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惊痛

六十四章惊痛

被那样的眼神盯着,宫远徵眼神一暗,她凭什么这么看他,就像...就像是他背叛了什么,压下心头无法言明的怒意,他拨开人群走向屠幽。

“且慢!”身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宫远徵转身看去,是方才救下的姑娘,她拨开人群,摘下了脸上略显狰狞的傩面,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如水的双眸因为担心他走远瞪得圆鼓鼓的,又因为他的止步而弯出可爱的弧度。

“多谢你方才出手相助,不知阁下能否告知名讳,必有重礼相酬。”那年轻姑娘走近说道。

“不必。”摘下了面具倒是没有丝毫相像,屠幽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舒服,也没有耐心与陌生人寒暄。

冷冷甩下两个字,宫远徵转身便走,手臂却被人拉住。

“那能否摘下面具...”乌昙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震惊的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声音有些发颤,“你...你不是...”

这人身体里是新蛊,新种下的蛊!

宫远徵毫不客气的抽出手臂,身后屠幽快步走过来挡在两人之间,脸色有些难看。

“屠幽姐姐,你怎么在这?他...他不是青漠——”

“这是我从边军带过来的医士,途中发生了意外,我替他重新种了蛊。”屠幽的声音很稳,一本正经的编谎话。

乌檀细白的眉心微蹙,“这怎么可能,蛊生人生,蛊死人亡,除了王女,还没有什么人能把自小种进去的蛊虫剥离出来,他怎么能承受的了两次种蛊?”

青漠人出生后便会种蛊,人蛊相伴而生,即本命蛊,极少有人能在活着的情况下二次种蛊。

屠幽脸色毫无变化,神情平淡说道:“这就是我费心带他回来的原因,能承受的了二次种蛊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这等人才自然还是留在神宫更安心。”

“是...是这样吗?”乌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哦对了,乌潼回来了,现在在擎苍殿述职,再过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屠幽不想再过多解释,忙扯过话头,推到乌潼身上。

“真的吗?哥哥回来了,那我回去等哥哥了。”

提起哥哥,乌昙也不再多想,朝屠幽摆了摆手,便欲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她像是想起什么,朝宫远徵喊道:“以后你在神宫,我们一定有机会再见,下次见把你的面具摘下来吧。”

说罢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轻快的离开了。

屠幽轻呼出一口气,“快走,时间不多了。”

乌昙是乌潼的堂妹,因为自小丧父,几乎是在乌潼的看护下长大的,乌禅也待她如亲女,处处维护,宠爱异常。

乌昙很聪明,而且蛊术很好,寥寥几句解释不足以打消她的疑虑,但是只要把宫远徵带到苦崖谷底,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带外族人进入青漠,她本来也没有打算能瞒住十二殿的人。

“我记得你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方才为什么出手?”身后繁杂的声音越来越远,压在屠幽心头的石头却越来越重,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小神祭的飞檐舞本来就是需要技巧和力量兼顾的,这样高难度的舞一定会做万全的准备,楼阁之下自然有护卫守着,实在不需要他做这个护花使者。

“想出手,就出手了。”宫远徵讥讽一笑,她凭什么用这种质问的口气和他说话。

“我警告你,不要在这里招惹任何一个青漠的女子,我不管你是认错了人还是真的怜香惜玉,离她们远一点。”

他怎么能用那种隐忍又期待的眼神看别的女子,古来男子多薄情,如果他敢对别的青漠女子动心,她会让他变成青漠蛊林里的一滩烂泥!

宫远徵声音冷下来:“我记得我是来治病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管我?你也配?”

