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偷窃癖是一种病

“队长,我们已经把肖宁父母带回局里了,只是...”回程的路上,许燃接到了赵蓝的电话。

听筒的另一边赵蓝欲言又止。

“怎么了?”许燃问道。

“队长,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肖宁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疲惫、黑黄的脸上纹路交错,沟壑深深,两人皆六十多岁,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女人个子不高,上身着一件土黄色外套,下身穿了一条肥肥厚厚被洗得泛白的牛仔裤,脸黑黑的,瘦瘦的,手上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女人名叫胡玉珍,是肖宁的老婆。

“玉珍是肖宁未过门的媳妇,说句让大家笑话的话,他俩的孩子已经五岁了。”肖宁的母亲向众人解释,她将戴着一顶毛线帽,流着两行清鼻涕的小男孩扯过来。

“宝儿,叫叔叔阿姨。”

名唤宝儿的小男孩乖乖低头问好:“叔叔阿姨好。”

看见这一幕的高寒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怎么可能?”高寒倒退一步:“那徐诺...”

“你说你是最了解他的人,”许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但是现在看来,他有很多事并没有告诉你。”

他告诉你的,只是他想告诉你的。

你其实并不怎么了解他。

许燃的话像一把重锤重重敲进他的心里,看着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子,他心里竟有些难受。

家属辨认死者身份的程序并没有那么繁琐,不过半个小时候后,肖宁父母和他的妻子,以及高寒皆站在了停尸间。

肖宁遗体的解剖工作已经完成,那颗曾经四处滚动找不到方向的头颅已被很好的拼接上尸身,尸体上再没有恶心的蛆虫爬来爬去,所有的伤口都被缝合,直挺挺地被人摆在停尸台上。

“是他。”肖宁的妻子胡玉珍看见尸体臀部的一块黑斑,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妈,怎么办,真的是他。”抵达警局后一直很平静的胡玉珍哭了出来,嗓音颤抖,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人也抖个不停。

“我的儿啊,我和小玉好不容易等着你要熬出头了,你怎么就去了啊...?”

“你怎么舍得啊?我的儿啊!” 上了年纪,一身淳朴的农妇一下瘫软在地,哭得死去活来。

“妈。”胡玉珍搂住她,婆媳两个抱在一起坐地痛哭。

肖宁的父亲脱下头上的帽子,常年遭受风湿病痛折磨早已变形的腿一步一拐蹒跚靠近尸体,站了一会儿后,以手掩面无声啜泣。

看见这一幕的高寒蓦然留下泪来,他根本不敢看停尸台上的那具尸体,更不敢去确认。

“不会的,不会的,那根本不是他。”高寒一步步倒退,泪却流的越来越汹涌,根本不知为了什么而哭。

直到许燃将装在物证袋里的两条项链递给他请他确认时,他才接受了肖宁死亡的事实。

“这两条项链,是我去找人订做的,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他也会喜欢,他喜欢黄金,我就叫人用黄金篆刻成字,镶嵌进去,一个肖字,一个高字,高肖相连,珠金玉贵,友谊也珍贵。”

“我希望我们友谊长久,我把那条刻着肖的项链送给了他,他很开心。可是没过多久我却弄丢了刻着高字的项链,直到现在,我也失去了他。”

高寒双眼模糊:“我不知道项链最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

高寒心梗了一下,再也说不出话来。

四年同窗,日夜相伴,最亲密的友人,死在了不为人知的置物柜里。

尸体孤零零地蜷缩在柜子里的时候,是不是连灵魂都会被禁锢?

高寒根本不敢想。

“玉珍是高二那年和我们家肖宁在一起的,高三的时候她不小心怀孕,就退了学生下宝儿。”肖宁的母亲坐在沙发椅上擦着泪,胡玉珍坐在她身旁,埋头垂泪:

“她爸妈不待见她,把她赶出了门,所以一直跟着我们住,等把宝儿生下来后她就去复读,第一年没考上,第二年再继续还是没考上,后来她渐渐没了信心,也就不再去考了。”

“其实没考上也好,我们年纪大了,宝儿又那么小,离不得妈...”

肖宁的妈妈捂着眼睛:“只是,我没想到,就在他马上毕业可以为家里分担的时候...”

“为什么啊?我的老天!为什么?呜呜呜...”肖宁的妈妈直哭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胡玉珍放弃考大学后在与安县一家饭馆里做服务员,一边赚钱养家一边带孩子,只等着肖宁大学毕业后回家考个工作,和她把结婚证扯了办个婚礼,两口子一起努力在县里买个房子。

“我是铁了心要和他过一辈子的,所以当初不顾我爸妈的反对生下宝儿。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待我如初,我就觉得我嫁对人了,我22岁了,可以扯结婚证了,可是为什么,怎么就死了呢?”胡玉珍留着泪问坐在她旁边的赵蓝:

“赵警官,你告诉我,人怎么就能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呢?”

