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迷途→

蒋闻舟神色淡然地盯着孟昊:“有件事要麻烦你。”

他……

——他一定会要的。

他一定会想办法回来找我。

高奢的大理石通铺装潢,整体以黑金色为主。

私人订制的巨型景观鱼缸里,价格高昂的半月斗鱼,摇晃着粉蓝色的大裙摆鱼尾,荡起层层清亮波澜。

美不胜收。

陆淮栀从到家后,整个人就倦怠地倚进沙发里,身体全陷下去。

他会来的,从和蒋闻舟分别的那刻起,自己心里就这么坚定的想着。

即便被丢下的感觉并不好受,心里始终空空落落,但爱干净的习惯还是让他忍住伤痛,爬起来,倔强地拿温水擦了一遍满是血污的身子。

甩甩发丝间清爽的水汽。

套了件宽松的丝质睡衣,柔和的鸢尾紫,衬得肌肤更加白皙,颈间泛着浅浅的粉意,顺着锁骨蔓延而下,钻进衣襟里。

用左手费劲地撬开一瓶红酒,慢吞吞地举着酒杯,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绕来绕去。

百无聊赖间,半边身子丧气地趴在吧台处,焦躁地拿指尖点着台面,还时不时翻看两眼悄无声息的手机讯息。

直到它突然“嗡”地震了下。

陆淮栀整个人都绷紧了,手忙脚乱间,连红酒杯都险些打翻在地,颤抖的指尖慌张解锁,却在看清信息的那一霎,如坠冰海。

——没有新的好友申请。

提示信息在孟昊头像的右上角,留下醒目标记。

【陆医生,你的工作证件落在我们蒋队这里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来?】

【刚好我们这边的案情还有几个重要的时间节点,需要重新和你确认,方便的话请回复时间和地点,我一定按时到达。】

陆淮栀一口闷血堵在心头:……

险些没喘过气。

好,好,蒋闻舟。

就这么难对付是吧。

这回倒是叫他啃上硬骨头了。

陆淮栀咬牙切齿,无意牵扯伤口,疼的蹙眉。

他没有马上回复孟昊,打算装睡着了,再逼一逼蒋闻舟。

对付那男人需要调动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自己有的是手段和招数。

没等来想要的人。

陆淮栀靠在沙发里,懒懒地睡了一觉。

快到中午十二点时,玄关处门铃响起,他睡眼惺忪地踩着拖鞋去开门。

一大束圆润饱满,自花心晕染开来的粉白色洛神玫瑰,带着微卷边,捧在自己眼前,层层绽放、盛开……

从碎冰蓝蕾丝系带里露出来的那只手,筋骨分明,白皙有力的腕间挂着只限量版劳力士,彰显来人身家不菲。

近一米九的身高,直逼门框顶部。

深灰色衬衫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身形规整利落,挺拔如松。

微微上挑的眼尾处平添几分锐利,清晰紧绷的下颌线带着恰到好处的硬朗。

从眼底里漫出温和笑意,却丝毫不减周身沉稳气场。

开口时嗓音低哑性感,歪头和他打了个照面。

“surprise!”

陆淮栀瞳孔微微放大,他惊讶道:“景延哥?”

程景延按开他伸来接花的手,自然而然地脱鞋进屋,熟悉到仿佛回了自己的家,半分局促生疏也无。

往里行进的步伐不紧不慢,将花束放到餐厅台面后,才又解开自己腕间的两颗纽扣,再继续往里。

陆淮栀跟上他:“你怎么来了?”

程景延余光往后,视线斜斜睨一眼他右臂缠紧了的纱布:“怎么?得等你进了ICU我才能来?”

陆淮栀后知后觉藏了藏手:“你怎么?”

他慢半拍反应过来,于是自暴自弃道:“又是沈院长给你通风报的信?”

程景延得体端坐在沙发上:“什么叫通风报信,这么大的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不该和我说?”

陆淮栀和程景延是发小,两家父辈至交,生意上往来联系紧密,关系几乎和亲兄弟一样,陆淮栀也真心实意地拿他当哥哥。

而程家的生意网遍布整个云京市,投资覆盖了约百分之八十的医疗设备数量,全都是顶级的高精仪器。

陆淮栀平常打个喷嚏,拿点感冒药,消息都能传到程景延的耳朵里。

就更别说这次危及性命,伤了筋骨。

陆淮栀讨巧地靠过去:“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他的伤因人而异。

在蒋闻舟面前就好疼好疼,疼到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抬下眉毛的力气都没有,生活不能自理,稍有不慎就会直接死掉。

但在面对另一批亲人、重要的人时,他就没有关系,是小伤、小痛,未伤及要害,也不想让任何人担心。

所以……

“你没告诉我爸妈吧。”

程景延慢吞吞地转了转表带:“他们要是知道了,还轮得到我来?”

