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张景月难以置信出声。

“什么？我怎么来了对不对？”

张景月放大的瞳孔里，是许燃带笑的眼睛。

他说：“感觉到你需要我，所以我来了。”

许燃将他搂起来：“没事吧？”

张景月摇头，他站起来还在愣神，又看见许燃身后还有个熟悉的人。

“沈大哥！”

“嗯，是我。”沈渐离朝他温柔一笑。

看见了熟悉的人，张景月近段时间来空落落的心突然被装得满满当当。

“哥，我…”张景月还想说话。

“乖乖的…”许燃摸他的发，垂头悄声对他说：“等我收拾他们。”

许燃说完话就放开他径直朝任嘉走去。

“许燃，津州市局刑侦支队，受上级领导委派，前来接手西宁村小学校长被杀案的侦查工作。”

“啊，许...是许警官啊，我叫任嘉，乡派出所的。”不同于面对张景月时的无视和不耐烦，任嘉现在和蔼可亲的紧。

任嘉握住许燃的手紧紧不放：“你们来的可真快啊，市里的效率就是不一样，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去局里吃一点？”

“已经吃过了，查案要紧，我们还是把重心放在案件上吧。”

“是的，是的，那是一定的，”任嘉连连点头：“您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们提，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那就麻烦各位了。”

“景月，过来。”许燃朝他招手，等他走过来时就握住他的肩膀将他带到任嘉等人面前，道：“这是我们市局特别聘任的心理侧写师，曾协助我们刑侦支队破获多起重大刑事案件，前些天说是出来旅游，却未曾想在这里遇见了，我需要他帮助我们，各位有意见吗？”

任嘉察言观色能力强，立即堆笑摆手回道：“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你也知道我们的水平的，有这位兄弟的加入，我们肯定能很快揪出杀人凶手。”

先前呵斥张景月离开的民警也忙不迭应和：“是的，是的...侧写师好啊，侧写师我听说很厉害的，能说能看能写能瞧的，脑子又灵光，厉害，厉害的...”

“......”

他们态度的转变让张景月都汗颜几分。

“那就好。”许燃脸上三分含笑，五分漫不经心询问：“废话不多说，那我们就开始了？”

“开始，开始，开始了。”任嘉转身催促众人办事。

许燃看他们这里忙忙，哪里忙忙，却又像是不知道该忙些什么似得，有头无尾，大脑空空。

“任警官，侦查命案的第一要点，是不是该保护案发现场不受破坏呢？”许燃问。

“是...是的啊。”任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话。

“所以，警戒线呢？”许燃又问。

“啊！”任嘉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对啊，警戒线，警戒线还没拉。”

“吴林，警戒线呢？怎么不提前把警戒线拉上啊？你们怎么办事的啊？”

此时旗杆处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来看热闹，现场人声鼎沸，脚步繁杂，都在讨论李校长怎么死了，还有人拿手机拍死者死状。

任嘉这才想着叫人拉警戒线，阻止破坏现场，谁料他们没拿警戒线，吴林又吭哧吭哧开着车回派出所拿。

“许队长，手底下人第一次参与命案调查，流程不熟悉，你海涵。”任嘉躬身赔礼。

许燃面上不再带笑，而是说：“不是我海涵的问题，而是各位身为警务人员专业素养欠缺的问题，任警官作为他们的领队，以后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许燃说完后，不再跟他们废话，带着沈渐离前往旗杆下陈尸处。

“是的，是的。”任嘉羞愧点头，抬头时许燃已经不在了，见他们围在尸首前，又跟上去。

“尸僵高度发展，指压尸斑能完全退色，角膜高度混浊，眼结合膜开始自溶，死亡时间约在12个小时左右，冬季温度低，尸体分解速度会变慢，死亡时间应该在12个小时以上。”

“身中七刀，分别位于左心房、右心室、胰腺、腰腹等重要部位，初步判断死因是失血过多，休克而死，根据伤口形态判断，凶器是为同一种，身上有一些击打伤，受害者死前曾有过反抗，但失败了。”

“十二个小时以上，也就是说...昨晚他就死了。”张景月道。

“是的。”沈渐离点头：“真正死亡时间及死因还需进一步尸检确认。”

众人无话，许燃看向死者垂落在地握拳的手。

他将死者坚硬的手指掰开，最后，在他手心里发现了一枚带血的纽扣。

纽扣...