“她们很像吧。”屠幽的眼睛如同枯井一般,阴暗幽沉,嘴角微挑掀起一丝嘲讽又被莫名压下,表情似笑非笑,显得怪异极了。

宫远徵握紧的拳头有些发抖,眉梢上若有似无的讥诮氤氲出一抹恨意,心头那股不可言说的愠怒疯涨,嘴角却缓缓勾出一抹艳丽的冷笑。

“你以为在青漠,我就弄不死你吗?”他的威胁毫不掩饰。

屠幽也笑了,清丽的脸上多了丝从容,“慌什么,我都还没说是谁。”

宫远徵嘴角的笑意僵住,眸光渐深。

屠幽不再看他,径自向前走去,方才她看的很清楚,宫远徵飞身上前的那一刻,他的眼里是怀念,十七岁的乌昙就像四年前的傅九星,娇俏明媚,像是枝头上的开的最艳的荼芜花,可二十一岁的屠连朵却已心如槁木,病痛缠身,这世上娇艳的花有那么多,她不知道,宫远徵究竟是只爱荼芜还是只贪这盛开的鲜艳。

越靠近神宫的主殿,屠幽的脸色就越凝重,穿过大大小小的宫殿,过往的人越来越少,远处是一片极致的黄色,沙漠中的鹫鹰张开翅膀俯身冲下来,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

略显慌乱的脚步突然停下,屠幽从怀中掏出一只造型怪异的白色鸣笛,她手指用力握住笛身,一道青色的烟雾直冲天际,又在空中爆开,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身后的廊道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屠里白色的中衣还漏在外面,披了件白色的长袍便匆匆赶了过来,额上的灰色珠子也摇曳摆动着。

“你回来了,有事可以去我宫里说,什么事这么着急要鸣笛?”屠里脸色有些难看,屠幽向来稳重,又是在神祭期间,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她不会放鸣笛唤他出来。

时间不多了,她带宫远徵进入神宫的一刹那,蛊室必有异响,想必现在青翎卫应该已经出动了。

“带他去苦崖谷底,要快。”似乎能听见整齐的脚步声朝这边赶过来,屠幽的声音急促。

“他是谁?她最近很虚弱,生人还是不要过去打扰...”

“这是我从中原带来的医士!”

他们真的要来了,屠幽打断他的话,手中的剑我的越来越紧。

“你疯了吗!外人不可入青漠,这是青漠铁律,没有神庙的准许,你私自带人擅入青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屠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英俊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屠幽走近两步,纤细的手指像铁爪一般紧紧扣住屠里的小臂,“听着,必须带他去苦崖谷底,他是唯一的希望,青翎卫马上就到,我到不了苦涯谷,别人我不放心...”

“屠幽大人,侍神殿诏令,请速往。”

一队身着青色盔甲的士兵安静的站在屠幽身后,领头的侍卫长冷硬开口。

屠幽的手越手越紧,“哥,记住我的话,一定要亲自,我是说亲自,把他送到苦崖谷底。”

那双眼睛里甚至有一丝哀求,他和屠幽是同一年生的,她从来不肯叫他哥哥,如今却开口叫他哥哥。

“好。”他应下。

手臂上的手骤然松开,屠幽泄气一般点点头,没来及看宫远徵一眼,便随着青翎卫走了。

屠里上下打量了一番宫远徵,没有多问,带着他往苦涯谷底赶去。

擎苍殿。

“王上,此次大神祭的一应事务均已准备妥当,只是,王女一直在苦崖谷闭门不出,这敬舞也未曾练习...”

“王女最近身体不好,敬舞一事从王室女中找个蛊术好的替阿朵敬献就行了。”屠铎摆了摆手,不欲多言。

此话一出,几位殿主都面露惊色,乌禅忍不住说道:“王上,神祭敬舞从来都是由王位继承人来敬献的,若由旁人代替,少不得臣民议论,人心惶惶,况且,敬舞以御百蛊,年轻一辈里,王女的蛊术之高,无人能出其右,臣以为,由王室女来代替不妥,王上三思。”

屠铎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当然知道敬舞只能阿朵来跳,可是现在她的身体根本不能支撑她跳完这场御蛊之舞。

“此事容后再议,我有些乏了...”屠铎面有怠色,挥手欲让他们退下。

殿外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有青翎卫疾步走进来,行了个标准的跪礼:“王上,乌潼大人自边军归来述职,求见王上。”

屠铎高大的身躯突然僵住,冰冷的目光射向乌禅,乌禅同样无比震惊,没有诏令私自回宫,甚至如此堂而皇之的来述职,这是对王权的挑战,他甚至怀疑站在外面的是不是他一向稳重的儿子。

迟疑只是一瞬间,反应过来以后,乌禅忙俯身跪下:“乌潼归来绝不是臣授意,这其间必定有什么误会!”

