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设宴(下)

阿初性格随和,长相才情都不错,却又不算拔尖,加上社交能力早锻炼出来,她在长宁书院基本跟所有人都能和谐共处,算得上关系好的占了大半。今日她第一次设宴,来的人基本都是好友,关系一般的像秦星儿等人没来也提前送了礼,就连平时交集不多的严春华也专门派丫鬟送了个特别的礼盒来。

看到锦盒里头躺着一颗熟透的冰镇桃子,阿初眼底掠过一抹讶异。

“这份贺礼……”阿初印象中的严春华沉静端庄,是个气质型的高岭之花,她们在书院算是交情平平,如今这份贺礼大大出乎她意料。要知道如今是隆冬,桃子可是春末夏初的水果。

“我家姑娘不便前来祝贺,特别让奴婢送上贺礼,还请姑娘笑纳。”严家出来的丫鬟笑容可掬,言行举止都有大家风范。

脑海里掠过一个想法,眸光轻微闪烁,阿初笑眯眯地收下,让素秋收拾一些她亲手做的点心回赠。今日她是主角,没有她回送礼物的惯例,但银冬会为她记下这些,将来送礼会作为参考。

“这礼物……也太奇怪了吧。”林染窥见锦盒里的桃子,不由得咋舌。疑惑地以手肘碰了碰阿初的手臂,林染好奇地问,“她怎么知道你馋桃子?你跟严春华交情这么好了吗?”

阿初睨了她一眼,她在书院跟谁交情好林染还不清楚吗?

严春华的贺礼好像有点用意……现在她还没头绪,阿初没把锦盒交给银冬,拿着它挽着林染的手转身回院子里,“走,等下就烤了它吃。”

“烤桃子?”林染完全没听过还能有这操作,杏眼圆睁。

今日不大的鹿鸣阁仿佛是长宁书院的同学会,往来的姑娘彼此相熟,性情也相近,大家都放下平日的拘谨,随意地谈天说地。

为了让大家松快,阿初在暖房铺了厚厚的毛毯,放置了又大又软的抱枕,把围炉煮茶那一套整活上。一群年龄相仿的姑娘就这样靠着软枕闲聊,笑语穿过了窗花,萦绕在庭院内。

热闹之中,长相美艳的华服少女托着腮靠在一遍,精致的眉目隐约透着不虞。

“舜华,你怎么了?是我招待不周还是有什么事么?”阿初坐到她旁边,递过去一颗温热的龙眼。

舜华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别过脸,“才没有呢。”

“那你还板着脸?”阿初才不信她这一听就很假的话,伸手扣着她的下巴把那张美得夺目的脸蛋扭回来,“说吧,谁惹我的美人不高兴了?”

舜华被她逗得噗嗤一下笑开了,拍开她的手,“哪来的登徒子,本郡主岂是你能冒犯的。”

“我就冒犯了,咋的?”阿初扬眉,凑过去捧着她滑嫩的脸蛋就噘嘴要亲。

“哎……你这小流氓,看我不挠你……”舜华笑得快瘫了,捉着阿初就要挠她。她知道阿初怕痒,算是她最明显的弱点。

“临安救我……”阿初被挠得瘫软在软枕上,笑得眼泪都快要掉了。舜华一副谁敢跟她抢的气势引得众人围观,幸亏还有临安敢在舜华手中夺人,三人差点滚作一团,连朱钗都歪了。

众姑娘等笑闹过了,才伸手把她们分开,帮忙整理仪容。

“好啦,阿初是寿星,舜华你就别欺负她了。”父亲掌管着整个御史台的黄玉莹仗义地护着阿初,笑着帮她扶正步摇。

舜华想起什么似的,笑容一收,美目瞪了阿初一眼,“想欺负她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说什么话呢?”临安不解地问,“谁要欺负阿初了?”

“怎么了?”其他姑娘之前只当她们玩乐,如今见舜华难掩怒色,纷纷过来关切地问。

“还不是司马家的那个三姑娘……”舜华不好背后说人,但又怕好友吃亏。反正在场的都是关系比较好且品性都不差,各家均有些关系的友人,不会把她的话外泄,她也没那么多顾忌。

“她啊?”王若溪知道这个人,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她又胡说什么了吗?”