22岁本该无忧无虑的青春少女,此刻却面黄肌瘦,憔悴不堪。

赵蓝回答不出来,只能不停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胡女士,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一直站她身前的许燃突然蹲下来面对着她,郑重道:

“肖宁尸骨未寒,肖父肖母已经撑不下去,但是你得撑起来,宝儿还在外面等着你。你目前所提供的只言片语,说不定都是我们破案的关键,现在最紧要的是早日查到真凶,让肖宁入土为安。”

“胡女士,你明白吗?”许燃认真看着女人的眼睛,问她。

胡玉珍在他的注视下收了泪,哽咽着点头。

看见她泪眼婆娑点了头,许燃才站了起来,开始在记录本上记录:“肖宁多久和你们联系一次?”

胡玉珍道:“不固定,有时候一周一次,有时候一两个月一次,他说他学习任务重,叫我不要老是拿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去烦他,所以我不敢常打电话去打扰,都是等着他打过来。”

许燃又问:“你可知道肖宁分别在20年、21年曾因两次盗窃、一次打架斗殴事件被拘留?”

胡玉珍点头,很快又摇摇头,她急忙解释:“他不是故意的,他那是生了病,有个医生说他生了病...”

“生病?”

胡玉珍点头,很快又道:

“但是那个医生已经治好他了,他后来不偷了,也不突然发火打人了。”

“那个医生是哪里的?叫什么?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胡玉珍抬手比划:“高高的,很板正,穿着西装,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气质的人。”

“虽然年纪已经上去了,但是很好看...”胡玉珍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肖宁是叫他高老师的。”

......

“高先生,请您留步。”津州分局门口,前来接高寒回家的高崇华被许燃叫住,他停下脚步回身过来,眼里带着疑惑:“怎么了?”

“关于肖宁,您是知道肖宁的吧?”许燃问。

“肖宁?阿寒的室友吗?”高崇华道:“我是知道他的。”

许燃点头,“我们刚才查到,您在三年前曾替肖宁做过心理诊疗,我们这边有一些问题,需要您的协助。”

“好的。”

休息室内茶水奉上,高崇华端起一杯清茶喝了一口缓缓道:“他是我儿子的室友...”

高崇华看了一眼身旁的高寒,继续说:“高寒大一入校的时候铺床不小心从床上跌下来摔骨折了,那会儿我还在外省任教没时间,多亏了肖宁,他一直照顾着他,高寒痊愈后我们一家请他吃了一顿饭,我就是这么对他有印象的。不过后来我调到A大任教在超市偶遇他时,发现他会偷拿超市货架上的东西,他当时的神态动作很不对劲,他会将一盒泡面拿出门后一会儿又倒回来将泡面放回原位,也会将偷来的巧克力扔进垃圾桶,如此三番四次,我观察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次我发现他偷拿购物中心的两瓶茅台将其打开倒入附近的河流中被警方带走,才确定他生了病,他此前已经因为这种行为有过一次拘留记录。”

“偷窃癖。”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景月道,众人看向他。

“是的。”高崇华看了他一眼后点头。

偷窃癖是在变态心理支配下表现出的一种反常行为,是一种属于意志控制障碍范畴的精神障碍,是一种特殊的变态心理行为。

其表现是反复出现的、无法自制的偷窃行为,虽屡遭惩罚却难以改正。偷窃行为不是为了谋取经济利益,也不具有其它明确目的,如报复、窃富济贫或为满足虚荣心,引人注意而做,这种行为的发生纯粹是无法抗拒的内心冲动。

这种偷窃冲动会带来一种紧张度,当紧张度上升到一定程度,偷窃行为会带来满足,成功偷窃后的患者会有轻松愉悦感。当变态的心理需求被满足,偷盗者会将被窃物品藏起来,或送给他人,或偷偷归还物主,或者扔掉...

高崇华道:“后来我带他进了心理室,给他催眠做心理干预,进行行为疗法,幸运的是,他积极配合治疗。治疗效果很好,很快就痊愈了,后面大概也没有再发生这样的情况。”

“爸爸,你怎么从来不告诉我?”一旁的高寒问,他的眼睛像是有话要说。

你知道的,他是我最好的朋,爸爸。

“那是肖同学的**,你知不知道,该由他告诉你。”高崇华道。

高寒闻言垂下了脑袋,眼里明明灭灭,看不清什么神色。

第2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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