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来吧...小公子哪里懂这些”，杜一主动打圆场。

慕容枫睁开眼看了一眼众人，杜青贤和杜一身上都挂了彩，脸色不太好。

杜青雅则还在进行着思想斗争，她在宫中事事顺心，不曾落入到这种境地。

杜青雅知道，自己虽然喜欢慕容枫，但是这种喜欢远没有超过她对鲜血的厌恶。况且，不是有杜一吗？杜一不行还是有哥哥吗？

她看见杜青贤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可是她不是生来就是皇家血脉吗？当享万民朝拜，为什么哥哥要这么看着自己？杜青雅陷入挣扎。

慕容枫做惯了手术，并不觉得缝合是件很难的事，所以随意选了个没有受伤，手脚灵活的。

既然杜青雅不愿意，她也不勉强，面对杜一的请求，她点了点头，虚弱的询问：“你的伤？”

“先生您不知，小人受伤早就是家常便饭，不打紧。”杜一豪爽的笑了笑，拿着烈酒从头浇到尾，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他跪坐在慕容枫身边，就开始笨手笨脚的缝合，可能是伤了筋骨，也可能是手上的茧太厚了，杜一不太能控制力道，慕容枫疼得有些恍惚起来，手臂上鲜血直流，好一会才缝合好一个。

“先生，小人手笨拙，您得忍着点”，杜一用肩膀擦了擦脸上的汗。

杜青雅在一边紧张的看着杜一，想着有杜一动手，就用不到自己了，心里松了口气。只跟在旁边擦洗着伤口溢出来的鲜血，然后清洗上药。

第一个缝合好的伤口已是血肉模糊，看不太清楚线在哪里了。清洗过后，皮肉上歪歪扭扭的线就露了出来，还有些地方间距过宽，皮肉翻开了来，显得丑陋又狰狞。

杜青雅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得留下多丑的疤啊。

她心中不由的怪罪杜一来，这人信誓旦旦的还以为他真的可以，结果缝合成这个样子。

但是，她又有什么资格怪别人呢？

杜青雅不忍的看了一眼慕容枫，只见她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倔强的咬着下唇，硬是没有发出一句声音。

杜青贤见慕容枫这个样子，撕下衣角塞到慕容枫嘴里，防止她咬到舌头。

真的太残忍了，她此生第一次生出自责的情绪来。明明可以更好的不是吗？

此时，杜一因为失血过多，双手也有些颤抖起来，插进皮肉的瞬间实在没控制住抖了一下，干涸的血块瞬间裂开一丝缝隙，冒出几颗小血珠。

“呃！”慕容枫不由闷哼出声，痛苦的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

“我来吧”，杜青贤看的一阵皱眉。

杜青雅在一边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毛遂自荐：“我来吧哥哥！”

说着，她咬咬牙接过杜一手中血肉模糊的针：“你们俩快去上药”。

杜青贤和杜一两人带的金疮药都给慕容枫用了，自己却一点都没用上。

“没事，等先生先用。”杜一瘫在地上回答。

“快去！”杜青雅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你们要是死在这里了，后面谁护着我们。”

慕容枫吐出嘴里的布条，有气无力地说道：“带花纹的....”意思是用带花纹的瓶子里面的药。

两人犹豫了一下，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去那边上药。

场面一下就安静下来，杜青雅开始的时候不太习惯，皮肉可比刺绣难扎多了，针上面又都是血，杜青雅皮嫩没有老茧，滑溜溜的根本穿不进去，给慕容枫白添了不少痛苦，最后她想了个法子，在手指上缠了一小块布条增加阻力，这才慢慢进入正轨。

很快，只剩下肩膀上那个伤口，其余都已经缝好。

慕容枫果然没看错人，杜青雅的针线活极好，能用最少的针数将伤口缝合，又不至于留下过于丑陋的伤疤。

“先生...我把你衣服脱下来吧”，杜青雅擦了擦脸上的汗，犹豫的看着慕容枫，脸上微红，毕竟男女有别。

慕容枫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手臂上其他地方都已经包扎好了，杜青雅乖乖地坐在一边，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好像...还有点委屈？

慕容枫摇摇头：“你...带我...去个隐蔽的地方。”

“那我去找哥哥来帮你”，杜青雅说着就要去喊杜青贤。

“不...只要你带我去”

杜青雅一脑袋瓜子疑惑，为什么只要她去呢？下意识就要问出口，可是低头却看见慕容枫满脸殷切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像...就像她曾经养的大黄。

该死，杜青雅不好意思的眨眨眼，先生...这也太犯规了！

好吧。

不远处就有一个草垛子，正好能避开众人。

还好慕容枫也不是很重，杜青雅将慕容枫架在身上，慢慢将她往那边带。

“可以了”，慕容枫背对着杜青雅坐着，“你脱吧”。

“好...”身后传来杜青雅紧张的声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她这也是第一次脱外男的衣服啊。

杜青雅一点点将慕容枫的衣服褪下，从细长的脖子，到纤弱的双肩，然后是线条流畅的蝴蝶骨...肩膀上的伤口鲜血淋漓，同美玉般的背脊颜色分明，显出几分妖冶来。

杜青雅发现，原来一个人的身体也可以这么好看。

她有些失神，直到看到慕容枫腋下层层的白布条。

这...这不是...

