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藩篱之护

次日清晨,王府膳房出现一个罕见的身影,身着的黑金常服的二皇子,滑稽地系着白色围裙,如临大敌地站在灶台前。

他敲开蛋壳,试图将蛋黄卡在蛋壳里,让蛋清顺势流到碗里,结果蛋黄精准地滑入了他宽大的袖口。

“面粉加入鸡蛋糊...”他蹙着眉英挺的眉,对着装鸡蛋糊的陶盆,将一堆面粉倒了又添,添了又倒,“太干了”“太稀了”严谨得像在核算军饷。一阵穿堂风掠过,面粉“噗”地扬起,为他俊美的侧脸扑上了一层雪白的...妆粉。

一阵麦香扑面而来,夹带着一点焦香,他唤来主厨:“看,本王成功了!”主厨夹起一块不规则面饼入口,带着疑惑的神情点了点头:“味道确实比一般面饼更香软。”

周晏换上白袍,让侍女带着他的“杰作”来至偏厅,唤来青荷。

“这是我命厨房做的松饼,你尝尝”,他故作镇定说道。

“松饼?”青荷不可思议的目光从他脸上移至碟子上,随即夹起一块放入口中,两眼放大:“好吃,面饼带有焦香,现炒的酱中带有蜂蜜和果酱的温热,脱离西式糕点的单一,有中餐的烟火味,实在太好吃了!”

随即夹起一块,递到周晏碟中,“殿下你也快尝尝”。得到赞美的周晏忘却了厨房的手忙脚乱,二人如孩童般开心地吃着早点。

霍马托的秋日带着些许凉意,银杏叶纷扬如金雨,池鱼在落叶云影间游弋。风过处,松涛竹韵与残荷断梗的萧索相和,间或有雁阵凄清的长鸣,洒落在无边静寂的庭院里。

然而一场“红热病”开始在坊间悄然传播,患者伤口周围红肿、发热,痛苦不堪,传统的草药膏也收效甚微。

周晏在视察新桥的木材选取时,不慎被一根突出的锈铁钉划伤了手臂。伤口不深,起初也没在意,只用清水冲洗后简单包扎。

然而两天后,周晏开始发起低烧,伤口周围出现了不祥的红肿和硬结,宫廷御医查看了伤口,调配了惯用的蜂蜜与草药混合的药膏,神色并不乐观:殿下,伤口感染了‘邪毒’,若红肿继续蔓延,引发‘败血热潮’,恐怕...”

躺在床上的周晏双唇发白,持续的低烧让他神志难以清醒。消息传到陈青荷耳中,她忧心忡忡赶往周晏房内。看到那熟悉的感染迹象,她心中一惊,立刻向御医请求:“请让我试一试,我曾学过神曲国处理这类伤口的疗法。”

御医绕着青荷打量一圈:“你是何人,殿下的安全岂是你能拿来试验的!”

“让她试试吧”,周晏用虚弱的语气说道。

陈青荷令侍女取来市面上最烈的白酒,利用实验室常见的蒸馏原理(虽无精密仪器,但利用铜壶、冷凝管和冰水简易模拟),反复蒸馏提纯,最终得到了一小瓶浓度较高的酒精,乙醇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众人纷纷捂鼻,探讨这为何物。

接着,她让侍女去收集灶膛里的草木灰,与猪油、水混合煮沸,再加入盐巴,冷却后凝固成粗糙但去污能力显著的灰皂。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来到周晏床边。他因发热而面色潮红,却仍对她挤出微笑:“又要见识你的神曲国智慧了么?”

