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夏校长多么地抗拒,可是时间不等人,陈开明警察留下的话说是定在了这周周二上午,黎明镇派出所,双方见面协商如何‘和平’撤销案件。
警车到校,警察到访校长办公室,这事情又怎么可能瞒着住。黄星跃也很心急这案件的进度,从省里回来后,她内心里产生了一种新的打算。所以,她现在一心想快点结束这件事情。
夏校长还在暗自纠结时,黄星跃午饭后就自己找上校长办公室了。夏校长看着她走进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将心揪得更高点好。
眼见她都亲自来问,夏校长也不好瞒了,就将陈开明警察的原话告知了她。黄星跃很平静地听完后,对着夏校长点点头,“那我下午就和黄老师他们请假半天。嗯,半天应该够了吧!”
看着那双清澈单纯的大眼睛,夏校长心里不为人知地喊了一嗓门:“这是半天不半天的事情吗?”心累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到时候对方有可能卖惨,或是说人情之类的,如果出现为难你的情况时,你不要出声,让我来应对。你一个小孩子,很容易被他们拿捏住的。”
黄星跃心里虽不以为然,但也领了夏校长这份心意,所以她就乖乖点头,转身回教室找黄老师请假去了。
夏校长憋了一肚子的嘱咐,满脑子的设想,都没有黄星跃那麻利干脆的一个转身来的快。所有的所有,又重新回到了夏校长的肚子里,脑子里。累,真的累!中年男人,太不容易了!操不够的心和操碎的心!
周二上午,钟主任亲自开车送两人去了镇上派出所。到了派出所门口,就遇到了对方两拨人,郭春花一拨,王阳家属一拨。重点说一下,做为王阳的舅舅陈远明人未到场。
王阳家属这拨人委实是多了一些,除了王阳的父母还有他爷爷奶奶都从J省赶了过来。场面很是热闹,外人见了估计都会以为今天派出所是要搞‘警察群众一家欢’聚会。
本案的两受害人加一个司机(钟主任)三人被这群家属团团围住。黄星跃就觉着自己是进了虫族的老窝了,乌压压的一片,对方那么多张的嘴都在喷唾沫,呲牙咧嘴的模样颇有点神似虫母发怒的样子,瘆地人心慌!
做为今天案件调和人柯建梁所长,眼见局面有点失控,赶紧叫警员们将人都拉开了。好不容易让人都移步到会议室里,柯建梁所长就站在中间,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都安静。等没人说话了,他才开始自我介绍,然后说今天邀请大家到此,是为了调和之前造谣生事案件的。希望双方都能冷静,克制,以不上法庭为基础来协商好此事。
夏校长和钟主任事先都知道了一些内幕,所以听到所长话语中偏帮意思,内心虽腻歪,但面上还能绷着住。黄星跃却不,她直接举手示意她有话要说。
柯建梁所长瞅见了,也不能当作没看到,实际上他也好奇陈开明这些警员嘴里一直盛赞的小女孩究竟有何真本事。
“小朋友,你就是黄星跃同学对吧。你有什么话要说?”
“所长您好!我是一中实验班的黄星跃,也是此次报案人之一,以及受害者之一。那天我和夏校长到贵派出所报案后,你们警察叔叔就表示此案件符合立案条件,确定立案。
这么多天过去了,不知道警察叔叔们都侦查,收集到相关证据了吗?对嫌疑人是否进行了拘留或逮捕。“说到这里,黄星跃还再次扫射了一遍在场所有人。嗯,确定没看到王阳这个嫌疑人的踪影。心里就知道今天这场调解大会,是冲着自己和夏校长来的。宴无好宴呀!
“如果侦查结束后,派出所要写出起诉意见书,连同案卷材料和证据移送同级人民检察院审查决定。如果检察院认为犯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应提起公诉?。
那今天这次调解会是处于哪个流程呢?做为受害人之一的我,有权了解黎明镇派出所是否已经向同级人民检察院递交了起诉意见书!”
