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州市年轻人多，整个城市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是年轻人，年轻人越多，娱乐服务行业就越发达，特别是深夜降临的时候。

灯红酒绿的城市，酒吧鳞次栉比，KTV霓虹闪烁，笼罩在黑夜之下的津州市像一个巨大的yu乐城，年轻人彻夜喝酒放纵。

与黑夜一同滋生的，还有性与暴力。

沈渐离不是个爱去酒吧的人，但他今晚特意把张景月拉着一起去买醉。

“我不能喝酒的，沈大哥。”吧台里的调酒师将酒瓶里的液体甩得飞起，坐在沈渐离身旁的张景月摆手拒绝。

“我知道。”沈渐离对他道：“你看我喝就行。”

“好。”张景月回他，一双明朗的眼睛东看看，西瞧瞧，带着好奇。

沈渐离一杯尼格罗尼入喉，又叫酒保满上，转眼瞧见张景月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怎么，是不是很久没进过酒吧了？”

张景月认真点头。

“国外那么多酒吧，这么多年，你没进去过？”沈渐离有些讶异。

张景月又认真点头。

“你怕是都泡在书里了吧？就像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去泡吧，就你泡书。”沈渐离笑着喝酒，幽暗的酒吧灯光打在他脸上，映照出他温润迷人的笑容。

他摇晃着酒杯，像是突然陷入某种回忆，缓缓道：“还记得高中的时候，许燃爱去酒吧，他爸不许他去，他就把你拐出来，说是哥俩约好了一起去自习室学习，其实是把你一个人仍在酒吧外面，自己跟他那群朋友喝酒去了。”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和许燃刚喝完酒出来，那时候我见你一个人乖乖坐在酒吧门口的椅子上看书，有时候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许燃那么对你，你都不生气的。”

沈渐离笑看着张景月，只见他垂着脑袋，手里端着一杯水，望着那杯中晃荡的水没有回答，想必也同他一样，都在回忆着那段有些许心酸但却纯粹的时光。

沈渐离转移视线，看着吧台上的酒保调酒，对张景月道：“说起来，那时候的我虽然是许燃的朋友，但最后却和你玩的最好。”

“你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韧性，让我感觉你是怎么都打不败的，这种特质一直吸引着我，你是陪我度过高三那段最难熬时光的人，虽然比你大一届，但很多东西都是我在向你学习...”

又一杯尼格罗尼下肚，沈渐离声音突然下沉：“景月，你一直叫我沈大哥，那我这个哥哥是否可以问问，你这些年来，我们不知道的这些年，你在国外究竟经历了什么？”

沈渐离认真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国？不回来自己亲眼看着许燃在做什么，说什么、吃什么、经历什么？而要我传邮件？为什么你在高三还未结束就匆忙出国？你可知道许燃在双亲死后，在你突然失踪后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连几个问题，冲击着张景月的大脑，端着水杯的手颤抖，他却一个都回答不出来，无法说出口。

“对不起，沈大哥......”张景月将水杯放在桌上，向沈渐离道歉。

“你一定有问题。”沈渐离仰头又喝了一杯酒：“你知道我很生气的，对吗？”

“就算你回来找的第一个人是我，我也很生气的，知道吗？”

“对不起。”张景月再次道歉，看到沈渐离又点了几杯酒，他忍不住说：“沈大哥，你少喝点。”

张景月一直都知道，沈渐离不是很能喝酒。

“别劝我，你们都是一样的，对你们来说，我永远算不上重要的那个。”沈渐离眼眶有些湿润。

“你们？”张景月疑惑出声，转瞬间又明了，只有一个人能让沈大哥变成这样。

“心仪姐回来了？”张景月问，语声却是笃定。

只见沈渐离点头，“嗯，她要跟我离婚。”

人喝了酒，话就多，话匣子一打开，沈渐离就忍不住了。

“她今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我说离婚。”

“我跟她的婚姻本就名存实亡，但我并不想离得那么仓促，毕竟我们夫妻一场，我知道她心有所属，可是我...”

“我...我舍不得...”沈渐离以手扶额，理智告诉他要保持一个医者应有的体面，他不愿让张景月看见他的卑弱，却也忍不住。

有些深埋心底难以启齿的秘密，只有借助酒精的力量才能宣之于口。

沈渐离在两年前结婚，结婚的目地是组建家庭，却不是因为爱。

“沈大哥...”情感经历一片空白的张景月不知该如何安慰。

“景月，让我醉一醉，好不好？今晚过后，我原谅你当年的不辞而别，原谅你这些年的无音无信，不再提过去，好吗？”沈渐离哀求。

“好。”张景月点头，看着他一杯酒接一杯的下肚。

沈渐离醉倒后，嘴里还迷迷糊糊的说着话：“十年后能再次见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当你告诉我你在津河一中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沈大哥希望你和许燃能回到从前，两个人形影不离的时候，也只有那个时候的许燃，才像个人。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能走会动脑袋转得还行的机器人，但那不是真正的他。”