“这次可能会有点疼,请忍耐一下。”青荷柔声地说,话里带着几分心疼。

她用灰皂和煮开过的温水彻底清洗了自己的双手,擦拭了周晏伤口周围,烤过的刀片刮去少许腐肉。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他紧抓床单,全程没有发出一句声音。然后,她拿起用蒸馏酒浸湿的干净麻布,小心地擦拭那道红肿的伤口。

“嘶--”酒精带来的强烈刺痛让周晏瞬间绷紧了身体,额角渗出冷汗。周围的御医和侍女都倒吸一口凉气,御医几乎要出声制止。

但陈青荷没有停下,用酒精清理完伤口后,敷上之前御医调制的、但被她要求再次蒸煮消毒过的草药膏,最后用煮沸晒干的亚麻布重新包扎。

一切结束了,床单早已被周晏抓得满是皱褶。他的疼痛缓解了,一瞬间仿佛获得了解救。

“没事了,好好休息吧。”她看着床上周晏,二人四目相对,她被他的顽强所感动。

“伤口需要保持清洁,换药前必须用酒精擦拭,所有接触伤口的布都必须煮沸晒干。”她嘱咐道。

接下来的五天,青荷严格监督着换药流程,生怕哪一步出错了。令人惊奇的是,周晏伤口的红肿慢慢消退,体温也恢复正常,御医每日检查时,脸上掩饰不住的震惊。当周晏的手臂最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时,年迈的御医激动地找到陈青荷:

“神迹啊!”他声音颤抖道,“殿下伤口的邪毒清除了,以往这样的伤势,十人中至少会有三四人恶化致死,还请神医传授这神方。”

与此同时,康复后的周晏走来,面容已恢复血色,只是比之前稍微瘦了些。

“把此方纳入霍马托医典,并在军中和民间推广,可以挽救许多霍马托勇士和百姓的生命。”周晏提议道。

青荷看向周晏,不愧是体察民心的二皇子,格局就是不一样。

灰皂开始在坊间售卖,疗方也传授到医馆,“红热病”的恐慌逐渐消散,药铺门口的长队消失了,茶馆重新飘起茉莉香的雾气。

清晨的膳房里,青荷守着红泥小炉煨了三个时辰的参汤,当归的气息透过盅盖细缝,混入她的袖间。

她提着朱漆食盒,来到书房,见周晏仍在阅章。

“殿下身子刚刚康复,补补身体。”话中带着恭敬和怜悯。

他目光落在食盒上,嗅到了一缕药香与食物的清甜,抚平了他急于补阅书籍的心。

青荷揭开盅盖,舀了几勺汤到小碗,却不慎把汤汁洒到手上。“嘶-”未等她把碗放下,周晏急忙接过她的手,挽起袖口察看。

“没事的,殿下快喝吧,一会汤凉了就变苦了。”

他搁下瓷盅的声响极轻,指尖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倏然覆上她正要收回的手腕。

青荷几乎是跌入他的怀里。他垂下眼,能看见她微微颤动的长睫,绯红染上她小巧的耳垂。

她被迫抬起眼,恰好撞进他低垂的眸子里,他的眼睛明亮、清澈,带有少年皇子特有的锐气。鼻梁线条流畅如峰峦,赋予整张脸以俊朗的骨相,呼吸轻轻拂过她的发丝,隔着几层衣料,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以及那下面略显急促的心跳,她从惊慌变成羞怯,擂鼓般的心跳混在一起。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窗外的一树梨花,被风一吹,雪白的花瓣簌簌落下。

“殿下”她想打破这宁静。

他另一手覆于她后腰,将她更深地按向自己,精准地攫取她的唇,带着掠夺的气息,如同君王索取迟来的贡品。她脑中轰然一片,最终,攀附在他衣襟的手缓缓松开,变成揽住他的脖颈--这是一个全面臣服,也是心甘情愿交付自己的信号。

他松开手,没有更进一步,仿佛告诉她,这个吻不含欲念,而是一种确认,确认此刻的真实。

青荷撑起身来,收起裙摆,踉跄后退了半步。她不敢抬头,满满的惊慌催她尽快逃离。

“殿下恕罪”说完便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快步走出书房。

周晏望着离去的背影,紧抿的唇线牵起了幅度,化为一抹清浅而得意的笑容。他拿起参汤品尝起来,神情里透露着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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