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韩襄原本眉眼神态极尽温柔,刹那间染上一层冰霜。

他坐起身冷笑一声:“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是梦境?”

慕城回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很多细节处都模模糊糊。

整件事情的开端是他们离开试炼境进入韩家祖宅,但如何进入这座园林?慕城没有任何印象。

而当他竭力去想的时候,会冒出一些记忆的碎片作为补充。

更令人生疑的是,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有头有尾,没有过程。

起初慕城羞于去回忆,但次数多了,他也不是忸怩矫情的人,坦然接受了一切。

只是刚刚发生过的事,回想起来却无比久远。

或者说,那根本没有实体,就只是一种精神缠绕勾连的感觉。

在精神的餍足中,慕城体内的离火珠被催动,火系灵力顺着经脉游走运转,逐渐壮大。

原本沉睡的冰系灵力,虽说没有醒来,却十分不安地反击了一下下。

就这一下,让梦境中的慕城感受到了震动,得以脱离精神控制。

“是,我们在梦境里。”

“我们所处的祖宅,是我的心海。”

“这样盛大的梦境,还满意吗?我的宝贝。”

被拆穿后韩襄似乎并不在意,浅浅震惊了一下,然后抛去了温柔的伪装。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呵。”

韩襄不屑地挑眉,抬手打了个响指。

装修华丽的卧室如同开败了的鲜花,迅速凋敝,墙体出现斑驳的裂痕。

除了那张宽阔的床,四周一切都变作残败的囚室模样,手腕粗细的铁链仿佛有生命般,爬上慕城的身体,禁锢了他的手脚。

“倒是省了我找理由搪塞你,”韩襄挑起慕城的下巴,“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好好服侍我。”

慕城眨眨眼,一派无辜天真神态:“你就这么有把握能困住我一辈子吗?”

韩襄轻笑,笑得十分张狂。

他的幻术,可是霍之瑄都没办法轻易挣脱的,更何况灵力低微的慕城。

慕城也跟着笑起来。

精神控制在人类世界里,一向是偏门和小众的修炼体系。唯一威力巨大的死灵系,还早已失传。

对龙而言,这些人类的幻术……

太弱了。

如果不是慕城处在自残后的虚弱期,韩襄连拉他入梦的机会都没有。

慕城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瞳仁一片璀璨的银色。

韩襄脑中忽然传来巨大的嗡鸣声,尖锐刺耳到他暂时失去五感,他皱眉捂着头闭眼抵抗着。

有些画面随着嗡鸣声显现,风雪铺天盖地,仿佛要把他淹没,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颜色。

他费力地迎着风雪向前走去,眼前逐渐显现巨大山谷。

积雪下埋藏的是几十米高的上古巨兽,三头魔狼,人面蛇身……而最远处则是一条通体银白的巨龙。

巨龙昂头怒吼,声压强到恐怖。

韩襄徒劳地捂着耳朵,细细的血线自他指缝间溢出。

梦境开始坍塌。

周围的一切仿佛破碎的镜子,稀稀拉拉化作碎片消失。

慕城醒过来,看到遍地冰雪的岩洞。

他们还在试炼境里。

以慕城的实力,拉人入梦是做不到那么强的精神威压的。

但本身就在梦中,借力打力,还击韩襄,才发挥出完美的效果。

扫了一眼周围环境,这是雪域中普普通通一个岩洞。

慕城打开地图,再走大概十公里,就能到达雷境。

韩襄原本在离慕城一米远左右的地方坐着。

慕城破开梦境醒来,他便捂着太阳穴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岩壁边上,倚着岩石低~喘。

慕城晾着他不想搭理。

韩襄不会有任何关于梦中梦的记忆,但那股难受的感觉会伴随着他。

不过就是耳鸣罢了,可能要持续好一会儿。

活该。

慕城不知道韩襄这么做图什么,他自顾自检查着周边环境,打算等会再问。

但等他转了一圈回到岩洞,韩襄还蹲在岩壁边闭着眼睛,神色不安,像在抵抗着什么。

慕城不情愿,可还是关心了一句:“你怎么了啊?”

没有回应。

他凑上去想要查看。

“别过来!”韩襄忽然睁眼吼了回来,吓了慕城一跳。

“神经病,不看就不看。”谁还没点小脾气了?

半晌还是没有动静,慕城忍不住又问:“你练什么邪功走火入魔了吗?”