“你！”杜青雅尖叫出声，又立马捂住嘴巴。她经常女扮男装跑出去玩，这东西她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压低了声音，几乎不敢相信：“先生...你是女的”。

她恍惚间，看见慕容枫犹豫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以往一幕幕都闪现在眼前，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也都有了解释。

难怪先生对谁都很疏远，难怪先生的手纤细修长得不像男子的手，难怪她会一个人坐一辆马车，难怪...会有耳洞...

慕容枫觉得心里堵堵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愧疚，好似...撒下了什么弥天大谎。

“先生...你很辛苦吧”，杜青雅却这样说。

慕容枫听到这句话愣住了，她以为杜青雅会惊讶，会疑惑，会生气，却怎么也没想到，只剩下对自己的怜惜。

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将伤痛掩盖在若无其事的面容下，习惯了过得很辛苦也只是常态，习惯了满身伤痕也是打掉牙齿往嘴里吞。但是某一天，突然有一个人开始怜惜她，看到了她隐藏在厚厚盔甲下的脆弱。

她觉得太小题大做了，却又控制不住觉得委屈，心里涌进来一股强烈又陌生的情绪，好像要把她多年压抑的情感都给宣泄出来。

“习惯了”，慕容枫强装镇定。

背后是长久的沉默，久到她以为杜青雅已经离开了，久到她想把杜青雅给喊回来。

突然背后抚上一双冰冷的手，她听到杜青雅轻轻的说：“先生，你忍着点。”她的语气珍重，好似将慕容枫当做了自己最珍贵的宝藏。

“好...”

慕容枫觉得，这个伤口定是伤的要比其他的重的，不然她也不至于没忍住眼里的泪珠，任由它划过脸颊，消失在草地里面。

杜青雅没想到慕容枫会在缝针的过程中睡过去，也真是心大，她无奈地将慕容枫的伤口包扎好，又给她换了身衣服，然后才喊上杜青贤将慕容枫给移到了火堆旁边。

杜青雅揉了揉酸胀的手腕，转过头，却见自家哥哥坏笑的看着自己。

“妹妹，你也给哥哥缝合一下呗”，杜青贤撩起自己的衣服，小麦色的胸膛上纵横着一条狰狞的刀伤。

“让杜一给你缝合啊”，杜青雅只想睡觉了，“再说了，这种离奇的法子你真敢往自己身上试？”

杜青贤笑嘻嘻的凑到杜青雅面前：“妹妹，先生的医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是缝的好看一些吗？杜一你知道的，笨手笨脚。”

杜一迷茫的啃着馒头：……请不要拉踩。

杜青贤不依不饶，杜青雅烦了，举起食指比出一个“1”：“我要这个数。”

“一百两？”

杜青雅摇摇头。

“一千两？”

杜青雅狡黠地点点头：“一千两，黄金。”

“...”

“干不干！”

“干，干，干”

慕容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马车上面，她睁开眼，看到自己正枕着杜青雅的双腿，杜青雅用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眼睛下青黑一片，满脸的烦闷委屈，一看就是被马车震的无法入眠，又得护着慕容枫不掉下去。

照顾病人真是天下最重的刑罚！杜青雅恨恨地想。

“青雅...”

“先生！你醒了！”杜青雅听到声音，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先生”杜青贤嘶哑的声音传来，她这才发现杜青贤坐在一边，气色也好上许多，就是表情有些...苦大仇深？

“别管他”，杜青雅将慕容枫的脑袋掰过来，只见她满脸都写着“我有坏心思”，眼睛里还闪着狡黠的光。

“先生，这下我也知道你是女子了，之前你们太过分了！竟然连杜一都瞒着我，搞得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把你带进宫...家里呢，这下可好了，我们俩姐妹相称，再过几天我们到了风行城，我就跟城主叔叔求一个恩典，让他认你做干女儿......”杜青雅像只小黄雀一样叽叽喳喳的。

杜青贤觉得杜青雅就是小人得志，烦人得很，还不如探讨一下慕容枫那奇异的医术。

“先...”杜青贤还没问出口，却见慕容枫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杜青雅，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连带着那双曾经淡漠无情的眼睛，都染上了几分柔情。

小剧场：

杜青雅：慕容枫，刚见面的时候你觉得我如何？

慕容枫：还行。

杜青雅不满：还行是什么意思？

慕容枫疑惑：就...还可以。

杜青雅不满嘟嘴：哼！你肯定忘了

慕容枫笑着凑到杜青雅面前，忍不住亲上近在咫尺的红唇。

唇齿间慕容枫低声说出三个字：很可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