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渡厄蹲在祖万杀身边,认真道:“你可以把你遇到的事都告诉我,我真能帮到你,你想改变过去,我也想,但如果那很困难甚至很危险的话,我们可以朝前看,发生的事情就发生了吧……”
祖万杀呆愣愣地看着黑暗深处,然后埋下头叹了口气,前言不搭后语说了句:“有人过来了。”
“你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你没必要搞得一个人焦头烂额。”难得有祖万杀情绪脆弱能挖出一些消息的机会,她还什么都没问,祖万杀又开始竖起防备。
这时隧道里跑来了两道脚步声,明涣的声音延伸过来:“我看到惊云和那条龙来这边了!”
领队跟在身后无奈劝说:“大小姐,你就让她自生自灭吧,那龙女要是真心和她有什么,也不会出事。”
说话间,水下灯的灯光从隧道中攀到了这边,祖万杀和屋渡厄能看到两个人被拉长的影子,明涣声音很冷淡,有些恨铁不成钢:“我不信龙,惊云被蒙蔽了,被带到这里绝对不会有好事。”
领队道:“那怎么办?真的去找她们吗?这里水鬼的数量不少,如果再碰上我们两个恐怕对付不了。”
明涣话到嘴边顿了一下,低沉道:“等我出去之后,就把龙宫的事告诉聂行天,先休息吧。”
跑了大半宿的领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石壁喘气,随口抱怨道:“这趟下海就不该带惊云来,沾上情啊爱啊的人就废了。”
明涣斜瞥他一眼:“要不是你伤了清晨,哪会惹来清晨的报复,事情哪会这么麻烦?你以为我想大半夜在这鬼地方疯跑?”
领队不太服气,抱臂冷哼一声,闭上眼休息。
明涣坐在他的对面,但没合眼,看了眼手边的匕首,这时领队忽然蹙眉问:“你闻到一股香味了吗?”
“没,你闻到了?”明涣手悄悄摸上了匕首,攥在手里,语气平常道:“那我们换个地方。”
她站起身来作势要走,经过领队身边的时候,领队忽然暴起从身后用手臂勒住了明涣的脖子,制住她握着匕首的手腕,低着狠声道:“对不住了,大小姐。”
明涣挣扎了两下,从臂弯里扒出一口气问:“突然发什么疯!放开!”
领队的手臂力气不减,一手夺过了明涣的匕首扔了出去:“我想进龙宫里面看看。所以,你的闭息珠得留下。”
“……”闭息珠时效只够三天,她要想出海,必须用到,没办法和领队商量。
明涣又打出感情牌来:“咱俩救过彼此的命!不止一次,你别被龙息蛊惑了!龙族实现愿望的方式都很扭曲,不会有好结果!”
“难道刚才你不想杀我?”领队意指地上的匕首,“水支里哪个没有疑心病,咱俩谁也别说谁,我可以放你一命,你必须把闭息珠留下。”
“说得容易!”明涣冷笑:“闭息珠给你,我怎么出海?”
领队臂弯猛地收紧,明涣脖颈骨立即响起一声细微的“咯”声:“总比现在死了好?”
“别动手!我给!”明涣立即低喊了一声。
她单手举起,从怀里拿出闭息珠丢了出去,扔在了匕首旁边。
领队要拿闭息珠,就必须放开她,或者现在立即反口杀了她,他选了后者,手臂猛地收紧,明涣却发力更早,双手扒着他的手臂整个身体上卷,双腿蹬在隧道顶面,双手抓住他的脑袋猛地下压,趁机挣脱了领队的桎梏,在他为了避开颈骨挫伤而后退的瞬间,明涣抓住他的头发跳到了他的肩上,动作比那些水鬼还要灵活数倍。
在她手碰到领队脖颈的一瞬间,隧道内响起了骨骼断裂的声音,领队尸体重重摔在地上。
明涣立即反身拿刀,对着领队尸体又接连捅了数十刀,这隧道太古怪,以免领队死后不甘心,再有复活的可能,她琢磨了一下,直接把人脑袋割下来拎走。
她最终拿了领队的闭息珠以屏蔽隧道内的龙息,拎着脑袋和匕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隧道,朝着之前入口的方向离开了。
为了找惊云,她已经和受龙息响应而行为异常的领队互相提防走到了这里,如果不是刚才反应快,真就死在这里了,她对惊云已经仁至义尽,现在为了自己安危,必须离开出海。
屋渡厄和祖万杀在拐角露出两个脑袋,看向地上被戳得稀烂的无头尸,感慨道:“上古时期的人都这么残暴?”
