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洗面奶。
在温恩从空中自由坠落的刹那,他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温柔地接住了。
对方将他紧紧护在怀里,珍而重之,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的宝物。
温恩的侧脸被结实地压在对方宽阔的胸膛上,他羞涩地简单挣扎两下,却被更用力地摁住了。
这软而弹的触感,这热乎乎暖烘烘的怀抱,简直是他毕生的追求。
奶奶,爷爷……
我人生的夙愿已了……
狂风在耳畔吹拂,温恩长长的口水和两道幸福的宽面条泪一同落下,在空中飘洒。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多感受两秒,负伤的身躯就到了极限,嘎巴一声温恩两眼一黑,在无尽的惋惜和悲伤中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数据加载中……】
【正在匹配你的专属任务系统……】
【匹配成功!】
【欢迎回家。】
意识朦胧中,温恩似乎听到一连串激情四射的游戏载入BGM。他无力分辨,神智宛如石沉大海,再次切断了他与世界的联系。
军医垂眸凝视着屏幕上的各项数据,塔伦上将站在他身旁等候结果,他的精锐部下在其后一字排开,每只虫脸上都是严肃的神情。
他们面前是设有大片落地窗的重症观察室,通体洁白的房间内除了尖端医疗器械,只摆放了一张单虫床铺,上面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孤独又可怜。
机械臂帮忙摆正他的身躯,又替他掖好被角。然而他的不适却没能得到缓解,在军雌们的目光中胸膛艰难地起伏,呼吸困难所导致的绯红也浮上他的脸颊。
“塔伦上将,您也看到了,”军医将列满数据的悬浮屏划到上将面前,上将不懂医学,但是他看的明白屏幕上各项飘红的数据,触目惊心。
“雄虫的情况不容乐观,”军医说:“阁下所受的外伤已在治疗舱内修复,按照之前的估算,阁下在二十八个星时前就该醒来。”
“随军医疗设施能力有限,不能排除阁下在异种巢穴中被辐射造成内伤的可能。”他扫了眼依旧军姿笔挺的上将,语气中略带惋惜:
“虽然您成功在异种巢穴的爆炸中拯救了阁下的性命,但是雄虫负伤,雌虫必须为此负责。您应该对这项法规并不陌生,我就直说了——您恐怕要面临保护协会和军队的双重指控。“
塔伦上将并没有流露出类似悲伤或者懊悔之类的情绪,他转身面向军医,沉声问道:
“我能否进去探望阁下?”
或许他虫的气息能加快雄虫恢复意识的速度。
于是军医点点头,操控云台敞开了观察室的门。
其余将士留在走廊,塔伦及他的副官,还有军医,缓步来到温恩床边。
温恩正在做一场美梦,他看到奶奶烤的香甜小蛋挞仿佛河流一般从厨房的烤箱中流淌出来,温恩就张着嘴坐在烤箱旁边,无穷的小蛋挞一个接一个走进他的嘴巴。
忽然这幸福的场景消散了,他惘然若失地意识到,自己出了车祸,不管是蛋挞还是亲爱的爷爷奶奶,他都彻底地失去了。
【宝宝,不要这么沮丧呀~至少你还有我OVO~】
不合时宜地雀跃语音搅扰了温恩的回忆,系统幻化出的光点在他脑海里很有弹性地蹦跶着。
系统都出来了,温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几乎是顷刻之间,他就理解了当下发生的一切。
OMG。
他,温恩——
准大学生、A市杰出青年、男同性恋、某音游手速第一记录保持者——
在8月16号,十八岁生日当天——
水灵灵地穿越了。
“糟了……”温恩喃喃自语:“我现在是什么状态,还活着吗……”
【宝宝说什么话,你当然还活着呀~】
【不过……】
系统话锋一转,竟然做出了忸怩的神态。它这种无手无脚无脸的球形之物竟然能单凭蹦跶的幅度和频率传达出这种情绪,温恩感到很震撼。
震撼很快变成了震惊。
【你的寿命就快要见底啦,仅剩四分二十八秒,击败了全宇宙0.01%的生物哦~】
系统说着掏出一个巨大红色倒计时,血淋淋的字样昭示着温恩即将迎来的第二次死亡。
这种情况真的合理吗,温恩稍感绝望地想,难道穿越的目的就是再死一次吗,真是让人浑身瘫软呀……
【宝宝!】系统大喊【不要在地上打滚啦!站起来,我们还有机会!】
不用它说温恩也要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滚来滚去的原因,他发现自己的头越来越晕,嗡鸣声中还夹杂着些许尖锐的疼痛,就像用指甲划黑板一样让人不适,并且这种不适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什么情况?”他焦急地问。
【生命倒计时的警告反应,赶快补足时长就好啦~】
疼痛在谈话的数秒间成倍地增加了,温恩本想让系统不要再用波浪一样的语气讲话,现在也无法开口了,他咬牙抵御着汹涌的痛感,直入主题:
“怎么补时间!”
【很简单宝宝,接下来听我指挥,动动指头的小事,对你来说so easy啦~】
垂手静立在床边的塔伦忽然感到小指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触碰了。
他警惕地扭头看去,却发现雄虫原本放在被子下的右手不知何时移动了,靠近床边,就像新生儿的一对触角那样,幼嫩的,轻轻地贴着他。
是阁下即将苏醒的征兆吗?
