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酒正翻着写字台的抽屉找线索,突然抬头朝浴室看了一眼便冲了进去。还留在房间里翻找线索的众人,看到程酒不明所以的举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程酒进了浴室,里面空无一人,周予诚已是不见了踪影,只剩一把赤铜雕花钥匙躺在浴缸里。
程酒站在浴缸前注视着落地镜,像是在跟谁对话。
片刻之后,她燃起一支须弥香,斜插在镜子前的蜡泪上,捡起钥匙出了浴室。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许是想活跃气氛,程酒发现大家正盯着自己,先卖了个关子。
简无忧十分配合地问道:“好消息是?”
程酒举起了手里的钥匙:“我捡到了匣子的钥匙。”
“那坏消息呢?”吴丹心正拿着刚取下的暗纹长衫,还没来得及放到床上就好奇地搭话。
“坏消息是周予诚不见了,”程酒指了指浴室,“浴室没有其他通道和出口,他凭空消失了。”
简无忧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他最好是去做支线任务了,而不是凭空失踪或者被人绑走之类的。不然余兰市怕是要地震哦。”
简无忧刚一说完,吴丹心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嘶,你们有没有觉得空调的温度好像更低了。”
陆轩睿听到几人的对话摇了摇头,说道:“这密室越来越奇怪了,还是赶紧找路出去吧。”
程酒点了点头,把钥匙递给简无忧,打开了上锁的匣子。
匣子看起来不深,只摆着五根金条。联想到之前的隐藏空间,简无忧把金条倒在床上,摸起匣子的夹层来。
这一摸还真给她找到了破绽,放金条的天鹅绒垫板下,竟还藏着一本账册。
不同于江尚游那份出入库记录,这本账册里明明白白写着倒卖药品和军火的往来账目,这里头有不少药品是从珉城仓库里监守自盗的,还有一些药品是巧立名目从各处搜刮来的。
“从这个账本还有吴丹心找到的衣服来看,这应该是魏师爷的房间。他到底是代表珉城来跟黄大帅谈合作,还是自己私下里发财来了?”简无忧翻着账本忍不住吐槽。
翻了几页后,简无忧发现账本里记载的进出项跟江尚游的移交记录有出入:“对不上数,要是来个会计查账,分分钟能给逼死在这里。还缺些什么呢?”
带着满头疑问,简无忧先把账本放到了一边,开始观察起匣子的盖子来。
刚刚拆垫板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弧形的盖子里好藏东西。
简无忧端近了木匣子,对着光看了看,发现盖子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元宝浮雕油光发亮,便同时掐住了两个元宝,木匣的盖子突然弹开,掉出了一个细长的铜片。
铜片微弯,一端为向内凹陷的弧形,另一端是一个同心圆,内圆凸起,像条小鱼。
除此之外,这个夹层里还藏着一沓面额不等的钱票和国币券,甚至还有几张法币券。
“好家伙,这魏师爷捞了不少啊,”简无忧把纸币放到一旁,举着铜片鱼问道,“还有哪个锁没开吗?这应该是把钥匙。”
“有,是不是有小鱼的花纹?”吴丹心忙不迭地拿着上锁的箱子,举手抢答,“这个鱼形锁,我找钥匙孔都找半天了,你给我看看是不是开这把锁的?”
简无忧看了看周围,拿起两张钱票把铜片卷在里头,又捡起丝巾裹了两圈,轻轻抛给了吴丹心。
吴丹心一把接过,顺口调侃道:“咦?你这算给我抛绣球还是拿钱砸我呢?”
简无忧一听也乐了,回嘴说道:“你不是经院的吗,给你看看早期纸币,就当补充课外知识。”
“这个见识得长,”吴丹心解开丝巾,就看到了两张大额钱票“咦?余兰和珉城的钱票都有,他这是全国范围内圈钱啊?”
吴丹心打开手提箱,一个不留神没拿稳,掉出来一把贴着标签的钥匙和一本书。
她先是捡起了钥匙查看标签:“202?这栋楼的房间有门牌号的吗?”
陆轩睿接过钥匙,说道:“不好说,我们进了黎明厅就没出去过。钥匙先收着好了。”
吴丹心点点头,又捡起了书:“《孙子兵法》?这还真是个师爷呢?”
说完,她食指和拇指搓了搓封面,总觉得手感不太对。
吴丹心一路小跑到写字台前,找到一把开信刀,沿着书的封皮缓缓裁了起来。
“这书封皮有问题?”程酒看到吴丹心的动作,靠过去问到。
但猝不及防出现在背后的声音吓得吴丹心差点飞出去,她随手把开信刀往旁边一扔,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还念念有词。
程酒也被吴丹心的反应吓了一跳,联想到吴丹心此前好几次被突然发出的声音、突然靠近的人吓得蹲在地上、做出防御性的动作,这似乎已经不是胆子小可以解释的了,更像是某种应激反应。
于是,程酒也蹲了下来,心里默念《清心诀》,摸了摸吴丹心的丸子头,轻声对她说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你刚刚是有什么发现吗?”