“是幻术的……反噬。”

韩襄努力抵抗着要侵入他脑海的意识,僵持不下。

水系的法术是纯治疗和辅助系法术。

其实有一个法子可以转化为攻击状态,凝水成冰,堪比最顶级的利刃。

韩襄母亲的好友是第一科研所的院士,这是她解剖邪族时发现的秘密,只是方法太阴诡了些。

她不敢公布于众,只告诉了她的好友,韩襄的母亲。

这件事被母亲记录在日记中,又在韩襄整理遗物时被发现。

禁忌之法,但也简单。

阴阳相合,水火交融。

他需要找水平相当且修习火系灵力的人,两人在缠~绵**同修炼。

以韩襄的灵力阈值,与他匹配的只有吵了几十年的老对头江寻寒。

两个脾气同样火爆的人,在这种事上非得先打个七天七夜以胜负定上下。

况且韩襄心理那关就过不去,他对于修炼再执着,还不到不要脸皮的程度。

巧的是,试炼境中韩襄得到了离火珠。

更巧的是,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发现慕城毫无灵力,经脉却宽阔,简直是个南明离火的绝佳容器。

最完美不过,偌大一个空间,他遇到了慕城。

于是顺理成章,韩襄将南明离火打入慕城体内。

这样珍贵无比,让无数人抢破头的好东西,也算是给慕城的报酬

只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终归触及韩襄的底线和原则。

他带着目的接触慕城,本就心有愧疚,也不愿随便糟蹋别人清白。

他铤而走险,选择使用幻术制造一场盛大的梦境,在梦中完成修炼。

韩家的园林是韩襄心海所化,他引慕城进入,精神的缠绵远比身体更加直观,他们修炼进度飞快。

假恋爱谈着谈着,就有些陷进去了。

韩襄对慕城起了点占有欲。

那点小心思指使他试图改变慕城的想法,对他进行新观点的植入:韩襄是我毕生最爱之人。

父亲传他幻术时曾经说过,有两大禁忌。

一是禁止外人进入心海。

二是禁止对他人植入本不存在的想法。

否则一旦对方挣脱幻术,会产生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韩襄不以为意,毕竟快一百年了,几乎没人能轻易从他的幻术中挣脱。

他几乎忘了这两条禁忌。

但偏偏碰到的是慕城。

梦境瞬间坍塌,反噬自身。

韩襄挣扎了许久,也没能抵抗得了反噬。

所幸他并没有产生过分危险的想法,倒不至于危及生命。

只是“慕城是我毕生最爱之人”这句话被深深在他脑中打上了烙印。

慕城见到韩襄身体逐渐瘫软下来,立刻上前去询问情况。

“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韩襄垂着眼不敢看慕城,仅仅是靠近,他心跳都无法克制地加速,有忍不住想拥抱他亲吻他的冲动。

离火珠很是活跃,短时间内火系灵力增强不少。

这意味着等原有灵力恢复,慕城肯定要遭受一番折磨。

但在韩襄眼里,慕城只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

慕城想,这梦境中反倒帮他增长了灵力,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什么恶毒心思。

只是好心办了坏事罢了。

韩襄瘫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岩壁,汗水打湿了他的额发,顺着脖颈流进衬衫领口。

他无精打采地垂着眼,看起来十分狼狈。

“到底怎么了嘛?怎么幻术还会反噬?”慕城问道。

韩襄不再温柔又耐心地回应慕城,依然是之前问三句答一句,心情时好时坏的不稳定状态。

慕城看不透他的情绪起伏。

那算了,看不透就不猜了,让他自己冷静一下。

岩洞外有一汪冰湖,周围冰天雪地,湖中水面却不结冰。

慕城取了些水回来,灌进水壶里,剩下的用软布沾了帮韩襄擦脸。

水很凉,接触额头的每一次,韩襄身体都要轻颤一下,睫毛也跟着抖。

他瑟缩着,像个被人丢弃的布娃娃,浑身上下透着无力和脆弱。

“要不要喝点水?”

慕城也无力了。

问不问的不搭理人,可真是难治。

他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帮他呢?

总不能指望别人自己猜透他的心思吧?

前后左不过一个梦境的时间。

梦中张扬又魅惑的人,忽然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追着你惹你烦,”慕城碎碎念着给韩襄擦擦手,“但是如果你有任何问题,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嘿,看着我,”慕城伸手在韩襄眼前晃一晃,“阿襄,听到没?”

“阿襄”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般,终于让韩襄抬起了头,直视着慕城的眼睛。

但只是一瞬,他眼神闪烁,迅速低下头躲开慕城的视线。

韩襄轻轻推开慕城,站起身迅速离开岩洞,几乎是落荒而逃。

留慕城坐在地上发愣。

完了,韩襄怕不是真的自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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