恐怕大惊小怪到连房梁顶都能给掀了。

陆淮栀轻笑道:“太讲义气了。”

他起身:“我去给你倒水,昨天刚做好的百香果柠檬,还加了很多蜂蜜,纯天然的。”

程景延盯着那簇纤长的眼睫,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着:“不用了。”

他伸手按住陆淮栀的肩,扶着对方小心坐回松软的地毯里,目光自上而下投射过去,语气里带着心疼的调子:“还没追到?”

陆淮栀喜欢蒋闻舟,是秘密。

但程景延是那个可以分享秘密的人。

只不过有点丢脸的是……

他追了快两年,连微信都还没加上。

甚至蒋闻舟都不知道他在追。

陆淮栀垮着脸:“这次真的快了。”

程景延无奈地笑,又拍拍他的头:“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放着观澜一亿七千万的别墅不住,跟着他到处搬家,又跑来这边,穷乡僻壤,鸟不生蛋,连外卖都没人愿意送过来,周边设施什么都跟不上,请保姆又不要能住家的,还得再找个司机每天来回接送。”

“值得吗?”

陆淮栀清亮的眸色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程景延。

尽管自己的生活质量确实因此下降不少,也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但他都不在意。

唯独听见那句最最扎耳的。

“景延哥,他不是普普通通的男人。”

“他是蒋闻舟。”

“他值得。”

陆淮栀语气笃定地说。

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微不足道的付出和牺牲远远比不上得到,至少愉悦的心情和靠近他的每一步,都是真的。

客厅里两个人对坐而望,眼底情绪各有各的复杂。

气氛陡然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直到突兀的敲门声传来。

程景延回过神:“我去开门。”

陆淮栀拦住他:“不用,不是来找我们的。”

他住在这里的事情,除了程景延,没有第二个熟悉的人知道,其中也包括蒋闻舟。

那个狗东西居然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是他的邻居。

真是气死。

陆淮栀快步靠近玄关口,身体轻轻倚在门边,把左眼贴在猫眼上,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绕在蒋闻舟的家门前来回打转。

“哥,哥,你在家吗?”

“你开开门好不好,我想见你。”

“我有话想和你说。”

陆淮栀脸都黑了。

这大傻子。

工作时间,工作日。

蒋闻舟能在家吗?

整天阴魂不散、死缠烂打。

就是为了躲这个头号梦男,这几年,陆淮栀跟着蒋闻舟从城南搬到城北,城东搬到城西,从市中心到郊区,越搬越远,直到搬来这入住率极低的偏远楼盘,才难得消停了一段时间。

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程景延走过来:“是谁?”

陆淮栀掏出手机:“一个跟踪狂。”

他给物业打电话,管家表示会尽快通知业主到场处理。

消息传到蒋闻舟那边,刑侦支队正在精神卫生研究所做案发现场的还原模拟。

蒋闻舟退出警戒线内:“嗯,嗯,好,我知道了。”

那个甩不掉的麻烦,是他异父异母的继兄弟姜越,而对方永远能找到他的理由,应该是拜自己那位不着调的父亲所赐。

蒋闻舟握着手机,站在远处,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是重组家庭,幼年时期因为第三者的介入,导致母亲意外去世,父亲带回家的那个女人还有个儿子。

他们母子俩逼死了他的母亲。

现在又要逼死他。

“非常抱歉,蒋先生,您的这些私人问题严重影响到了其他业主,我们物业也难办。”

姜越要是只堵他,倒还好办。

可这个人精神不稳定,经常性的歇斯底里,大喊大叫,拍门砸门。

里三层外三层地招来许多人。

蒋闻舟曾因此被投诉百余次,邻居们进进出出都没个好脸,恨不得把他这个瘟神也早日送走。

作为在职刑警却被居民多次报警处理,派出所民警到达现场调解,看到他,也显得尴尬。

“蒋支队,你……”

蒋闻舟没脸。

只好搬家,不停的搬。

每次都是好不容易清净几天,结果生活又陷入无穷无尽的泥潭之中,让他觉得窒息。

所幸是这一次地处偏远,楼上楼下都没人入住,而这隔壁位新邻居的性情又温和,不跟他计较,虽然双方没打过照面,但也从来没找过他的麻烦。

只是不厌其烦,一次次地告知情况。

甚至拒绝了物业的报警提议,给了蒋闻舟极大的喘息空间。

男人感激不已。

“给你们添麻烦了,非常抱歉。”

“我会尽快回来处理,尤其是给1802业主带来的困扰,我也会亲自登门赔礼,如果他今晚有时间,方便的话,麻烦您转告一句。”

“我会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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