好家伙!做为一所所长的柯建梁被她一通‘上课’,打得有点措手不及。嗯了一会儿才吐出话来。“因为此案件的另一方,也就是郭春花以及王阳这边,提出庭下和解,所以,今天叫大家来就是坐下来好好谈……”
夏校长坐在一边,轻轻扯了扯黄星跃的衣袖,示意她先等等,先听听对方会出什么招来。
黄星跃很是憋气地从鼻孔中喷出一口浊气来,然后还是给足了夏校长面子,安静地坐在那里,开始了一副‘我就静静地看你们表演’架势。
至于王阳为何没到场,这就得从王建国说起。是王建国那晚会面柯所长时特意提出的要求:调解会那天,王阳还是继续呆在派出所拘留室里。一方面是为了不让他到场乱说话搅乱局面;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让他能有所畏惧,以后不会再犯错。
先上场的是镇上的居民郭春花女士,她是连嚎带哭地叨叨一通。
“对不起,孩子。是我郭春花对不起你!我求你了!我就是一个没读过书的镇上妇女,我不知道说那些话怎么就犯法了!现在我老公天天和我闹离婚,我儿子在家也不和我说话,嫌我让他丢人了!而你,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在一中实验班读着书,夏校长他们都向着你,大家都为你说好话。你怎么就不能放过我一回呢!我以后保证绝对,绝对不说闲话了,可以不可以!你给我写封谅解书,你要我怎么赔罪都可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郭春花说着还不停地靠近黄星跃这边,说到最后都快趴在黄星跃不停往后退的身子上,一边还作势要给她跪下求情。
黄星跃看着她那双半点也没泪花的眼,只觉着很荒唐!一个人怎么能让自己的言语行为,与真实的内心处于完全不同平面两个世界呢?
你听她句句悔恨,求饶声,可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里却冷漠,毫无感情的。哪有半分的歉意和后悔之情。黄星跃用自己最近大增的力气,死死向上托举着郭春花的上半身,怎么样今天就是不能让她跪在自己面前,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这位郭女士,你现在对我说对不起,叫我原谅你。你嘴上说着对不起,可你内心并不觉着自己真的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对吧?你之所以愿意说对不起,正如你刚才诉苦中讲到的,因为你丈夫埋怨你骂你,儿子也不和你亲了;然后法律要治罪于你了,你害怕了。所以你希望得到我的原谅,以此来减轻法律给与你的惩戒。
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白:就仅仅因为你的猜疑,你的嫉妒,你的不甘,差点毁了一个拼劲全力去争取一个上学机会,一个年仅十岁孩子的命运!也因为你的愚蠢和无知,还有你的贪婪,差点毁了一个一心想办好学,让更多教育资源匮乏的孩子们能得到读书机会的好校长。
你错了吗?你问问你的良心,你错没错!我现在就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你:我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为你写什么谅解书!
在场的人一定有人在心里骂我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狠的心肠,揪着这种小事死活不原谅。我可以大声地,无愧于心得告诉这些人:未经他人苦,不要随意劝人原谅这原谅那的。生活中总有一些人,用别人的慷慨,表现出自己的慈悲,遇到事情,不分黑白,就开始劝人大度。
不是所有伤害都值得去大度,不是每个坏人都值得被原谅。不考虑当事人的感受,一味的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分析问题,这不是善良,而是一种‘假慈悲’。我,不接受这种道德绑架!”
“好厉害的一张嘴!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口口声声说不原谅。好,我问你。你们现在这种太平日子,是不是老革命那辈人靠流血牺牲换来的?我家老爷子当年抗M援朝,流过血,受过伤。现在他的孙子就因为说了一些闲话,办了一件糊涂事,就得蹲大牢!啊,这还有天理吗?”
