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我知道了。”这通电话，沈舒宸前后打了能有十五分钟，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电话那头的小丁在讲，由此可见信息量巨大。

沈舒宸挂断电话，一扭头就接收到魏白探究的目光。

“小丁刚刚电话里告诉我，楚修然那边对牙齿、指甲、毛发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确认这些分别属于钱亮、钟怀承和方驰。”

沈舒宸小心观察魏白的反应，后者听到消息后异常平静。

其实魏白心中早有准备，这结果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迟早是要面对。

“另外，在梁书维手机里找到一段录音，音频的时间并不长，但简明扼要，直接承认了他杀害钱亮等人的事实，凭借这些证据，其实这个案子基本可以以梁书维为凶手结案。”

徐家殷在后排一听这话立马急了，“警官，可不能结案啊！是真有人想要杀我，我真没说假话！”

魏白安抚道，“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

徐家殷这才又恢复鸵鸟状态，缩在后座。

“小丁刚才联系上了梁潇雨和林牧高中时期的共同好友，包苒苒和谭远。”

魏白：“这两人也是当时参与酒吧活动五人中的？”

沈舒宸点头，“是的，据两人说，梁潇雨和林牧是他们班的一对金童玉女。”

魏白略带诧异看一眼照片，林牧的长相的确也很出众，“他们两人早恋？梁书维知道吗？”

沈舒宸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不是早恋，包苒苒回忆，梁潇雨和林牧是在高中毕业后才在一起，所以严格意义上不算是早恋，不过我想他们高中时肯定也有暧昧时期，这一点梁书维应该是知道的，不过梁家家教一直偏民主开放，梁书维没有多加制止。”

魏白也觉得没有阻止的必要，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相互吸引，互相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相处时掌握好分寸，其他也不需要过多干预，顺其自然就好。

“林牧当年和梁潇雨约好一同报考N大的医学院，其实本来林牧是想学计算机专业，但为了能和梁潇雨在一起，他最后放弃首都A大，留在N市，可见梁潇雨对林牧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魏白平静地点点头，听沈舒宸继续往下说。

“小丁还联合朱勇，调查梁潇雨被侵犯拍下的完整视频，确认当时的拍摄场景就是淮江路附近某会所，后来在某次扫黄行动中，被朱勇带领的治安大队给一锅端了，但是……”

沈舒宸叹气，“被查封的只是这家会所，以及会所中涉及黄色交易的小姐等，但实际上常来光顾的，或是涉及强、奸、轮、奸的嫖客并没有抓到多少，被逮捕的也只是些底下小喽啰。”

魏白蹙眉：“所以梁潇雨案中，被逮捕归案的周、杨二人，只是参与强、奸的部分人员，还有其他参与者没有被抓到。”

“据朱勇他们后续调查到的‘顾客’名单，里面不乏富二代、官二代，都是背后各自有神仙，而且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凭着会所提供的消费者名单，不足以将他们逮捕定罪，分局领导不敢得罪这些人，何况朱勇一个小小的治安队长。”

沈舒宸向来看不惯这些权财勾结，枉顾理法的官僚主义作风，忿忿不平道，“这些官二代富二代仗着家里的权势，净做些道德沦丧、违法乱纪的事儿，真是社会的蛀虫。”

说完意识到不对，他想起魏白小少爷某种意义上也是官二代和富二代。

沈舒宸连忙找补，“当然你除外。”

魏白抿唇没有说话。

车内空气又突然安静下来。

沈舒宸知道自己说错话，老实闭嘴不再出声。

魏白半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后座的徐家殷听前排两位警官讨论案子，忽然就陷入诡异的安静中，他自然也不敢吱声，连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许久。

好吧，其实也就几分钟，但对于沈舒宸来说，还有比老婆沉默不语还要难捱的时间吗？

“生气了？”沈舒宸小心翼翼看着魏白的脸色。

后者茫然抬头，“啊？”

沈舒宸：？

合着他白战战兢兢半天，对方根本没把他后面吐槽的话听进去。

此时不岔开话题更待何时，“你在想什么呢？”

魏白握拳抵住下颌，“我在想，凶手为什么要杀钱亮、钟怀承和方驰三人，现在我们假设林牧和梁书维是同谋关系，那他们选择目标的依据是什么？”

“钱亮于四年前遇害，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由于没有救助梁潇雨，导致其被人轮、奸，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魏白点头，“钟怀承也是类似情况，先暂不提薛柔的情况是巧合还是有计划的重演，但情况确实大致类似，那么问题来了，凶手选择方驰的原因又是什么？”

沈舒宸皱眉沉思，方驰与梁潇雨和薛柔两人之间都没有直接的关系，唯一有关的，最多就是和钱亮同在某个聊天群。

沈舒宸：“如果最开始钱亮的行为，刺激了梁书维和林牧，是否会使他们对于缺乏道德感的司机，这类人群产生普遍仇恨和报复心理？”

