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吐血

云鬓花颜金步摇, 铜镜之前华璇清气质温婉。

屋内烛光透亮,太子今日从宫里回来就心情不佳,晚膳也没有用上几口就独独进了书房, 屋内就华璇清一人。

看着铜镜之中姣好的面容华璇清心间满意,又是新上了一层妆容,华璇清蹁跹去了太子书房。

太子书房和华璇清所住之处并不远,不过小片刻华璇清就已经到了书房前头。

以往太子府门口都是太监伺候的, 今日到多了两位姿容不凡的丫鬟,华璇清一愣, 但依旧保持着温婉的微笑敲了敲门。

“进!”

太子书房不小,进入其中一面屏风隔了内间,暗红雕花松木案机上墨迹点点, 沾染了素白的画纸。

华璇清瞧出太子此刻心情格外焦躁, 瞥眼看去, 那案机前那书画多了几分凌乱, 华璇清微微踱步上前:“殿下今日没用多少,不若用一些汤羹吧。”

见是华璇清,顾齐渊压在几分烦躁:“好。”

华璇清将食盒中的小瓷碗端出, 又对上嘴轻轻吹了吹这才递给顾齐渊, 细细打量着太子此刻的神容悄言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心烦之事?”

顾齐渊眉头一直簇起,本就阴沉的面容更是带着几分寒意:“母后今日告知我镇远侯要向父皇求了一道赐婚圣旨……”

华璇清哑然:“镇远侯?”

“镇远侯求的就是华容舟……”

太子心中也是不解, 但听他母后提到这个消息, 心中更多的是有几分不自意。

华容舟自小就声称要嫁给他, 现在镇远侯向陛下求了婚旨, 若是许了下来华容舟不嫁也得嫁。

华璇清没想那么多,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华璇清只觉心中一口老血就要吐出, 她好不容易嫁得太子,华容舟现在居然能让镇远侯去求陛下赐婚。

华璇清简直不敢相信,讷讷许久,试探道:“妹妹怎么会……和侯爷有纠缠?”

顾齐渊不知,温热的汤羹喝完后将瓷碗放下:“孤也不知,但若是容舟真的嫁于镇远侯,那对我们也倒是一桩好事。”

华璇清收拢了瓷碗,又将食盒盖劳,强颜欢笑:“此话何解?”

“清儿你不用思索那么多,只待和容舟继续保持好姐妹关系即可……”

在太子眼中,华容舟对他是爱而不得,但清儿和华容舟自小一起长大,姐妹情深,想必不会因为他而生分开来。

顾齐渊微微眯了眼,更何况华容舟心间想必还是有他的……

华璇清一向温婉,这会儿只得咬着牙道:“清儿知晓了,殿下放心,容舟一向同我关系融洽。”

见太子妃还是依旧温柔细腻,顾齐渊心间也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执起笔描画:“母后催我们赶紧要了孩子,今晚我还宿在你院子里;外头还有母后赐下的两位偏房,你也一道安排下去。”

“偏房?”华璇清喃喃道:“不是服侍丫鬟吗?”

婚事刚结束不过两个月,就有了偏房入府。

“本宫还需早日得了子嗣。”顾齐渊瞧也不瞧华璇清,专心致志的描画,又道:“对了,还有一事还需清儿去做。”

“殿下请讲……”

“你四妹在东区开了家学堂,听宫里的人说父皇对此十分看重,甚至可能还会有所恩赏;半个多月后就要正式开课了,你到时间约了你二哥一道去庆贺一番,切记不要同她生了嫌隙!”

学堂?恩赏?

华璇清心间简直呕了一口血,手指紧紧握着食盒:“殿下放心,清儿会处理好的……不若清儿我明日就去派人和二哥只会一声?”

“可……早些让你二哥也做些准备也好,再顺带多和二哥提一句,态度好些,别又是丢了你四妹的面子。”

华璇清顿首带着食盒离开。

等到掩了门,华璇清才又是换了一副面孔对着外头的二位姿容不凡的偏房笑道:“姐妹们,殿下刚刚已经同我说了,既然是母后赐下的,就住在红棠居和素染居好了二位在府上也请自便。”