原本,吴丹心察觉到程酒的动作,还往后缩了缩。
可当程酒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之后,吴丹心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就缓过来了。
于是她抬起头,眼里还噙着泪花回答道:“没,没事。是我自己容易害怕,不怪你。谢谢你。”
见她不打算多说,程酒也就不问了。只是站起身,捡回了开信刀,伸手把吴丹心拉了起来。
程酒揽着吴丹心的肩回写字台前,把开信刀放在她的手边:“那你先继续裁封皮,我再去找找其他地方。”
吴丹心点了点头,接过开信刀继续之前的动作。
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的简无忧低声说道:“心理有阴影的人已经很难活在阳光下了,除非永不放弃自我拯救。”
阴影吗?听到简无忧低语的瞬间,程酒朝她看了过去,却发现她的眼睛像是失了焦,只留下化不开的悲伤。
“这位师爷枕头下塞了不少东西。”陆轩睿突然出声,打破了略显沉郁的氛围。
魏师爷床上的两个枕头被陆轩睿拆得干干净净,一个枕头里面塞着一封信,另一个夹缝里卡着一沓空白信纸。
他拿起空白信纸对着光看了看,发现上面有印记,便问到:“书桌那儿有铅笔吗?”
得到吴丹心肯定的答复,陆轩睿把空白信纸递给程酒拿去了写字台。
不过片刻,他就分享起信件内容来:“是魏师爷的口吻,跟某人约定1月17日子时三刻,里应外合劫走珉城码头的盘尼西林。难不成他早就跟江尚游搭上线了?”
还没推测完,就听到吴丹心的声音:“只怕没这么简单哦,封皮里也是一封魏师爷口吻的信件,但内容截然不同。写的是1月17日丑时三刻,护送盘尼西林进倭国封锁线。呵,还是个汉奸。”
简无忧分别从两人手里拿走信比对后发现,这两封信上的字迹粗看起来一致,但吴丹心从《孙子兵法》里掏出来的那封信,笔画里的钩要圆润许多。
想来,这两封信里至少有一封是伪造的。
这时,那张空白信纸上的字也被程酒涂了出来,上面是写给眺珠的留言:“久闻眺珠小姐芳名,魏某心驰神往。得知小姐心善,须得提醒,心善者,未必有好报。时局未定,何事该做,何人可帮,小姐心中须得有数。倘若无法把握其中分寸,魏某随时恭候小姐前来深谈。”
“这篇拽文的玩意儿不出意外就是魏师爷自己写的,这里头字的钩是圆的。所以里应外合那封信是伪造的,”简无忧拿着信纸比对字迹,同时也在琢磨,“可是为什么呢?伪造的信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嫁祸?还是说江尚游消息被魏师爷截了?”
吴丹心瞅了瞅魏师爷给眺珠的留言,又环视这个房间的布置,下意识对魏师爷有了一种厌恶:“给眺珠的留言,最后这句是威胁吧?总觉得这个魏师爷对眺珠没安好心。”
陆轩睿站在床边挥了挥手里刚刚找到的小册子,肯定了吴丹心的猜测:“贵宾登记册,202是眺珠的房间,江尚游住她对面。看来,这魏师爷是早有准备了。”
他旁边魏师爷的床床垫已经被掀翻了,只剩下个床架子。
看样子这本来宾登记的小册子要么是掉在床底,要么就是被藏在床底了。
“这么说,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就是眺珠的房间了?但我们要怎么出去呢?”
吴丹心走到门边,房门的内侧没有钥匙孔,也没有把手,要出去似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正当吴丹心还在研究房门的时候,却瞥见简无忧从书桌下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左轮。
“等下,你从哪里搞来的危险物品,小心别走火了。”原本聚在一起研究房门的几人纷纷闪开,陆轩睿看着简无忧手上的枪,急得语速都变快了。
简无忧看看躲闪的众人,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枪,甩出转轮,枪口冲下,满脸无奈:“我这枪,没子弹的。”
合上转轮,简无忧拎着枪走到门口,把枪贴在了门上移动起来:“藏账本的匣子里不是还有五根小黄鱼嘛,我刚刚摸到书桌下有缺口,正好把那几条小黄鱼嵌进去,这枪就掉下来了。估计这就是开门的钥匙。”
只听到“喀哒”一声,枪被吸在门上拿不下来了,与此同时,门也弹开,一条昏暗的走廊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拿账本的拿账本,拿钥匙的拿钥匙,一路来到二楼西边的尽头,才意识到这条走廊没有楼梯,想直接下楼离开是不可能的了。
当大家走到202的门口时,却傻眼了:眺珠的房门上居然没有钥匙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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