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变天

不愧是多年跟在青来绪身边的人,伏玉真敏锐地察觉到了王翎话里的意思。

她瞬间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继而投入到新事务当中。

这对她而言并不算一件难事,长期无法感知,加上被青来绪有意无意地训练着,哪怕被汹涌的情绪包围也能在其中明哲保身。

“你们究竟偷偷摸摸调查了多久?”她脸上没有惊讶,完全是已经接受了的坦然,“我竟然一个都没抓到?”

“也不算久吧……”王翎算着日期,“大概从我被废下来那年?”

伏玉真倒吸一口凉气,顺了顺气。

她无法接受自己居然被几人骗着转了这么久,并且没有一次发现破绽。

这显得她太没实力了一点。

“说说吧,都查到了些什么。”伏玉真站直了身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当年的事,你都还记得?”

“大部分都记得,青来绪没对我的记忆动手脚。”

王翎肯定道:“那你可知你娘受到一道士的蒙骗吗?那道士的身份,想必你也已经猜出来了。”

“这么早……他竟这么早就打着算盘了吗?”

“因为他需要一个完全由他掌控的人。”尤岑生接话,“他这人疑心病重,中途加入他的未必入得了他的眼。傀儡再怎么说也是个死物,没有活人好使。”

伏玉真作思考状:“这般说来,确实有几分可信度。”

“如今唯有你一人能近距离接触到他……与其怨恨你娘,不如将这些恩怨转移到他的身上,毕竟他才是始作俑者。”王翎微微笑着,“我想灵官应该做出抉择了?加入我们,还是……”

伏玉真手中死死捏着那块玉佩,被她握得温热,仿佛伏香真的在一旁牵着她的手,叫她放心大胆地往前走。

她该怎么做,是装作什么也不知继续为着青来绪服务,还是将命赌在这几人身上?

这确实是代价不小的赌注。

她知道自己在犹豫的时候,心里已经给出了答案。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倾向于王翎,或许是因为对方言词恳切,还是她对伏香最后的一点不忍?

她自己都说不清。

她没办法去苛责她的母亲,便也只能将这份不满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青来绪就是着最好的接受对象。无论王翎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迫切地要将情感转移。

几人沉默着,都在等待着伏玉真的答案。

滴答滴答,不知是水滴落的声响,亦或是时间流逝的声音。

空气好像越来越闷热,燥得人急不可耐。

“我加入。”

伏玉真这一声听上去平淡,却如同春日里炸响的一颗雷。

“接下来要怎么做?”

王翎从怀中摸出一张纸,上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她早已做好的方案。

她将每种结果都预料了一遍,以确保万无一失。

“在青来绪的看法中,我们对于禁术破解的认识就是需要陵南的飞升,我们便跟着这步棋子走,暂时先别叫他察觉。而灵官,你则需要像以往一样,继续为青来绪做事,待到陵南飞升那日,便是动手之时。”

“天庭中的其余神官都还处于禁术状态,根本不可能听从与我们。灵官需在我们动手前将这些无关的人都牵扯住,莫叫他们过来帮了青来绪的忙,着了我们的道。可听清楚了。”

伏玉真的指尖在自己胳膊上一下一下敲打着,嘴唇紧抿,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青来绪疑心重,我怕是待着你们身边的时间过长都有可能叫他起疑,比方说现在。若是起疑了可又如何做?”

“那就硬上。”王翎将四个字说出,伏玉真立刻噤声,

“没有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在场的没有一位是可以缺席的。”她说道,字字铿锵有力,“若是做成了,想必诸位也能给过去的自己或是其他,一个完美的解释。”

一个完美的解释。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形容。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解释,没有人会站出来,甚至可以说,这件事与他们基本是毫无关系。

“回去吧,灵官,回去晚了想来青来绪要起疑了。”

伏玉真也不多做犹豫,一个闪身消失在众人面前。

“我算过了,最近的一次考核在后日。”尤岑生掐着手指,望向陵南,“做好准备。这将会是我们最有利的一次机会。”

“我知晓了。”陵南点头,“我可需要准备些什么?”

