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穆虽然听起来脾气不好,还把嫌犯骂哭过,但对这队里几个人一般都挺平静,随便他们怎么闹都不带生气的,最多嘴上说一句。
现在申穆握着笔记本的手已经鼓出青筋,额头上的青筋也在一跳一跳的。
防止证物遭到破坏,欧阳禾连忙从申穆的手上把笔记拿下来“怎么了,怎么生气?”
“你等会看了就知道了。”申穆冷着一张脸“现在叫曲靖回来开车,我们立刻回去,让柳姐把他们之前的班主任直接压起来,那傻*叫什么来着?葛仓是不是,直接给我当嫌疑人的待遇压二十四小时,我回去路上给你们解释为什么。”
宋鹤和孟寒松被忽然爆发的申穆压制,乖乖的就按她说的去做了。
等到车开了孟寒松才反应过来“不是,你让我们这么快回去干嘛?葛仓又怎么了?嫌疑犯也要有罪证,不然我不好像地中海交代。”
申穆舔后槽牙,脸在阴影下呈现出一种阴郁的感觉“韩嫣然被□□,□□犯是葛仓,算不算理由?”
“什么?”
韩嫣然的笔记一开始就透露出一种自卑,她记事的时候家里也是有过一段富足的日子,哪怕后来家里破产,奶奶在身边也给了她足够的爱,所以在那个所有人都会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她自尊的小乡村里,她并没有对自己的家境有任何的自卑心理。
但七中不一样,除了像她这种每年固定且少量的从周边乡村录取上来的学生以外,其余几乎都是在申市长大的,要不还有成绩好到一定程度,哪怕没什么钱也会被人仰望的。
韩嫣然在这里的第一天就深刻感受到了人与人的差距,她仔细收纳的草稿纸是别人用来折纸飞机的,室友送的见面礼不过一个本子能抵她一双鞋的价格。
韩嫣然在用这个笔记本写下自己心事的同时,也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她的卑微,她的无法融入。
“2020年9月1号
这是我在新学校的第一天,我第一次收到来自别人的礼物,她说是日记本,那就尝试开始写日记吧,那个女生很漂亮,皮肤也很白,家里人不光会送她来上学,还会给她铺床,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不过奶奶之前也想送我来,我因为她身体不好拒绝了,早知道就让奶奶来了,她这一辈子还没来过省城呢。
还有一个女孩子,个子高高的,但是好瘦啊,我看到她的名字在班级的第一位,她们说她是入学考试的第一名,我也看了我的,第三十名,我也会好好努力的,和文珂同一个宿舍不就是像她学习的机会吗,加油!”
“9月21日
今天看到了开学时拍的合照,她们都说我很漂亮,就是太高冷。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们不是我高冷,而是这是我在那之后,除了身份证以外第一次拍照,我很紧张,紧张到不知道要摆出什么动作,我怕和她们说了之后她们会嫌弃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再也不和我玩了,这是我在这边交到的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她们那么想我。
她们在下面叽叽喳喳说羡慕我好看,但其实我才羡慕,我羡慕她们对拍照司空见惯,羡慕她们站在阳光下毫无顾忌的笑,羡慕她们不用担心下个月的生活费,羡慕她们永远活在阳光下。”
“10月8日
班主任让我去他的办公室要我拿卷子,可是他为什么要摸我的腿呢,他说是因为我穿着裙子,腿显得太白他忍不住,可是那是校服的裙子啊。
我想和我奶奶说,但是家里没有电话,孙叔送我来上学已经很辛苦了,我不能再打扰他,那我能和谁说呢?室友吗?她们会不会笑话我呢,可是我觉得这是不对的啊,班主任可以和学生那么亲密嘛,我应该和别人说才对。”
“10月9日
葛仓今天将手放在我的腰上摩擦,说是是我的错,是我在勾引他,我说我没有,我只是将作业放在他的桌上,我做错了什么呢?