“我知道的，沈大哥。”张景月认真回着沈渐离的醉话。

等张景月扶着沈渐离准备要将他送回家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待要问沈渐离，却发现他早已睡得人事不省。

十年不见，沈大哥的酒量还是一如往昔的...不大好。

张景月不知道该把沈渐离送往哪里，他打开手机，手机里的联系方式却只有沈渐离和李成峰。

回到津州，这个城市在十年间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像一个离途的归者，回来这座城却再没有他落脚的地方。

对一切都很陌生，张景月尝试着拨打李成峰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通，李成峰轻快的嗓音传了过来：“景老师？”

“李警官，你知道沈渐离沈医生的住所吗？”张景月问。

李成峰答道：“沈医生住钰璟豪庭，怎么了，景老师？”

张景月道：“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家，李警官有他家门牌号吗？”

“叫我成峰就好啦，景老师，这个我得问问我们队长。”

“你们队长？”张景月疑惑出声。

“嗯，他就在我旁边，景老师，你稍微等下。”李成峰很快说道。

张景月持着手机等了几秒，再次接通电话时那头已经换了一个人

“你在哪？”低沉有力的嗓音，是许燃。

张景月心绪有些波动，回道：“夜岚。”

“是一个清吧，在二号路的酒吧一条街。”怕许燃不知道，他忍不住添了一句。

“我知道。”

“等着。”

电话被挂断。

张景月收好了手机，在吧台前等了一会儿，看沈渐离睡得歪歪扭扭很不舒服的样子，他便把他扶靠在肩上走下吧台，准备找个沙发让他靠一下，也不知道许燃什么时候到，一直让他睡在这里也不合适。

张景月扶着沈渐离，刚转身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帅哥，需要我帮助嘛？”一位穿着时尚，打扮潮流，一只耳朵打了四五个耳钉的男性靠了过来，热情问道。

他上下打量着靠在张景月肩膀上睡得人事不省的沈渐离，眼里兴味盎然。

“谢谢，不用。”张景月婉言拒绝，他闻到了浓重的酒味，这个男人醉酒了。

“欸，三个人一起玩比两个人玩有趣多了，你确定不试一试？”男子强势挡住张景月的去路，不让他走。

嘴里不依不饶：“刚才就注意到你们两个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一起玩玩儿嘛...嗯？”

“你确定？”张景月抬眸看向那人，问道。

男人连忙点头，有种鱼儿已上钩的兴奋。

恰好此时有位男侍应路过，张景月抬手就把沈渐离推给侍应生，笑着请他帮忙扶一下。

确认沈渐离不会摔倒后，张景月转身就给那脂粉敷了尺厚的男子一拳，嘴里道：

“谁跟你同道中人？”

那人长得人高马大，身体却是极虚的，一拳就被揍到了地上。

他捂着脸爬起来，不可置信：“你怎么这样？”

“干嘛打人？不愿就不愿嘛，打什么人？你知道津州治安有多好吗？我要报警！”

男人掏出手机要报警，张景月却不管他，扶着沈渐离要走人。

“喂，你不可以走！”男子握住张景月的肩膀不让他走。

张景月的拳头再次抬起来，那人看见，又吓得赶忙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再说什么。

扶着沈渐离往外走了还没几步，张景月就在昏暗的酒吧门口看见了许燃和李成峰。

李成峰跑过来帮忙扶着人，嘴里道：“景老师打得好，我和队长都听到那家伙说的话了，真恶心。”

张景月道：“先出去吧，沈大哥快坚持不住了。”

“好。”

俩人扶着沈渐离走到许燃身前，许燃出其不意的说了句：“先前看见你包里有药，还以为你生了病，现在看你，倒是凶得很。”

话语里的揶揄显而易见。

张景月有些脸热不知如何作答。

等出了酒吧大门，许燃已叫好了车，回头一看，一个神色匆匆的黑衣男从酒吧内奔出来，不期然擦过张景月的身子，差点将他撞倒。

许燃三步并作两步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张景月堪堪立住脚，还没来得及道谢，鼻尖就掠过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是人血的味道。

“许燃，出事了。”他立刻仰头对许燃道：“有血腥味，是人血，那人有问题，衣袖里藏着刀！”

话音刚落，酒吧内就起了一阵喧哗。

“A栋1503，成峰，你先送沈医生回去。”许燃大声对李成峰道，随后拔腿就去追那名黑衣男。

“啊？嗷？为什么？哦......”等一旁的李成峰反应过来，许燃已经跑没了影。

李成峰带沈渐离离开后，张景月进了酒吧。

光线依旧迷离闪烁的酒吧，被人围成一圈的空地上，有个人跪在地上痛吟，张景月扒开人群一看，是刚才那个还在说津州治安有多好的潮流男。

潮流男跪在血泊中，他的肚子被人捅了个窟窿，他捧着自己肚腹内流出来的半截肠子手足无措，人也无助哀求：“谁来救救我，我要死了，神啊，救救我吧！

第12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