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那喧嚣之声,似遥远的市声,又似近在咫尺的梦呓,影影绰绰,恼人地在心头搅动。即便他疲惫地紧闭双眸,那窗外肆无忌惮倾泻而入的阳光,依然如一块烫手的烙铁,将猩红的印记生生地烙在眼睑上,烘得他周身都泛着一股病态的暖意。
骤然间,一阵令人不堪的钝痛,以一种不请自来的蛮横,直直地袭上脑际,恰似某种沉重的、被命运之手抛掷的物事,猝不及防地,撞击而来。
陈诺挣扎着揉搓额角,指尖触及的皮肤,仿佛每一寸都在无声地哀告,神经的末梢,像被炽热的火焰温柔却执拗地舔舐着,那滋味,有些像绸缎上沾染的灰尘,令人发痒却又无从着力。
他试图抬起那沉重得像旧式门闩般的眼睑,然入目所见,世界却模糊成一片,如同未经搅动而凝滞许久的浑浊死水,令人心生困惑,像一出开头便晦涩难懂的戏。
缓慢,却又带着一股宿命般的异常坚定,他的视线方才不情愿地开始聚焦,房间的轮廓亦随之由混沌转向分明。
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处全然陌生的居所——此处不见一丝现代文明的雅致与便捷,反倒一眼便能辨认,是那种镌刻着深厚岁月印记的典型中世纪风貌,其古朴之处,远超寻常,几乎是一张失了色的老照片,抖落着时代的尘埃。
身下乃是粗砺木料拼凑而成的简陋床榻,木板间的缝隙,竟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令人不安的燥热,那是贫穷与陈旧混杂出的气息,带着点霉味。铺在其上的亚麻布被单,未经精细打理,那粗糙的质地已然磨得他皮肤微微泛红,像一张旧的,洗不干净的布,裹着不情愿的身体。
床头近旁的柜子上,空无一物,仅有几件朴素之物:一个陶制的弯口水壶,一只木质的酒杯,以及一本因光阴侵蚀而泛黄的书籍,纸页边缘卷曲,仿佛时光的眉眼,写满了疲惫。
偏僻的墙角,一盆小小的薄荷,在闷热的室内,散发出缕缕沁凉的幽香,这或许是这陌生境遇中,唯一能稍慰其心神之物,虽微不足道,却也带着点刻意的讨好,或是一丝不合时宜的诗意。
窗外景象,更是将他内心深处的平静击得粉碎,如同打碎了一只旧琉璃盏,碎片落在心口,泛着凉意。两扇窄窄的窗扇之外,展现的是一片他前所未见的异域风光。
遥远处,透过街道间那错综复杂、像未经梳理的乱发般纠结的空隙,一座恢弘的建筑,以其不可一世的傲慢,傲然屹立于天际。那庞大而神圣的半圆形穹顶,以及巍峨的长方形大殿,使得整体建筑庄严肃穆,仿佛蕴含着某种超越凡俗、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那力量过于巨大,反而显得有些冷漠。
雄伟的石柱直指苍穹,将天幕衬托得愈发辽阔深远,雪白的砖墙在骄阳下闪烁着近乎圣洁的光芒,周遭的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庄严而虔诚的气息,然而这气息,对他而言,却带着疏离,仿佛是别人家的神明。
近处,则是一排排紧密相连的石砌房屋,每一座的屋顶都尖锐得仿佛离弦的箭矢,直刺天穹,彰显着某种粗犷而带着些许原始野性的美学。房屋的外墙色彩斑斓,有些甚至用木条装饰成繁复的米字形花纹,洋溢着浓郁的异域风情,然而,这份别致却也掩不住其扑面而来的陈旧与世代的艰辛,仿佛是华丽的衣裳下,藏着久病的身体。
两条房屋的狭长影,夹裹着一条破败且阴暗的街道,像两条疲惫的臂膀,将一片苟延残喘的生机拥入怀中。路面以泥土铺就,本就狭窄,又因行人往来而变得坑坑洼洼,泥泞不堪,间或出现的可疑水洼与深浅不一的泥潭,无不昭示着行者若不谨慎,便极易陷入其中。
这般景象,令人不由得联想到此地居民生活之困顿,以及那挣扎求生的,一览无余的狼狈。