华璇清脸上支着的笑意一直到她们消失在拱门之外,才堪堪回落。

这二人皆是不同类型的美人,身段,举止皆为上乘……

华容舟的事打得她措手不及,但皇后的意思很是明朗。

余下她也只有生了殿下的嫡长子,才能稳了这太子妃的位置。

*

雨后初霁,山岚书院之中弥漫着一股草木的气息。

这会儿正当下课,师生散去。

但华容琅一路走神,太子府的清儿一早就差人给他送了话,说要约他三日后一道去东区看望华容舟,华容琅头乱如麻,在书院之中听课也恍惚走神。

等华容琅问清楚了,他才晓得原来华容舟在东区开了一家九思学堂,华璇清要约他一道去给华容舟贺喜。

现在华容琅每次想到华容舟,心就堪堪的突突,微微的酸涩冒起,抓不住握不着的情绪在心头泛滥。

她手臂的伤,数次落泪,还有数次不妥协的倔强都在他心头重现。

“九思学堂……九思学堂……”华容琅一路喃喃不停。

一旁同他一道下课的宋长青紫扇微扬,看着好友魂不守舍的模样惊叹:“你今天一下课就念叨不停,书上说君子有九思,这九思学堂又是何处?”

“君子有九思……”

恍若未闻,华容琅面容冷峻:“王生,我前些年练字的那些书稿都去了何处?”

王生不知二公子为何这么问,但依然恭顺回道:“公子早些年练习的纸稿废旧的都送去处理了。”

华容琅每日都要练字,自打开始启蒙便是如此。君子有九思这句话他也是自小就开始练,每次心烦意乱之时就在纸上描摹一遍。

华容舟开的学堂名字就叫做九思学堂,华容琅觉得不对劲。

“那些都送去何处处理了?”

王生咬咬牙,低眉顺眼回道:“被四小姐取走了……”

这件事情王生一直不敢说,二公子和四小姐向来不对头,对于四小姐拿走二公子笔墨这件事情,他就埋在心里,也没有说出来让二公子心间添堵。

华容琅不言,只是面上寒冰凝聚,眉峰鼓起,加快了步子走出了山岚书院的门,外头王生赶紧去牵了马。

一刻钟过去,王生牵着马车候在外头,华容琅回头言道:“午后替我和先生告个假,我有要事先回府!”

宋长青还没问出口,华容琅就让王生立刻驾马离开。

一时间二丈摸不着头脑,宋长青只得摇着扇子看着马车伴着骨碌碌的声音远去。

*

路上已经干了个透,云层之中漫射出几分阳光,破云而来,刺骨耀眼。

华容琅一回到王府就直奔雅戎小居。

雅戎小区极尽奢华,而且屋子也不小。

推开门入眼便是一道松间山水图,透过屏风环视一周,整个屋子都是小女儿家的情调,梳妆台旁一座巨大的珊瑚树,还有雕着金漆的兰花首饰盒,华容琅惊讶华容舟走的时候居然也没有将这东西带走。

跨步走向深处,里头博古架的那面墙还悬着一方古琴。

心脏猛地收紧,像是被无名之手紧紧攥住,骸骨泛起抽抽的疼痛;这个古琴华容琅有印象,他曾经那次来就是警告华容舟不要夜间弹琴。

而那次他亲自过来的一顿训斥之后,华容舟的琴声果然就再也没有在晚上响起过……

“九思学堂,‘九思’……‘九思’……”

华容琅收回琴上的目光。

念念不忘,五个月不住,雅戎小居已经落了一层灰,朱漆博古架上细碎灰尘随着华容琅白衣而飘动。

华容琅一沉,还是伸手翻找华容舟的博古架。

玳瑁彩贝的小玩意儿,还有许多昂贵的彩瓷花瓶,最底下放着一宣窑花囊,里头没有插着花儿……

反而倒插着数十根狼毫笔。

华容琅目光顺着看向博古架最底下,里头藏匿一方黑匣子。

像是即将探知什么真相,华容琅又激动又带着惶恐,伸手将那落了灰的黑匣子摸出。

没有上锁,华容琅一下子便可打开。

扑鼻而来腐朽的味道,墨汁的韵味夹杂在泛黄的纸页上,泛黄的一面面纸仿佛一碰就碎。

厚厚一叠的纸,最上面明明白白墨笔渲染的四个字“岐斋诗注”,颇有筋骨。

岐斋诗注,华容琅的手瞬间就软了下去,这一方并不沉重的黑匣子仿佛格外的烫手。

曾经他借于华容舟的诗集子,华容舟曾经明言《岐斋诗注》落了水毁了去,但这又是何物!