上将用眼神示意军医,后者飞速翻看了监控,在悬浮屏中,他清晰地看到雄虫的手微微颤抖着,靠近了塔伦。
尽管尚不能确定这是雄虫身体恢复期的抽搐还是他有意识的举动,但无论如何,上将和副官都不该留在床边继续打扰。
军医打手势让所有虫离开,副官率先远离了阁下的病床,上将最后看了雄虫一眼,就要退后离开。
在两虫的手分开的刹那,床上的雄虫痛苦至极地挣扎起来。
他原本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脸庞和鼻尖都渗出薄汗,果冻似的唇瓣也为呼吸而张开,浑身发颤。
雌虫对雄虫的保护是刻进基因里的,见到温恩难受,军医不由自主地慌乱,操纵医疗机械臂就要对温恩做各种检查,说实话他恨不得能将阁下所遭遇的一切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哪怕承受十倍百倍的痛楚。
塔伦再次靠近了温恩,雄虫的白皙纤细的手仍摆在床边,因为忍痛而绷紧了指节,攥着其下的床单。
上将看着这只颤抖不已的手,它似乎向他传递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命运般的召唤迫使上将忽然做出了一个相当失礼的动作。
他用手轻轻覆住雄虫的手背。
他从异种巢穴中救出的雄虫尚未经历二次分化,在虫族的认知里,这位阁下还未迎来真正的成年,非常受宠的雄虫甚至会被家庭成员始终当做幼崽抚养。
雄虫的手很小,比起看到的,掌心中传来的柔软触感更令上将感到新异。
上将不合时宜地想起青春时情窦初开的雌虫们对雄虫大胆的讨论,他的一位舍友曾坚定地发表雄虫只有软骨的荒诞言论,惹来其他虫的仰天大笑。
感受到上将的体温,雄虫的挣扎渐渐平息,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机械臂上前擦去了他额头的汗水。
“到底怎么回事?”军医向上将走来,询问道。
“不清楚,”上将没有把目光从温恩身上挪开:“或许阁下需要虫陪伴。”
军医注意到他们相连的手,不禁咋舌,为上将的肆意妄为:
“我必须要提醒您,首先,这位阁下尚未成年;其次,观察室的摄像非常清晰,甚至可以数清您的睫毛。”
“我知道。”
常有雌虫无法控制亲近雄虫的本能,他们往往会面临长达数年的监禁。
看来就算是上将也没法遏制,军医想到这儿嘿嘿笑起来,觉得自己刚才的惊惶失措似乎也可以谅解了。
温恩鸦羽般的睫毛轻巧地抖动了一下,立即攫取了两虫的注意。
军医再次调出温恩的身体监测数据,雄虫的体温小幅度上升,心跳和呼吸频率都在加快,温恩的眼珠在小幅度的颤动,一切迹象都在表明,雄虫即将苏醒。
他们不由得屏住呼吸,为这近乎神圣的一幕,就像围在孵化器前等待幼崽从蛋中破壳而出一样满怀期待。
不知为何观察室内的温度在逐渐增加,伴随着某种隐约可闻的沉闷声响,上将蹙眉,问:
“你把脉搏监测的提示音打开了吗?”
“怎么可能,”军医一愣:“设备全部静音,否则打扰到阁下怎么办。”
随即他也听到了那诡异的声响,那是一道有节奏的敲击,刚开始还与温恩的心跳处在同一节奏,而后逐渐加快,他们身处分明身处于急速航行的军舰,此刻竟像是被封闭在大鼓中,那焦躁的鼓声落在他们头顶,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上将和军医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危险的预兆。
上将当即转身,大步朝观察室门口奔去,与此同时他麾下一位将士连滚带爬地扑到观察室门前,一头撞上塔伦锃亮的军靴。
“成何体统!”上将呵斥道。
“紧急情况!”将士来不及爬起来,就着这个姿势仰头高叫道:“上将,发现一只不知为何能摆脱多维感知组网探测的异种,它现在就趴在我们的军舰上!”
怎么可能,上将第一反应是荒谬,自从在捣毁的异种巢穴中发现雄虫后,他所率领的分队就立即放弃了清剿疆域边界异种的任务,军舰掉头护送雄虫返回首都星。
军舰返程所走的是主干航线,交通要道,若是这里埋伏着一只异种,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
此外,下属的话更是令他心生不妙,不祥之征宛如阴云在他头上徐徐铺展。
多维感知组网是虫族在星际航行的底牌,是专为监测天敌而设计的监测系统,百年来无论异种如何扭曲进化,它们从来都逃不出这无形无影的恢恢天网。
不过上将已没有时间去质疑了,就在他思考的刹那,令虫牙酸的切割声伴随着金属熔化的气味和高温迎面袭来,上将敏锐地捕捉到天花板被切开的裂缝中,异种漆黑的利刃一闪而过,就像死亡的预兆。
观察室短暂的安静了一下。
躺在床上的温恩小小地咳嗽一声,迷茫地抬手扯掉身上的被子,微微睁开双眼。
糟糕。
上将暗想。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雄虫床前,翅翼骤然展开,牢牢笼罩住雄虫,尽量不留下一丝空隙,以免让雄虫看到异种的模样,对他们脆弱的内心造成伤害。
同时趴在舰艇上的异种在初次试探过后,蓄力扬起利刃朝着军舰猛然下劈,伴随着它肆意狂妄的尖啸,整个舰艇以观察室为中心被一分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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