四周的房屋低矮而显陈旧,许多墙面斑驳陆离,木窗框已然腐朽,偶有几扇小窗透出微弱的光线,然而,大部分区域却都沉浸在阴影之中,透露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带着腐朽气味的寂寥。
街道两旁那些商铺,大多显得破败不堪,招牌在风中摇摇欲坠,歪斜着身姿,仿佛随时都可能告别其原有位置,完成它最后的,无声的告别。
斜前方的露天市集上,几处摊位胡乱堆放着些许干鱼、烤肉与廉价的食物,空气中弥散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酒精与霉味混杂的气息,那味道,远不及他素日所居之地那般清新雅致,倒像是旧时上海弄堂里,腌鱼和馊饭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
地上散落着些残破的木板与纸屑,不时可见几个孩童奔跑嬉闹,衣衫污秽,脸上沾染着不明的污渍,此情此景,实在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点凉薄的厌倦。
几个懒散的男子斜倚墙壁,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声轻浮的口哨,此举甚是不合时宜,带着一股粗糙的,近乎野蛮的自信,待陈诺的目光投向他们时,他们便故作得意地发出粗鄙的刺耳笑声,此番行径,颇显市井之气,令人只觉一股油腻的味道,直扑面颊。
“这里……究竟是何处?”陈诺迷茫地自言自语,眼前这一切,都将他卷入极度的虚幻与不真实感中,远超他平日所能想象,仿佛走进了一出,没有剧本,也无从下台的荒诞剧。
就在此时,房门“砰”地一声被骤然撞开,一个脸上还带着些许雀斑的红发少年,竟以一种近乎鲁莽的姿态闯了进来,像一团燃烧着不安的火苗,突兀地闯入他这片死水。
他看起来尚且年幼,眼睛却通红一片,显然是刚刚哭过,那眼泪,挂在稚嫩的脸上,倒有几分惹人怜爱的脆弱。一见陈诺已然醒来,少年立刻“哇——”地一声哭出声来,边哭边发出“x*&$!oi”这般完全陌生的破碎音节,令人愕然,像是某种原始的,未经雕琢的悲鸣。
陈诺蹙眉,竭力分辨那些词汇,却一时之间无法把握其含义。
然而,就在他试图集中精神的那一刹那,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他脑海深处轻轻触动,霎时,他便奇迹般地明白了对方所言,那感觉,像一根生锈的钥匙,忽然开启了一扇久闭的门。
“艾因,你还好吗?”那少年哽咽着,眼中满是焦急与深切的担忧,情真意切。
“艾因……”陈诺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喉咙仿若被三块沉甸甸的石块堵塞,只能艰难地发出喑哑之声。然而,那些陌生的语言,竟似不经思考般,自发地从他干涸的声带流淌而出:“艾因,又是何人?”此言一出,他亦感到几分诧异,仿佛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名字,突兀地从唇齿间滑出。
少年那原本止不住的哭声,此刻竟生生顿住。
他猛然睁大双眼,紧紧盯着陈诺的面庞,仿佛要从他的表情中探寻,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拙劣的玩笑,那眼神,带着少年特有的,过于直白的审视。
良久,他才犹疑地开口,声音微颤:“艾因……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艾因,那便是你的名字啊!”他看着陈诺依然茫然,仿佛一无所知的神情,又不禁抽噎起来。