尤岑生:“这种传统飞升的方式不过是身体遭受的痛苦会多些,其他的倒没什么。你如今身体基本大好,不必为此事忧心。”

待几位重新出现在小屋内,发现元乔阴早已靠在墙边睡着了。他脸颊两旁满是汗珠,像是使了很多劲似的。

“顺水神官为了这件事,也忙前忙后了不少。”王翎叹道,“也希望这件事结束后他能得到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各人怀着各人的心事,他人从来不能开解。

渡人先渡己,渡己又渡人。心照不宣的,大家都没问起旁的事,都在自己默默做着准备。

“旁边的房子也是我们的。月神官,陵南,你们可以到隔壁去休息。好好养精神吧,日后可有的仗要打了。”王翎半开玩笑道,“这可同寻常战役不同,这一役若是败了,可就要魂飞魄散了。”

隔壁的房间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家具没个几样,桌案上摆着的笔墨纸砚都是一个不少。

陵南坐于桌前,不自觉地抓住笔,拿了张纸。

“想写些什么?”荀知颐站在他身后,好奇问道,“写给我的情书吗?”

陵南刚拿起笔的手猛然停顿在半空中,他仰头看向站在身后不要脸的人,突然玩心大发。

“是,想看我写些什么?”

“啊?真是写给我的?那多不好意思。”荀知颐耳旁瞬间泛起一片红。

“自然,我骗你做什么?”

荀知颐说得大方,眼下真问他要写些什么,他又支支吾吾羞于启齿。

“那你就写,陵南心悦知颐。写好多好多遍。”

陵南无奈摇头,还是没有变,他从来都是之前的模样。

如今的他虽然不似之前当弟子那般过于稚嫩,可做出的事总像还未弃掉小孩心性似的。

傻。

感情最后一世荀知颐占他整个人的八成,而其余四世不过只占了两成。

这比例差距也太大了。

陵南干脆放下笔,看着他。

“为什么要写这个?”

荀知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想看你写。”

“这有什么好写的,我直接念给你听,如何?”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落下,陵南在凳子上转了个方向,直直地看向荀知颐。

眼睛里藏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满到快要溢出的爱意,盈盈的笑意,荀知颐还看到,仅有他一人的倒影。

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正如紧密的锣鼓声中突然停顿了一下,意味着故事将要达到**。

“陵南心悦知颐,你想听几遍,我便对你念几遍,可好?”

“你想听一辈子,我就念一辈子。”陵南笑着,“我们的一辈子很长很长,长到念多少遍都足够。”

荀知颐弯下身子,将一只膝盖跪于地面。将坐于凳子上的陵南搂进怀里。

力道不大不小,正正好能拥有他,又能随时将他松开。

“不用对我念一辈子,你想念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荀知颐喃喃道,“我总不能真把你锢在我身边一辈子吧?万一哪天你嫌我人老珠黄了也说不定。”

陵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的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荀知颐稍稍仰头,吻住陵南的唇瓣,只是轻柔地捻磨了两下。

“想怎么才能一辈子拥有你。”

“天天忙正事,查着查那的,都没办法好好地腻歪一下你了。”荀知颐念叨,语气里满是不满,“等结束了,你可别想逃。”

陵南从他怀中溜出去,又转而面向了桌子。

“行,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我得做点正事。”

“做什么事是连我都不能告诉的?”荀知颐嚷着,“你瞧瞧吧,刚亲了一下,就翻脸不认人了。”

陵南忍笑道:“给我娘写信,你激动个什么劲?”

“在华县的娘?”

“嗯,这么久没消息了,我怕她担心。无论怎么说,她也算是我娘。”

荀知颐守在一旁老老实实给陵南磨墨,看着他在干净空白的纸上写下歪七扭八的字体。

大概断断续续写下一整面后,陵南才终于停了笔,不断往外散发着大功告成的喜悦。

“这下娘就不会担心了。”陵南摸出信封,一丝不苟地将纸封好,慎重其事地揣进自己怀里。

“出去转转?找找邮驿。”

荀知颐正嫌屋子里有些闷,忙不迭地应下了。

挨着海边,风中都带着一股腥咸的气息。此时水面上并没有什么浪,风平浪静,但不远处的乌云早已昭示着这不过事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要变天了。”陵南抬手放至额前,向远方眺望着。

“要变天了。”荀知颐也念了一遍,乌云的移动速度极快,好似眨眼间就来到了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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