“若溪你认识?”阿初好奇地问,她还是第一次见王若溪这般直白地表达对人的厌恶。

“就是国子监祭酒司马大人的三女儿,司马烟。”王若溪显然不喜欢这个人,豪不掩饰眼底的鄙夷,“她本是妾室之女,但司马夫人膝下只有两子,便挂在她名下了。可能因为长得还可以,父兄也疼,就把眼睛都放在头顶上了,瞧谁都不顺眼,尤其是比她好看的。而且……她特别爱搬弄口舌,胡造是非。”

“司马大人也不过从四品,怎样,她还敢得罪舜华你?”黄玉莹跟司马家的姑娘不熟,但京城谁不知舜华郡主深得圣宠。

“她不是说我,是说初宝。”舜华看了阿初一眼,没好气地道。

阿初茫然地张着清澈的黑眸,指了指自己,“我?我都不知道她是谁,她能说我什么呀。”

“你前两日是不是在大正寺?”舜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见阿初点点头,才道,“还分别跟漠北归来的将领和顾先生见过面。”

在场的姑娘神色各异,不约而同地看着被她们围在中间,掰开柿子吹着热气的阿初。提及顾思衡时,舜华紧盯着阿初,细看她的反应。

阿初愣了一下,眨眨眼,“这……就是分别碰到了,交谈了一下。一个是漠北的旧识,一个是曾经的先生,都不算越矩吧。”

她跟白辞,跟顾思衡都不算很陌生,不过可能从其他人的角度,拿雪整他们是有点不太合宜,可那时附近有其他人吗?

“废话,我当然信你。就是她一直说你……反正就是不好的词。”舜华也说不出那种词。

“放荡?左右逢源?左拥右抱?”阿初猜测。

“或许是勾三搭四,三心两意之类的?”临安也猜。

“够了,你们以为是词语考核吗?”林染无力扶额,打断她们,“反正就是司马三姑娘看到了他们见面,觉得阿初跟两位男子举止亲近,便胡说造谣。”

“这可是阴私,她怎么敢?”王若溪皱眉,这种话要是传了出去,无论阿初跟他们有没有关系,她的名声肯定会受损。

“她是背后跟另一个人说,恰好被我听到了。我看不过便训了她几句,还警告她别乱说话……她还好意思说我偷听!”舜华的性子怎么可能忍着,当场就义正词严地训了她一顿。“便是这样,我还是不爽。”

舜华这样一说,几个姑娘都猜到了缘由。那司马姑娘不就是对阿初有旧怨么,当初司马大人给长公主送礼想要让她进书院,结果被拒了。后来长公主荐了阿初,想必是被她记恨上了。长宁书院选学生时很多人家都私下打听,这点曲折也有不少人知道。

之前大家都忙于进学,加上进学后阿初的圈子已经跟云易同级官员家的姑娘不太一样,司马烟才没机会撞上她。

“难怪那天你脸色有点奇怪,我还以为是因为七公主惹到你了。”李秀宁也有去那个宴会,不过她不知道有这一段内情。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那天司马家的另一个姑娘中途就离席了,说是身子不适,看来是赶去当受气包了。你们不知道,那个三姑娘最爱欺负她家的五姑娘了。”另一个圆脸的姑娘皱了皱鼻子,她家跟司马家二房有些姻亲关系,对那家的姑娘有些了解。

“她这种人,别说阿初跟顾先生相熟,就是阿初跟和尚说两句,都能扯上其他的。”王若溪极其了解这些人,她本人就善于收集信息,知道一些流言蜚语能毁掉一个人,故而特别瞧不上这些捕风捉影还要到处胡说的人。

没真凭实据,又怎好意思去炫耀自己的消息呢。

“好了啦,这不是没说什么过分的吗?再说,她就是说了,别人能信吗?”白辞可能大家不了解,但顾思衡风评极好,京中谁不知顾家长公子光风霁月,是别人碰瓷也不敢碰的那种。阿初没放在心上,笑着安抚好友。

“你没听到,才不生气的。她那种人,就见不得别人好。”舜华觉得阿初太倒霉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便要受这些谣言,从来阴私之事都难辩驳,对女子伤害极大。