那抽噎声,带着下城区特有的,不加掩饰的悲苦,“我早就知晓,那群地痞无赖上门,绝无善意!他们把酒馆砸得稀烂,还将你打伤至此,呜呜……我该如何向已故的老巴顿交代啊!”其言语间,尽是无助与悲伤,像一出唱到一半,却无以为继的旧戏。
在两人这般古怪而令人费解的沟通下,陈诺终于从雀斑少年那语无伦次、时不时夹杂着伤心哽咽与断续词汇的讲述中,结合自己零星的猜测,艰难地拼凑出了事件的初步轮廓,那轮廓,模糊而又残酷,像一张旧日的,被虫蛀的账本。
原来,他如今竟是艾因,身处博恩城下城区一间破旧酒馆,那酒馆,带着一股穷人家的,挥之不去的油烟味。酒馆的主人老巴顿,是他的养父,在因病去世后,便将这间酒馆连同无力偿还的沉重债务,一并遗赠于他,仿佛一份,不怎么体面的遗产。
老巴顿生前为求医问药,曾向那下城区臭名昭著的无赖团伙“葛兰帮”借过一笔款项。谁料,病未痊愈,人却已长逝,终究是黄土一抔,什么也带不走。
昨日,葛兰帮趁机上门讨债,方才得知,原先借下的3枚金币,竟然已利滚利,滚成了骇人听闻的30金币——此等盘剥,实属不义之举,然而这世道,不义之事,又何曾少过?
艾因根本无力偿还,遂被葛兰帮痛殴一顿,酒馆亦惨遭打砸。
对方临走之际,头目“疤脸”冷笑着抛下威胁:“下次再拿不出钱,你的小命,可就难保了!”那声音,冰冷如同刀锋,透着一股亡命之徒的森然狠意,那是底层人,才有的,最不加掩饰的恶意。
而小杰克,那雀斑少年,是住在下城区的邻里。老巴顿曾怜其孤苦,遂聘请他来酒馆做侍应生。这位少年,性情直率,心地善良,尽管自己也一贫如洗,却依然坚守着一份质朴的责任感,这份责任,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傻气。
此刻,他决定不顾一切,去请医生来看看艾因那离奇的“记忆障碍”。
“小杰克,”艾因轻声唤住他,眼中带着一丝无奈,那无奈,像薄薄的雾气,弥漫在眼底,“你该知晓,我已身无分文,莫要再为医生之事费心了。”
这番劝阻,意在减轻少年负担,然而,又何尝不是一种,面对现实的无力?
然而,望着艾因那双茫然的眼眸,小杰克却无法妥协,其固执之情溢于言表,如同旧日庭院里,那株倔强生长的野草。艾因凝视着这个为了自己不惜一切的孩子,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异样的感动,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那愧疚,像一根细细的银针,扎在心头,不痛,却时时提醒着。
于是,他翻找出自己仅存的一件尚算体面的外套,心中暗自期盼,或许能以此换得一笔钱,聊以支付医生的出诊费用,以解燃眉之急,这卑微的希望,带着点可怜的光。
小杰克离开后,艾因慢慢地沉下心绪,细致地梳理着纷乱的思绪,那思绪,像一团散乱的旧麻线,理不清,剪不断。
毋庸置疑,他绝非艾因。他名唤陈诺,来自21世纪的华国。他以陈诺之名生活了整整二十五年,这一点,乃是铁一般的事实,不容置疑,像镌刻在石碑上的文字,模糊却真实。
作为一名在网络上小有名气的漫画家,陈诺在那个充斥着钢筋水泥的大都市中,过着不为金钱所困的闲适生活。他独自居住在C市中心一间高级单身公寓,其父母常年在国外经商,故而他无需忍受朝九晚五的奔波之苦。
每日除了在网上接洽画稿,便是亲自下厨烹制各色美食,闲暇时则驾车出游,采风写生,小日子过得平静而惬意。
此等悠然自得,实非寻常人所能及,如今想来,那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隔着千山万水,隔着生与死,隔着一场不真实的梦。