王建国一个不注意,就见自己的母亲怒目圆瞪地冲到黄星跃面前,大声喊着。王建国听完自己老母亲这番话,就知道要完!
“呵呵,”黄星跃已经对这种来自家属的纠缠厌烦极了!她想不明白,明明法律条款中写得清清楚楚,为什么还在这纠缠不清,还能无理说三分。
“我敬重所有为了华国和平和美好生活而流血牺牲的人民子弟兵,包括你口中的那位大爷。既然爷爷是英雄,做为他孙子的王阳不是更应该‘克己慎独,守心明性’吗!他都不在乎自己爷爷的名声,也不在乎别人的名誉,如此肆意散布谣言,中伤他人。他最应该得到的不是我的原谅和谅解书,而是法律对他的再改造!”
黄星跃感觉自己已经沙疯了,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人对她如何议论,好话也好批评也好,已经无所谓了!她现在就想快刀斩乱麻,赶紧解决这件案件纠纷!不会有原谅,也不可能原谅!就这样!
边上的夏校长已经感受到了黄星跃周身的沙气了,他刚想出声发表自己意见时,又被王阳的奶奶抢过话来。
王阳的奶奶的心里气呀!我一个老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一个小娃娃竟然还还嘴,态度还如此强硬。自己除了前半生吃过一些苦外,后半辈子靠着老伴的老英雄的身份,以及争气的儿子,从来就没有人敢给她气受过。今天倒好,一个乡下来的小娃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威风,气煞我!为了自己的宝贝孙子外,还为了给自己解这口气,王阳的奶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儿子的手掌,又开始激动喊起来。
“果然是乡下来的娃,听说你从小父母双亡,那就是缺少教养了!没人教你要尊重老人吗?没人告诉你如何敬爱老英雄吗……”
王建国绝望得闭了闭自己的双眼,然后再次冲上去拉住自己的老母亲,用手掌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嘴。
“妈,我求您了!别再说了!”王建国死死摁住还在拼命挣扎的母亲,此时的他都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睛。
王阳的奶奶这番话犹如地雷,将已经沙红眼的黄星跃直接干到怒火冲冠了!原本还想出面说点话缓和场面的夏校长,此时也紧闭上嘴巴了。他知道,这是要翻天了!
“王阳的奶奶,是吧!你既然知道我从小失去双亲,那你为什么不再深度调查一下,我双亲因何早逝。你说你家老爷子是老英雄,然后孙子就可以被庇护,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可以高高于像我这样的乡下孩子之上。对吧!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父母不比你家老爷子逊色!他们用年轻的,鲜活的鲜血和宝贵生命,为这个国家,为了所有老百姓,包括像你孙子那般蠢坏的人,牺牲了!他们也是英雄!他们是我的父母!难道他们为在座的各位如今和平,幸福的生活牺牲,就是为了让你们现在这般为难,刁难他们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吗?”
黄星跃真的怒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可以如此倚老卖老,恬不知耻去攻击,羞辱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家风!
真的,王阳的根就是他的家人。根都烂了,芯也是黑的。黄星跃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和对方多说,只红着眼从呆滞的人群中走了出去。身后自然跟随着夏校长等人。
众人都呆呆地看着黄星跃一行人的离去,连还在挣扎不止的王阳奶奶此时也安静了下来。留下来的人都进入了一种很难形容的静默中。
原本一直站在人群后方的王阳爷爷突然走到了王建国面前,一个狠而有力的巴掌直接甩到了他的脸上,然后转身也走了出去。
众人面对这又一突变,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王阳的奶奶此时双眼泛起泪花来,她明白过来,老伴刚才甩儿子那个巴掌实际上就是甩她脸上的。她,今天是真的办错事,说错话了。自家老头子生自己气了。
别看黄星跃个子小,但两小腿捣腾地倒是挺快的。身后的夏校长为了紧跟上前面如同一枚出膛炮弹的黄星跃,还得一路小跑才追上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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