大齐民风还算开放,对男女大防要求没前朝苛刻,街上间或还有彼此相看的男女并肩而行。司马烟说的时候故意夸大了私会的嫌疑,又刻意语焉不详容易令人误会才让舜华生气。

“难道一个女子在外头跟人说句话,都要被人造谣胡说是勾搭吗?”罗依彤十分讨厌这种无端又坏心眼的猜测。她出身武将家族,之前跟随父亲入军营也被人纠病,害得她父亲已不敢把她带去兄长们常去的校场练武了。

“过几天就是宋阁老家的老太君寿宴,阿初你也会去,说不准就能碰上,你到时候留些心眼。”王若溪想了下最近的行程,宋阁老的夫人今年六十大寿,宋阁老的儿子就在国子监,司马家的人肯定会去贺寿。

阿初对这司马姑娘还真没什么印象,对方目前也没真正地攻击到她,只是这种事不沾上为好。承了大家的好意,阿初笑着点头应下。

“她要是在我面前说,我保证立马骂回去。”林染扬眉,娇蛮地抬起小下巴,“初宝就由我来护着,说到做到。”

“呜呜呜,好感动。”阿初张手一把抱着林染,“不愧是我表姐,爱你哦~”

“我也会,我也骂。”临安不甘落后,

“都爱,都爱。我都爱~”阿初左拥右抱地感动得一塌糊涂。

舜华无语地瞪着她们,“这些人怎么这般让人操心?”

“她们也就在我们面前这般,出去不都人模人样的。”黄玉莹难得揶揄。长宁书院的学生哪个不是样样拿得出手的姑娘?

“是啊……我们不也如此。”舜华看一眼自己难得放松的坐姿,展颜笑了。压在身上那么多年的规矩,一刻也不敢放松,但在这里,却可以得到半刻的松快。

抬眼看着笑容灿烂的阿初,舜华敛去心底的思绪。她没有说出来的是,那天回程她还跟遇到的顾思衡抱怨司马家三姑娘,当时顾思衡的脸色让她有点诧异……那是她极少看到那张脸出现这种神色。

只是……舜华看着满眼清澈坦荡的姑娘,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

“哎,舜华,快过来,我都要输了。”几个姑娘闲来打着叶子牌,黄玉莹手气不好,连忙要找外援。

舜华回过神,扬眉一笑,“连秀宁这样的你都要输,你说你还能赢谁?”

李秀宁不依了,“这话是何意,你既贬低了她又诋毁了我呀?好你个舜华,快来,让本姑娘把你今年的年礼都先赢过来。”

围观的人纷纷笑倒在旁,暖房之内,肆意的轻语盈满,缕缕飘到了院落之中,为冬日添上几分生气。

热闹了大半天,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阿初整个人趴在浴桶边,任由素秋和银冬给她按捏酸痛的肩背,被热水熏得红扑扑的脸蛋满是疲色,像是快要凋谢的花儿。

“搞宴会好累啊……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娘亲和大姨母那般佩服淑静长公主和安国公夫人了。”这两位一个守寡多年一个长袖善舞,都热衷于组局办宴,连花开得盛,下了初雪等事都要办个宴会来乐一下。

“姑娘是第一次办宴,才觉得劳累。等多些经验,一切便有章可循,不会这般了。”素秋两人也跟着正院的嬷嬷奔波了一天,几乎就没停下来过,但成果也是显著的。原本毫无经验的两人,现在已经对大致流程有谱了,上手很快。

“今天也辛苦你们了。”阿初也知道她们辛苦,“还有鹿鸣阁的其他人,这个月的月钱双倍,从我的小金库里出。”

阿初打小就在通知父母的前提下存了小金库,这些年基本只进不出,数目在闺阁中很是可观。

“那奴婢就代大家感谢姑娘慷慨。”银冬喜上眉梢,一个月的月钱啊,刚好可以让家里过个好年。

“困……”阿初轻摇手,眼都快要阖上了。时辰尚早,但她已很想窝被窝了。

“姑娘别睡,等下还得清点今儿个收的礼呢。夫人已命人把贺礼都搬到偏房了,说让姑娘清点完,奴婢才规整。”银冬提醒道。

时近年末,这些礼正好可以作为年礼的参考,也可以让小库里头比较有年头的珍品拿出来换一换。有些特点在款式上的放久了也不好,银冬管着阿初的小金库,早已在琢磨了。

“不……”阿初想起还有这一茬,颓废地后仰,嗷嚎着整个人都埋进热水里。

累归累,在看到那串长长的礼单后,阿初瞬间便恢复了精神。

“天啊,这绒花好好看,太逼真啦。这是点翠头脸……蝴蝶还能动呢,也太贵重了吧……”巧夺天工的精美首饰让阿初双眼发亮,“大家也太破费了……这千年人参什么的,哦,是大姨母送的。这是什么?也是大哥哥送的吗?”