祖万杀深深点头,道:“明涣一出海就会马上联系聂行天,到时候清晨就死到临头了,再等几个时辰我们和聂行天一起进入真正的龙宫,来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现在呢?”屋渡厄低头看她,“我们聊聊你的打算?”
这会功夫祖万杀已经完全平复了心情,摇头说:“我不能和你说太多,你还记得我身上的坏因吗?等到爆发,和我牵扯太多的人都会受到连累,想想你的家族吧大族长,离我远点才是好事。”
屋渡厄没能立即提出反对,因为屋家是她不能不考虑的。她的犹豫给了祖万杀熟练转移话题的机会,她在这方面是个能活活憋死人的高手,手一伸对屋渡厄微笑说:“把救苦天书给我吧,之前说好的。”
这本书太邪,作用也太大,屋渡厄一直都是随身携带,怕被别人翻看,此时递出给祖万杀,她坐下认真翻看起来。
这一幕令屋渡厄心里极不舒服,撇开了脸。
她对祖万杀翻看救苦天书这一幕有种梦魇般的烦躁和不安感,一是她害怕祖万杀继续受这本书中的邪法影响,二是这本书是她那个身份成谜的师傅赠与,受这本书影响,早年祖万杀创造的阵法和灵术都十分血腥,只要出手就必定死人见血,祖万杀甚至有几次失控过。
她还记得那场面,一向安静温和的人,突然变得暴戾愤怒,歇斯底里的怒吼和诅咒大骂,完全变了个人,在战场上不分敌我,杀得没了理智和人性
书页翻动的声音还在隧道中徘徊,祖万杀似乎并不是在看书,而是在从书中找什么东西,找不到就很快翻到下一页,如此来回看了两遍,屋渡厄有些受不了了。
打断她道:“那书有什么好看的?”
她刚才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祖万杀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竟然什么回答都没有!难道非得让自己厚着脸皮把话都说透了吗?万一这次又是自作多情了怎么办?
祖万杀要回到过去,想挽回的事情一定很多,她过往的人生就像一笔烂账,孟应尘、漆夫人、她的母亲,葬身火海的祖家满门和屋渡厄,祖万杀的理由不是只有她。她不能听到一点风声就急忙忙的披肝沥胆……祖万杀不是只差她一个。
祖万杀听她语气不太好,大概是想起了当年的事,翻书的动作轻了一些,但没放弃继续看,解释道:“白命兰八成有线索留给我。”
屋渡厄恹恹奉劝:“早和你说过别幻想太多,有损道心。你看,又发病。”
祖万杀笑了笑,由衷道:“你真可爱。”
屋渡厄很快反应过来,“你是在说我蠢吧。”
“没有哦。”
“有,我听出来了。”
“你好聪明呀。”
“……”屋渡厄干脆扭过身,彻底背对祖万杀不看她了,看一眼就糟心!
过了会,祖万杀沉吟问:“在鎏金江那晚,你说祖家的长女死于五灵教,是在念苍山,对吗?”
屋渡厄忽然察觉到一个巧合,她现在对“巧合”格外警惕,忽然想到:“念苍山!常慈找你商量法纳的事情,也说在那里遇到了念苍山的五护法。”
祖万杀也想到这里,思索道:“看来五灵教这么多年一直盘踞在念苍山里面,而且有人擅闯就格杀勿论,法纳是,祖家那个孩子,应该也是,她死得冤枉了。”
屋渡厄坐起来问:“那我们要去找她吗?我找上四方鬼主,直接剿了白命兰老巢。”
祖万杀立即摇头,不同意道:“不行,不要逼她。否则她一定去祸害你的泥犁山,你们两个都是有身家地盘的人,最好别对上。”
“说得很对。”屋渡厄眯眼看祖万杀,狐疑道:“但你否决的这么急,其实也挺想护着白命兰的吧?这么多年天界让你对付魁娘娘,你哪次真动手了?拆几座殿而已,魁娘娘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祖万杀有种被揭穿的尴尬,微微垂下眼看书,辩解道:“我只是想找到她,毕竟她拿到了一整本天书,谁知道会做什么。”
“她已经做了,成了邪神。”
“……不能让她错上加错。”
“她已经错无可错了。”屋渡厄提醒她,“苏孝女就是她害得,这么多年,你知道她害了多少苏孝女吗?”
祖万杀一动不动地看着救苦天书,隧道内没有风,连她额前的发丝都没有动一下。好像不给反应,就可以不用面对这句话。
屋渡厄鼻息间轻轻哼出一股冷气,心想:果然吧,祖万杀心里惦记的人岂止一两个,连如今人形都没有的白命兰也算一份,自己还眼巴巴等着她和自己坦诚以待。
她几乎是负气一般重新缩回了原位,完全不想理祖万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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