华容琅心神发颤,一股不可思议的惶恐涌上心头,

将最上面的一小叠拿出,华容琅细细翻看,可越是看心间越是下沉;细细看去,这上头字和他亲笔的文书有八成相似,但还是依旧颇为稚嫩,许多地方不按照起笔的走势。

再看向黑匣子,里面剩下的还是纸张……

比得这本抄录版《岐斋诗注》更为熟悉的字迹……

那厚厚的一堆,全是他练字的纸……

古籍有云:“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这是华容琅最为熟悉的一句话了,小时他便以君子自比,这句话便深深的印刻在脑海之中,按照君子的要求要求自己。

泛黄的纸页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迹,这句格言居然这样铺陈了所有的纸面;华容琅下笔端方有余且排列规整,而在他所书的字迹旁边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有的字迹像是他的,有的字迹又不像是他的。

越往后翻,所有的字迹都像是他的,最后,好似真的全是他的字迹。

华容琅恍然大悟,这是华容舟将这些他的练字的纸张当了字帖子,在模仿自己的字体。

不知不觉已经翻到最后一面,最后一页却不是华容琅练废了的纸张,而是一张自画像。

画工拙劣不堪却栩栩如生,长衣翩翩,细长发带随发飘扬,手上更是正在抚琴,只是画上诗人表情清冷,嘴角下摆,完全一副没有好心情的模样。

华容琅心尖一颤,他一眼瞧见画上之人是谁。

是他!

……

久雨见天晴,日光大盛,雅戎小居里头的一切事物仿佛都镀上了一层惨白的日光,一切都在日光下刺眼灼目。

用得半旧的狼毫笔在那上好的宣窑花囊里张牙舞爪,墙上半悬的古琴清冷,根根琴弦都如同细长的寒针,在空气之中荡荡着靡靡之音。

华容琅好像头一次直面去了解华容舟,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一切不如他原来以为的那样,为什么华容舟不是一个娇气,没得文才,整天惹祸,毫无礼仪的妹妹。

华容琅心中浮现华容舟原先的模样,五六岁的小女娃娃那个时候就黏着她大哥,偏生大哥宠她。

华容舟不愿意走路,大哥就一路抱着,每次就留华璇清一人在后头,华容舟她是平南王府的宝呀,父王母妃疼爱,大哥又将她放在心间娇宠。

而那个时候华容琅不过十岁,他一次次按捺住自己想要走进华容舟的心思,不过一五岁小姑娘,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

可是华容琅自小就清冷的很,做不出大哥那般明面上宠的模样,华容舟靠近他,华容琅就训斥她不守礼数。

久而久之华容舟在他面前倒是会收敛几分,堂堂平南王府嫡女,王府中的人千娇百宠,哪里舍得她行礼,唯独华容琅不满她被娇宠着,多次斥责以后,华容舟才做到每次见他都行礼。

活生生的华容舟的幻影出现在雅戎小居。

才五岁的华容舟粉嘟嘟的脸蛋不满的对着他,礼数到了,可那礼仪却蹩脚的可爱,嘴上也是气恼着瘪着 ,唤他:“二哥!”

华容舟渐渐大了,越是年长就越是亲近大哥,其实他心里也会羡慕,羡慕华容舟在大哥面前自由自在的模样,笑得那么灿烂。

可是他习礼数,尊先贤,华容舟的懒散性子他看不顺眼,但要他心间实在拒绝不了华容舟的亲近。

曾几何时,华容舟也牵着他的手不愿放开,可最终还是他松开了华容舟牵着的手,要她好好走路。

一切都好似业障,他亲手将这妹妹给推走,却又怨恨这妹妹不够单纯空白。

华容琅看向自己那只手,这手仿佛不是他的,冰凉锋利,他看着这只手化作一刃利剑,一刀又一刀的伤害着华容舟,曾经的妹妹多么想挤入他的生命,可现如今却舍命退却。

他,甚至还……

亲手给了华容舟一巴掌!

“二公子?二公子?”外头王生不敢进来,只得跺着脚在外头等着。

二少爷自打今日见了太子妃娘娘就神色恹恹,回来以后还直奔四小姐的屋子。

里间安静的只剩下喘气的声音。

泛黄的纸张在手中皱起,置身于日光包围的雅戎小居,华容琅却如临深渊,只觉寒气透骨。

四周嘶哑着猛兽的声音,他心间剧烈的疼痛,像是一直被一双手紧紧握住,最终那手加大的力量攥紧了他的心……

呼吸压紧,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苍白。

最后华容琅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觉嘴边涌出的一股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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