“让他进来。”

片刻后,乌潼大步流星踏入内殿,温和的脸上也裹了一层边军的肃杀之气。

“得令归宫,乌潼前来向王上述职。”他伏地说道。

座上之人却迟迟未有言语,就在他膝盖酸痛难当之时,上方传来了声音。

“得令归宫,你得的,是谁的令?”

乌潼一愣,抬头看向王上冰冷的眼睛,心头一惊,他从怀中掏出那枚金色的簇火令。

“是王女私令,诏我回宫。”

乌禅僵直的背终于松了松,轻轻呼出一口气,屠铎却猛地站起,急急走了两步接过了乌潼手中的令牌。

真的是阿朵的诏令,沉重的令牌坠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屠铎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她知道了,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这个时候让乌潼回来,阿朵,他的孩子...

高大的身躯晃了几下,被乌潼踉跄扶住,他推开乌潼的手,甩开众人踉跄着朝殿外走去,飞扬的黑色发丝下,夹杂着一片灰白。

乌潼突然僵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炸开,心脏莫名的狂跳,身体的反应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不对。

四年了,因为他杀了宫远徵,王女震怒,将他发配边军,四年了从无任何诏令,王上似乎并不知道他要回来,那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王女突然下了诏令?屠幽为什么被下了禁言蛊?她又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非要带一个中原人进青漠?

头疼的厉害,他不顾身后父亲的喊声,朝王上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苦崖谷是青漠最危险的蛊地,这里百蛊横行,也是青漠王室的试蛊场,当初就是在这里,屠连朵将被蛊虫噬亡的屠幽炼成了蛊人。

屠里带着宫远徵进入山谷的时候,突然有一丝不安,这里太安静了,有外人踏足,蛊虫甚至没有丝毫反应,似乎所有的蛊虫都在他们踏进山谷的一瞬间被清除了。

他低声对宫远徵说道:“跟着我的步子走,不要高声说话。”

宫远徵轻嗯一声,颈侧的寒毛乍起,这里的确不同寻常。

越往谷底走,屠里心底的不安越重,苦崖谷外围的蛊虫没有反应就罢了,可谷底的蛊虫十分凶恶,即便是当初屠幽,也没有在这些蛊虫的毒液下撑过一夜,如今有生人踏入,怎么会毫无动静,安静的让人心慌。

阿朵产子,青漠中少有人知道,生下月儿淘以后,她就离开了神泽殿,一意孤行非要留在苦崖谷底,王上拗不过她,只好在谷地为她修了一座简单的行宫。

屠里越走越快,终于在到达湿水林之前看到了那座行宫,可是没走几步,他又陡然停下脚步。

宫远徵皱眉问道:“怎么了?”

屠里僵直着眼睛看向那座行宫,睁大的眸子里像是要一片一片碎开。

“万蛊镇门,她要死了...她要死了...”

宫远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行宫外一层一层铺满了蛊虫,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铺在宫门口,只要里面的人有异动,它们就会冲进去将人噬咬殆尽,连渣滓都不剩。

“你们要我救的,究竟是谁?”宫远徵沉声问道。

屠里扭过头看他一眼,眸光碎裂,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是阿朵啊,我的妹妹,青漠的王女。”

宫远徵身形突然顿住,脑中一片白光闪过,好半晌他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握刀的手松开用力按上屠里的肩膀,五指像是要陷进他的肉里抽出骨骼,面具后的脸上渗满了冰冷的汗水。

“我没有听清,你...你说是谁?”

“青漠王女屠连朵。”

像是有什么在耳边轰然倒塌,巨大的声响震的他身形不稳,五内俱焚,那天夜里屠幽满脸是血的哀求又浮现在眼前,映得他眼底血红一片。

嗨呀没见上,下章一定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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