雕刻着祥云图案的檀木盒子跟林晖的送的名砚放在一起,阿初好奇地打开盒子,红色的绒布上叠放着一方粉蓝色绣着仙鹤暗纹的绸缎腰带。

“这是谁的贺礼?”素秋翻着册子,没找到对应的。

银冬也觉得奇怪,“这是跟世子的礼一起送来的,可世子为何送两份礼?不过这个腰带倒是跟姑娘那套粉蓝色的新衣很是相配。”

阿初指尖轻抚腰带上的花纹,黑眸半阖,“那就收起来吧,也不用特别记着。对了,把贺礼中的那套翡翠首饰和红宝石头冠都挑出来,还有那盒雪顶含翠。这些太贵重了,看起来不像是送我的,明儿请安时再问问阿娘的意思。”

尽管是小姑娘的生辰,但相熟的人家例如安王府,淑宁长公主府都送了重礼,也有一些跟林家和云家关系不错的看在林晖和云易份上送了礼过来。云家低调,云易和煦却滑不留手的,阿初生辰也是个跟云易搭上关系的好机会。

翡翠礼盒是耳坠项链手镯的一整套,水头极好,青翠欲滴,她年岁尚小不太能压得住。红宝石在大齐算是罕见珍品,这位夫人竟一次送一顶以红宝石雕砌成众多花朵造型的头冠,配以珍珠,绚丽夺目,想来也不仅仅是小姑娘的贺礼。

阿初想了想,又让银冬把她库房里比较贵重的物品清点一下,部分可以作为今年的年礼。最后再看了眼礼单,没什么纰漏后,阿初便放手让银冬去折腾了。

终于躺进温暖的被窝,阿初才松了口气。随手把放在枕头下的话本子拿出来,翻看了几页,眉头轻皱。话本子中夹着的小纸随着她翻书的动作滑了出来,恰好覆在她脸上。

阿初呼了口气,纸张轻动,把书丢一边,手指捻起纸张,上头是两个小姑娘的卡通画像。

这种画风是她很久以前常画的,已经快十年没画过了……如果不是不记得的话。

“桃子……她是什么意思呢?”阿初百思不得其解,今天她趁着生辰宴跟临安打听了一下,颜姝儿跟严春华是没什么交集的。

严春华从小在严家族学上课,平日喜静足不出户,却博览群书,偶尔出席一些诗书宴会出品都能惊艳众人,才女之名当之无愧,却甚少与人交好。

这样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阿初细看那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是被白辞肯定为颜姝儿,而另一个,眉眼与神态却像极了藏书阁内捧着书本的严春华。

“姑娘,别在被窝里看书了,仔细眼睛。”素秋收拾完房内,看帐中人还在看着什么,提醒道。

想不通地把纸张夹进书册,阿初翻了个身打算入睡。那抹粉蓝毫无预兆地在脑海里浮现,还有那人温润的眉眼,眼底含笑的注视。

蓦地睁开眼,阿初懊恼地皱了皱眉,“什么呀……莫名其妙。”

既然没有片言只语,她就只当是还了之前包扎之恩罢了。

“庸人才会自扰,我是常人,睡觉!”

定安侯府前院。

好不容易把公务处理完,林晖趁着书房没有人,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大手一挥,竟把书案上的信函都拂落在地。

挫败地瞪着地上的凌乱,林晖不太想再弯下他僵硬的腰。忽然,熟悉的笔迹在信函中露出一角。剑眉轻挑,林晖懒懒地拎起那封信函,看着上头苍劲有力的字,唇边咧出一个邪气的笑容。

“哎呀呀,竟然漏了呢~”

我挺喜欢妹子们的聊天……

朋友看了文,问我真的会有人眼中灿若星辰吗?

我强烈推荐有这种疑问的宝宝们去看 95版BBC的 傲慢与偏见,里面伊丽莎白的演员那双眼睛,真的不靠反光板都明若星辰,有细碎光芒在那双眼里的。

另外,脸叔版的达西也超级迷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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