魏白沉思片刻，“是有这种可能，但是他们至少有某种评判对方缺乏道德的方式，比如像杀害钟怀承前，有类似情景重现的契机，来判断目标的道德强弱，但方驰以及现在将徐家殷作为目标都没有这一经历。”

是这么个道理，凶手单纯报复司机这一职业人群的说法，未免有些牵强。

沈舒宸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可能，魏白便开始与他讨论自己的推测。

“当年或直接或间接，造成梁潇雨被侵害的人中，周强、杨廷凡两人已经入狱，出租车司机钱亮于四年前被杀害，假设凶手是将对梁潇雨造成伤害的人作为报复对象，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

沈舒宸很快反应过来，接过话头，“应该是当年参与轮、奸但逃脱了法律制裁的人。”

沈队长掏出手机回拨电话给小丁，等待电话接通的间隙，他又想到一直老生常谈的问题，“那方驰遇害和发生在徐家殷身上的怪事又怎么解释？”

魏白脸色很不好看，他此时有个非常可怕的猜想。

“我猜他们杀害方驰，只是为了练手。”

此话一出，沈舒宸也是片刻怔愣。

“练手？”

魏白严肃点头，“是的，从几年前钱亮遇害过程可以看出，林牧的杀人过程并不缜密，但经过几次练习，他的方法发生改变，同时，熟练程度也在提升。”

“那么钟怀承也是被他们当作练手的对象？”

“钟怀承可能原本并不在他们的目标范围内，只不过薛柔的遭遇激发他们行凶，而杀死钟怀承的过程对于林牧来说，正好又多了一次杀人练习的机会，至于徐家殷，则更是为了扰乱警方视线，试想被花盆砸头，第一次没有成功，一定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后面的成功率只会更低，凶手为什么不换一种方法？”

沈舒宸越想越觉得魏白说得有道理，不断重复同一种作案手法，就是故意为了让徐家殷意识到有人想要害他，同时也引起警方的注意。

“丁警官电话打通了吗？”魏白有些焦急。

沈舒宸摇头。

“直接打给朱队长吧！将那间会所所有‘顾客’名单给我一份，特别是有背景的富二代官二代，我想应该可以找到林牧下一个目标。”

沈舒宸又改成拨打朱勇的电话。

所幸，这次电子音没响几声就被接通了。

“所有‘顾客’名单？那可得有三四十人。”

“不用担心数量多，一定要保证没有任何遗漏，把这些人名单和身份信息背景都发过来，速度快抓紧时间，关系到人命！”

“好好！”朱勇接着电话，转头就指挥手下队员调集资料，给沈舒宸发过去，还不忘补充说明，“名单上的这些人，都是在那家会所有过不正常的消费记录或数额，我们当时也只是怀疑他们有参与黄色交易，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明白。”沈舒宸挂断电话后，相关资料跟着也传输进手机，他熟练地复制给魏白一份。

名单上一共三十八人。

沈舒宸和魏白大致扫一眼，就看到几名N市政府、甚至省里面高官的后代或亲戚。

世风日下，政治的**就从这些人身上开始弥漫。

魏白开始挨个细看这些人的身份背景资料，脑中飞快筛选，不放过任何一条有用的线索。

“就是他！一定是这个人！”魏白显得相当激动，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沈舒宸伸过脑袋，“祁泰，二十八岁，父亲祁万山是N市市、委、书、记……为什么是他？”

魏白：“关键不是他父亲的身份，你看祁泰母亲的职业。”

沈舒宸朝后翻一页，“唐敏，精神医学教授，N市工人医院精神科主任医师。”

“N市工人医院……”沈舒宸喃喃重复，“精神科主任医师……”

突然，在电光火石之间，沈舒宸想起来，“那份有问题的伤情鉴定报告！”

果然和聪明人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沈舒宸觉得自己脑袋瓜子都变灵光。

“所以报告上梁潇雨的精神相关鉴定，是祁泰的母亲唐敏在其中做了手脚！”

魏白凝重地点了点头，“资料上说，祁泰也靠着关系进入医院，现在是工人医院眼科的视光医师，而且林牧现在实习的医院又正好也是市工人医院，我不认为这仅仅只是巧合。”。

沈舒宸打开对讲机，“小贾、媛媛，情况有变，通知各组成员立即赶往N市工人医院！”

贾向荣和赵媛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但多年警员素养，和与队长之间的默契，致使他们能够第一时间无条件服从上级的指令。

两人刚要向各部传达指令，就在这时，连同沈舒宸和魏白在内的众人，耳麦里传出项顾问的声音。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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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要放下，但不是放弃（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