第四节的下课铃声响起，敬完礼，宋菱迫不及待地转向冯蕙芃：“蕙芃，去食堂吗？”

自己主动邀请别人，这事放以前绝对不可能，但上次在自己的选择下，讨厌的人最终被退学。压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轻了不少，进入一中以来第一次，宋菱感觉可以真正的呼吸。

更重要的是，借着有奖竞答的事，她与冯蕙芃成功搭上了话，最近也越来越熟。

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吧，我每天竟然会期待着上学。

但蕙芃又是怎么看待她的呢？宋菱不知道，这个女孩就像猫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宋菱想起了昨天与她一起去教务处时的事。

在教务处的老师转身找东西的时候，蕙芃将笔筒里的两个钥匙揣进了上衣包包里。说实话，当时她差点惊叫出来，但蕙芃狠狠握住了她的手。

当时她的脸上仍然面无表情，这个女孩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后来，她问冯蕙芃有没有把钥匙放回去。

“当然，我放进沙发缝里了，要是真的找不到了，我们俩就有麻烦了，不是吗？”短发女孩又露出了猫一般的笑容。

后来，确实也没听到教务处钥匙找不到的消息。

虽然外表看上去很成熟，但她其实说不定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

而这样的反差也深深吸引着宋菱。

“今天不去了，小卖部买个面包好了。”短发女孩收拾好了课本。

“这…这样啊。”宋菱觉得一阵失落。

“当然，你也要一起来。”

“欸？什么？”宋菱不解的看着对面的女孩。

冯蕙芃从抽屉里取出厚厚一大叠纸，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调查问卷，今明两天要发给高中部。”

“调查问卷？”

蕙芃点了点头：“关于问答竞赛的题目，既然要出当然想找一些受欢迎的。”

宋菱拿了一张，A4纸上印着姓名，班级，爱好，甚至还有出生年月，家庭地址等栏目。

这些也跟题目有关吗？

事实上，宋菱觉得只要出些关于体育，明星，动漫之类的大部分学生都喜欢的题目就行了。

调查问卷是不是有点太大题小作了一些？

宋菱当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

“顺便一提，初中部这边我已经交给班长了，她会把问卷交给初一初二的班长们。”

“我们俩则负责高中部吗？知道了。”宋菱轻轻点了点头。

“别苦着脸了，我请你喝饮料，好吗？” 冯蕙芃站了起来。

“没…没苦着脸啦。”宋菱底气不足地反驳着。

正当两人打算出教室时，另外几个同学走了进来。

他们大声说着话：“刘主任被抓了？”

“对，说是从办公室里搜出了凶器。”

“真的假的，这也太可。。。”

话说到一半，突然噤了声，因为她们看到了蕙芃。

短发少女则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身边经过。

出教室走了一段，蕙芃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容：“宋菱，你会用电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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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下午，六月常见的晴天，宋菱沿着河边慢慢走着。

她在思考刘主任被捕这件事。

虽然只是从班上同学那里听来的——警察似乎从刘主任的办公室里搜出了行凶的钢筋。

刘主任的办公室就在她和冯蕙芃去过的教务处里面。就在她们去过的第二天，刘主任作为杀害蕙芃妈妈的嫌疑人被捕了。

蕙芃偷拿钥匙和刘主任被捕，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只是凑巧罢了？

蕙芃拿走钥匙去了厕所，期间不过五分钟，这点时间能干什么？她只是单纯的喜欢恶作剧罢了，宋菱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她眼前不禁浮现出了短发女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对于自己母亲被害一事，蕙芃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她从来没有对这件事表露出任何感情，但她肯定也有痛苦难受的时候，这种时候，她有可以倾诉和依靠的对象吗？

如果可以，自己想成为她能这样做的对象。

想看她更多的表情，无论是笑容，还是哭泣的样子，肯定都要好过那张做作的没有表情的脸。

那张看了让人烦躁，令人心痛的脸庞。

宋菱突然觉得自己呼不上气来。

使劲摇了摇头，深深吸了口气，宋菱过了马路，来到教职工小区的门口，保安正趴着睡觉，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区很陈旧，外墙上攀满了青苔。