我或许真的该问问室友们,问问她们这是不是正常的。”
“10月10日
……是我的错,我不该穿短裙,我不该那么看着他,我不该去他的办公室,我不该喝下那瓶水,我为什么还活着,像我这种人有什么脸面活着。”
“10月20日
今天葛仓又对我做那件事了,他给我带了一套新衣服,说是给我的奖励,长袖长裤,真好遮住我身上的疤痕,我好像在用我的身体换取利益。
也许他说的对,就是我自己的错,是我自己下贱,是我在勾引他,是我的错。”
“10月24日
昨天室友聊天,聊到一本很著名的书,她们说□□犯会对被□□人进行语言侮辱,社会也在洗脑被□□人说这是她们的错,可是清姿说,那些女孩子都没有错,错的只有那些□□犯。
□□这个行为与衣服无光,与性别无关,只有那些□□犯缺失的脑干有关。
我问她们借了那本书,我也想看。”
“10月25日
我想去报警了,这件事不是我的错,不该由我承担后果。”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葛仓会有视频,如果他真的放出去我该怎么办,奶奶会对我失望,同学会看不起我,我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拒绝呢,是我的错,是我的懦弱造成了这个结果,没有人会相信我,葛仓的形象太好了,我该怎么办。”
“10月26
奶奶生病了,她们八卦说之前有一个在学校跳楼的家里得到了一大笔补偿,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申穆记忆力好,几乎可以一字不差的把日记复述出来,车内一片寂静,孟寒松忍不住一掌拍在了方向盘上。
就连平时最温文尔雅的宋鹤都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那边欧阳禾看完日记感觉自己血压都上来了,掐着自己的人中以防自己晕过去。
曲靖有个和韩嫣然差不了太多的妹妹,对这件事的感受更深,想到如果这是自己的妹妹就按捺不住想动手的**。
几乎是压着限速回的警局,申穆直接把自己的警员证扔给宋鹤“我请半天假,这半天别管我。”
看着径直往审讯室走的申穆,孟寒松连忙打手势让那边的人把监控关了。
赵笠阳手忙脚乱在申穆踏进审讯室之前关了监控,抬头就看见申穆毫不留情的给了葛仓一拳,力度大到直接把人打倒在地。
赵笠阳惊叫一声就准备冲进去,却被柳沫拦住。
柳沫冲他摇摇头“申穆这样一般是老大默许的,你没看见他刚刚让你关监控。”
“但这样合理吗?”赵笠阳有些担心“作为警察这样对嫌疑犯会被警告的吧。”
“她的家庭背景你以为会给什么警告?”柳沫反问“申穆不是什么热血沸腾的年纪了,这么做除了这个人确实过分,就是孟寒松自己不好动手示意她来做。”
看着里面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的葛仓,柳沫抬手让里面的程归把人拦住。
柳沫对着赵笠阳“你看着,像这种打了一顿孟寒松还没让人来拦着的,就是两个都沾了,大不大案不知道,但绝对让人生气,有违道德底线。”
欧阳禾都难得的带着一脸怒意的和曲靖上来。
曲靖毫不停留,直接将在审讯室的曲歌拽了出来。
柳沫看着欧阳禾扔给她的日记,倒是明白了这人犯了什么事“需要我去找视频吗?”
宋鹤也上来了“需要,像这种人既然当时会拍视频,那么后续一定也会有拿出来欣赏的时候,现在就去他家找。”
柳沫“是!”
那边申穆的前男友还在问询室外等着,看着这边忽然一下子乱了起来,随手拦住一个人“请问警官,我今天来这边配合你们,你们是要我做什么?”
被拦下的孟寒松有些疑惑“你是?”
那边被压着的申穆远远喊了一句“昨天晚上打电话的。”
孟寒松想起来了,拽过宋鹤“感谢您的配合,我们两个会对你进行相关提问,希望您如实回答。”
陈知远坐在会议室里捧着茶杯,旁边是他的妻子,两个人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紧张。
申穆从门口探进一个头“老大,我证件呢?”
“不是请半天假?“孟寒松把警员证扔给申穆“你这两天消停一点,不然我不好给你找补。”
“懂。”申穆拿了证就跑,空气中传来有些微颤的尾音。
宋鹤嗓子这几天也算养好了一点,起码能说话“主要是想问两位,在您弟弟高中时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为什么高一开学时的班主任后来没有再带他们了?”
陈知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现在听到这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我弟弟?”
旁边的妻子拍了拍他的手“七中是封闭式管理,有不少消息其实传不出来,我们也不太清楚。”
“那介意我们现在联系您弟弟吗?”孟寒松在这种时候一般只有一个记录加推进流程的作用。
“当然可以,我现在给他打电话,”陈知远拿出手机,对面却一直没有接。
宋鹤还是笑“由于事情重大,所以在没有联系到二位弟弟之前,请麻烦一直拨打电话,当然如果有想起什么,也请随时和我们说。”
陈清溪一直没有接电话,陈知远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频频看向手表。
刘黎按住陈知远的手,示意他冷静“我倒是想起来一些什么,当时清溪回来,说有个同班的小姑娘跳楼了,所以有一个月没给他们放假,回去之后就换了一个新的班主任,刚开始清溪对她还有些微词,觉得刚毕业的肯定不知道怎么带班,但又一个月,在回来的时候就是和我们夸杜老师了,说她又温柔又耐心,问她什么她都会回答,还会给他们买小零食吃。”
宋鹤打断“关于那个跳楼的女学生,你们知道多少?”
“什么跳楼?哥你说啥呢?”陈清溪那边忽然接通,第一句话听到的就是跳楼。
陈知远在孟寒松的手势下调高音量,将摄像头对准宋鹤。
宋鹤点头“您好,陈清溪先生,我是申市公安局的宋鹤,今天是想就有关案件像您询问一些问题,请问您方便吗?”
这样的问法让陈清溪连不方便都说不出来“我现在这边是……凌晨五点,我等会七点要出门上课,来得及吗?”
宋鹤“可以的,我们只是有几个问题,请问您知道韩嫣然吗?”
“韩嫣然啊,我倒是知道她跳楼了,所以葛仓不带我们了,不过我其实和她不太熟,我和她两个朋友比较熟来着,但是他们后面也不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陈清溪回想的有些困难。
孟寒松“顾清姿和文珂是吗?”
陈清溪一脸嫌弃“我才不跟她们玩,我玩的好的都是男生,韩嫣然和她们两关系也好吗?”
宋鹤沉默片刻“和这件事无关,可以介绍一下你口中韩嫣然的好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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