他还不时在“小绿书”这类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随手勾勒的美食与美景,引得一众终日辛劳的“打工族”们在评论区里大发艳羡之词,叹为观止,那些艳羡,如今想来,都成了荒凉的灰烬。
不仅如此,陈诺更将自己多年来对美食与生活的点滴感悟,集结成册,精心绘制成《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系列治愈系漫画。
此书出版后大受欢迎,一度冲上叮叮网年度畅销书榜首,温暖了无数都市人在漫漫长夜中饥饿的胃与孤寂的心,其影响力,可谓广而深远。
只是再温暖的心,也抵不过一场骤然而至的,无法预知的变故。
他记得清清楚楚,就在昨日,他出门赶赴机场,准备参加叮叮网召开的年度图书颁奖礼。刚走下楼,正欲叫车之际,却碰上一个稚龄孩童横穿马路,低头捡拾一颗滚落的足球。就在那一瞬间,一辆庞大的卡车正迎面朝那孩子疾驰而去。
陈诺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一闪念,他将行李一扔,毫不犹豫地冲向马路中央,于千钧一发之际身体扭转一圈,奋力将小朋友甩回到马路边。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漫长而刺耳的刹车声,以及一阵仿佛要将他撕裂的剧烈疼痛,然后,他便陷入了彻底的蒙昧,那蒙昧,比任何清醒都来得彻底,来得无望。
再次睁开眼,便已身处这个诡异而真实,同时又令人费解的异世,像一出荒腔走板的戏,突然就拉开了序幕。
他确信,自己应是穿越了,如此俗套的桥段,却又真切得令人心悸。身体上的痛楚犹存,却已无被撕碎般的剧烈,反而更像一种深刻的印记,不断提醒着他穿越的事实——毕竟在那般近距离的猛烈车祸之下,再健壮的血肉之躯,也无法幸存,只剩下这点残余的痛,像一盏摇曳的灯,提醒着他,他还在人间。
他缓慢而慎重地起身,来到门边的洗脸盆前,盆中澄澈的水波映照下,显出一张似曾相识,却又分明陌生的稚嫩脸庞,带着点妖异的美。
那是一张白皙如玉的少年面庞,尚带着未曾褪去的婴儿肥,却丝毫掩盖不住他雌雄莫辨的惊世之美,像一张细细描画过的工笔画,每一笔都透着精心。金色的发丝如同晨曦时分洒落的阳光,柔和而耀眼,尽显其高贵之态。
纤细的身躯,一双小鹿般无辜的杏仁眼,清澈而明亮,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纯真。微笑时,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便在脸颊上若隐若现,更显几分俏皮与惹人怜爱。
这具身体看上去约莫十五岁左右,身高不足一米七,身量尚未完全长成,只及他原来身体的肩膀。仿佛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被奇异地塞进了一件过小的,却又裁剪精美的衣衫里,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既和谐又略显突兀的奇特美感,那美,带着点凉薄的意味,不属于凡尘。
看来,这便是他穿越后的身体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具身体是本地人,自己才能听懂这异世的语言?
艾因,这便是他如今必须承载的身份。
然而,那具身体的原主人,这位小少年,又究竟去了何处?
难道他已在前晚那场无赖的围殴中,不幸地、且带着些许宿命的讽刺意味地丧失了性命?
可是,既然自己接收了对方的身体,为何没有一并接收到完整的记忆呢?
难道真的因为那场暴打,而损伤了头颅?
而这缺失的记忆,未来还能否恢复,亦是未知之数,令人深思,这世间的事,又有几件是能说清道明的?