她走进里面那栋楼，上了五层。

宋菱还是第一次到同学家，犹豫了一下，她轻轻叩了一下门。

没有反应，她加了几分力，又敲了几下。

还是没反应，正当她想再敲时，突然发现门握手里夹着着一张纸条。

打开纸条，上面写着“钥匙在门毯下”。

宋菱一下就认出这是冯蕙芃的笔迹。

果然，在毯子下发现了一把钥匙，打开门，她走进去在玄关站着：“蕙芃，你在家吗？“

没有人回答，但从里面传来了水声。

难道在洗澡？想了一下，宋菱还是脱鞋走了进去。

屋里的装饰很简单，只有几件基本的家具，但却被收拾的很干净整洁。餐桌上花瓶里插得的几枝茉莉，飘来阵淡淡的香味。

花瓶旁是一副相框，照片里的是一对母女，她们都开心地笑着。

这是冯老师和小时候的蕙芃吧，原来，她真心笑出来是这样子的。

是我没见过的表情，宋菱盯着照片不禁出了神，甚至连水声停了也没听到。

“那是在山顶的水库拍的。”旁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哇！蕙。。蕙芃？”宋菱被吓了一跳。

“你也去过吧？风景还挺不错呢。” 冯蕙芃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啊，是啊…那个，对不起，我擅自就进来了。”

“没事，我留了字条就是这个意思。”她边擦头边走进了里屋，“进来吧。“

她身后留下一阵花香，宋菱使劲吸了吸，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洗发水呢？

进了卧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对的台式电脑，巨大的黑色机箱配着白色的屏幕，放在专门的办公桌上。

这电脑看上去比家里的贵多了，屏幕看上去也好大，宋菱在心里感叹着。

屋里角落风扇正转着，靠着墙，则摆着一个巨大的书柜，里面整齐排列着数不清的厚重书籍，其中甚至还有些是英文写成的。

上面写着诸如‘编程语言’‘渗透测试’‘数据库’等高深的词汇。这让宋菱不禁感到了一阵眩晕，她完全无法想象这些书里所包含的内容。

虽然是白天，窗帘却拉的很严实，屋子里显得很昏暗。

蕙芃招呼她在电脑桌前坐下，桌上放着她们这周发下去的调查问卷。

“以前用过excel吗？”

“没..没有。”

“没有也没事，”蕙芃动动鼠标，打开了一个程序，“你看我把姓名，班级之类的项目栏都打出来了，看到它们下面的一个个格子了吗？把问卷内容打进去就行了。”

就像表格一样，这样的话自己应该没问题。

宋菱边看着问卷，边一个字一个字打着。

这时她听到了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有些涨红了脸——她也知道自己打的很慢。

“你这样用手指一个一个敲，到明天都打不完哦。”

“对…对不起。”宋菱低下了头。

“不要什么事都道歉，我教你。” 短发女孩抓起她的双手放在键盘上，“两个大拇指放在空格上，试试用其余的八个手指来打字。”

蕙芃靠的很近，洗发露的香气笼罩了宋菱，她脸更红了。

“刚开始可能打的很慢，但最重要的是坚持，习惯了就快了。” 冯蕙芃仍一脸认真的教她。

宋菱稳定住心神，试着用她教的方法来打字。

“嗯，对就是这样，坚持哦。” 蕙芃满意地直起了身子。

香味远去，宋菱呼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了失落。

蕙芃接着在床边坐下，拿出了手机：“我查一些资料。”

用手机查资料？宋菱是听说最近用手机就可以上网，爸爸好像也办了上网的业务，但自己还没用过。

沉默持续了一阵，两人都在默默做自己的事情。

对蕙芃教的方法渐渐熟悉，宋菱字打的越来越快。大部分问卷上学生们都把自己的详细信息写了下来，只有一小部分人仅写下了名字和爱好。

蕙芃收集这些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宋菱感到了不安。

但她不敢问出口，她怕问出口后，她们的关系会改变。

她恐惧着蕙芃会离她而去。

眼下只要能静静守在她身边，这对自己而言就足够了。

“哦，对了，你有□□吗？” 蕙芃突然抬起头对她说道。

□□？那个用来聊天的软件？

“没有,父母不太让我用电脑。”

“嗯，那一会帮你注册一个吧，手机呢？”

宋菱摇了摇头。

“那我暑假要怎么联系你？”

暑假也能与蕙芃见面？一阵喜悦从宋菱心里浮现了出来。

“可以打我家的座机。”

“还是很麻烦，不如趁暑假买一个吧。”

“我爸妈那边可能不会同意。”

“你向他们保证期末考个年级前十之类的。” 蕙芃露出了熟悉的笑。

“欸！？这不可能吧。”

“开玩笑的，暑假和我一起去打工吧。”

宋菱睁大了双眼：“初中生能找到吗？”

“嗯，到时联络你。”短发少女又低头看向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