“这纽扣看着怎么这么熟悉？”张景月拿过来看，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纽扣是淡蓝色的，扁扁小小的一颗。

“这...这不是李老师的吗？”村小唯一一名男老师，蒋致远走过来，瞧着那枚纽扣讶道。

“李老师，那个李老师？”许燃问。

“李奕蓝啊，教医学常识护理的实习老师。”蒋致远答：“他之前上课的时候，里面穿了件衬衣，衬衣上面就是这种纽扣。”

“徐老师，你说是吗。”蒋致远看向徐敏。

徐敏点头：“是的，昨天我夜跑看见他，穿的好像就是这件衣服，张老师也在的，对吗？”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张景月，这枚纽扣确实是奕蓝的。

“是他了，是他了，就是他了。”一直跟在许燃背后的任嘉跳起来兴奋道：“许队长，不用查了，凶手就是他了，人我们已经抓了的，您不用担心他跑了。”

“现在只需要去找到那件衬衫，人证物证就齐全了，许队长。”

许燃却没有回应任嘉，而是歪头意味不明看向张景月，张景月不说话。

“奕蓝不会是凶手的，他不可能是凶手，他昨天一直跟我在一起，根本没时间也没理由去杀人。”警方驾车前往李奕蓝住所寻找那件衬衫的路上，张景月迫切跟开车的许燃解释。

车内只有他们两人，许燃倒是神色自若回应：“我听任警官说，他为了你跟校长吵了一架，两个人在校长室吵得面红耳赤，差一点大打出手。”

“他的脾气我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就像任警官说的，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包庇他？”

“哥！”张景月声量大了些，有些生气地瞪着他。

“我承认奕蓝脾气确实不好，”张景月解释：“但是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报复杀人，奕蓝他...唔”

张景月原本在喋喋不休说着话，却突然噤声，许燃不知何时将车停了下来，俯身过来捂住他的嘴，危险地说：“你少提他的名字我就帮他，不然我就让他一直在里面待着。”

“......”

看见他大眼扑闪，不再反驳，许燃这才放开手，顺便拍拍他的眉间的刘海，道了一句：“乖孩子。”

张景月沉默。

来到二人在西宁村暂住的居所，许燃抬眼瞧着眼前简陋的小平房：“你一直住在这种地方？”

“嗯。”

“你是来旅游度假还是来受苦的？”许燃问。

“嗯...”张景月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奕蓝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有洗，那件淡蓝色衬衣领口的确少了一枚纽扣。

“这下好了，你家奕蓝现在成犯罪嫌疑人了，以后我看谁还能拐你来这种地方。”

“......”

两人回到学校，尸体已经被装袋拉走，乡镇派出所没有尸检条件，要运到县里进行解剖。

沈渐离去了县里，许燃和张景月留在了村小。

“徐老师，你可知道李校长昨天的行程？”许燃问。

“昨天有一个捐赠活动，是李校长拉来的赞助人，说是要给学校捐赠一个图书馆，李校长带队，蒋老师做主持，我负责后勤工作，因为是周五，学生放学早，活动结束后大家也都回家了。”

“那你是几点发现尸体的？”

“ 早上9:00多吧，今天周六学生不上课，我晨跑后想着没事做，也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还不如早点来学校整理下历年考题出个试卷考考学生，谁知道，我一进学校就看见了...”

“学校没有门卫吗？”许燃问。

“没有，我们这儿连老师的工资都快发不起，哪里还有闲钱招聘门卫。”

“监控呢，学校有监控吗？”许燃再问。

“有。”

徐敏说：“校门口有一个。”

几人又去查监控，那监控却是坏了的，根本提供不了半点帮助。

在尸体附近没有发现凶器，那么凶器去了哪里呢？

此案迷雾重重，众人头绪全无，加之此前陈梅梅在校离奇跳楼自杀一案，这已经是西宁村第二起非自然死亡案件了，李校长德高望重，他的死亡消息很快传遍了村子里各个角落，死相经过村民们的加工传播更添了几分离奇和惊悚，人们说村子里出现了一个变态杀人狂，专门割人生殖器官，以虐杀人为乐，闹得整个村镇人心惶惶，家家户户一到夜里就闭门谢户。

一位背井离乡，在偏僻山村做公益助学的人民教师，最后竟然身中七刀被人陈尸操场，挂在脖子上的性~器官、额头上的血字，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凶手又为什么要以这种近乎羞辱性的姿势来摆放他。

答案不得而知。

第八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