陈诺先生漫无边际地沉思着,最终,他决定顺应天命,既来之,则安之,那语气里,带着点自嘲的凉薄。
既然已降临这处陌生的时空,暂时就以艾因的身份,好好地活下去,以期拨开迷雾,寻得前路,毕竟,活下去,才是这世间最要紧的,也是最无奈的功课。
酒馆欠债、葛兰帮威胁、记忆缺失——这一切重压,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如同命运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那铁链上的锈迹,似乎都带着陈腐的气味。
然而,他深知,无论何等境地,生存皆为首要之务,这道理,像老黄历上的字句,再简单不过,却又沉重得令人发颤。
他必须竭力搞清自己的处境,并想方设法解决眼前那堆如山般堆积的困难,此乃当务之急,亦是无可逃避的责任,就像一件已经穿旧,却不得不继续穿着的衣衫。
艾因抬起头,凝视着镜中那张陌生却已然是自己的少年面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其间隐约闪烁着不屈而深邃的光芒,那光芒,带着点冷硬,像冬日里,窗外冻结的冰棱。
楼下“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小杰克引着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那是亚曼医生,身着朴素的诊疗长袍,面容和善,眉眼间透着一股朴实的温和气质,其风度令人心生敬意,像旧时的读书人那般,有礼有节,却又深藏世故。
亚曼医生的诊所就开在下城区最偏僻的角落街道,周围的街坊邻里皆知,唯他一人,愿为这里的贫苦居民问诊,提供低廉甚至免费的治疗与药剂,其仁心仁术,实乃楷模,在这薄凉世道,倒显得有几分不合时宜的天真。
“艾因,”亚曼医生温和地打了声招呼,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安慰,显得十分亲切,“我来看看你。”
艾因微微点头,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带着一种让他暂时放下防备的暖意,使其感到几分慰藉,那暖意,像一杯温吞的茶,聊胜于无。
亚曼医生仔细地为艾因检查了一番,随后抬起头,说道:
“没有太大的问题,艾因。你只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记忆可能会短暂失去,但不会长久。过几天就会慢慢恢复。”
他顿了顿,低声补充道:“你身上的外伤看着严重,但并没有伤到骨头,伤口的愈合时间也不会很长。我这里有些药膏,每日涂抹的话,约莫一周便能痊愈。”
说完,亚曼医生从药袋中取出几瓶药膏,递给了小杰克,“这几瓶药膏每日涂抹,定能加速伤口愈合。你暂且安心休养,不必太过忧心。”
小杰克感激地接过药膏,虽然脸上依旧是年轻的青涩,但眼中已透出几分成熟与坚定,那是穷孩子才有的,早熟的世故。 “谢谢您,亚曼医生。您真是我们下城区的恩人。”
亚曼医生微微笑了笑,谢绝了小杰克的送别,“别客气,照顾好艾因。若有急事,随时寻我便是。”
告别后,亚曼医生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酒馆之外。艾因站在楼梯口,目送他远去。
虽只短短片刻,空气中弥漫的药草气息和亚曼医生的温言细语,却依然萦绕在房间里,仿佛一丝微弱却坚韧不可磨灭的光,那光,像一粒在旧式铜炉里,摇曳的火星,微弱,却带着点固执。
陈诺,不,此刻他已是艾因。他低头看向手中那瓶沉甸甸的药膏,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与责任,如同天降的使命,那使命,像旧日戏台上,突然交付的,无法拒绝的剧本。
此刻,他别无选择,只能面对这座破败的酒馆,以及眼前充满未知的未来,如同一个失了足的旅人,被困在了,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荒诞梦境里。
艾因刚准备下楼,打算好好审视一番自己继承来的栖身之所——这座酒馆,并着手计划如何从眼前的困境中挣扎出来,以求自保,那想法,带着点孤注一掷的,近乎可怜的勇气。
然而,他却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
随着“砰砰”的撞门声,酒馆的大门正遭遇猛烈撞击,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凄厉声响,仿佛有人用攻城槌不顾一切地撞击,那声音,像一出悲剧的序曲,带着不详的预兆。
他的心跟着猛地一跳,紧接着,耳边响起小杰克惊慌失措的呼声——
“那群无赖!葛兰帮又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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