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人像嚣张地霸占了两位乘客的全部视线，居高临下地巡视机甲内，眼神明明毫无感情，却仿佛有千钧重量压到他身上。
明明都是虚拟人像，苏渐却感觉眼前这个比新闻上看到的要亲近很多，可能是物理距离带来的心理暗示，也可能是放大后的人像连警察制服的布料纹路都清晰可见，象征一级警长的胸章熠熠生辉，光芒几乎要盖过机甲内的冷光源。
驾驶员真是疯了。
接通讯就算了，哪能这么胆大包天地打视频啊。还把摄像头开到老板脸上，招摇过市都不够形容这波操作的。
马多林和苏渐站得很近，但白庭眼里根本没他，只是轻飘飘略过后说：“进医疗舱。”
机甲幅度很小地抖动一下，然后不受控制地倒向拦在隧道口的机甲群。
“哈哈哈哈！接管机甲也没用！”马多林从来没被这么轻视过，怒极反笑，忽然捏住自己的手腕：“白警长没开过倒卖来的机甲吧，私人定制可是有主人权限的！”
“启动自爆程序中，请二次确认。”
“确认！”马多林暴喝，“不脱离牵引绳！我要你们一起死！”
机械声冰冷严肃，宣判机甲内的两人死刑，通过视频通讯将此噩耗传达给远程接管的白庭，虚拟人像很迟钝地变化。
被惦记了好几天的警长盯了几秒，苏渐还没缓过神，骤然听见机甲被接管还以为有救了，没想到马多林这个疑神疑鬼的疯子还藏着一手，直接通过个人终端绑定的权限强行启动了自爆程序！
杀人犯罪的冷血变态总是不愿意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哪怕自己只能选择死亡，也得死的够恶心人。马多林脑海里冒出阴险的念头，伸手抓向一旁——
“无应答，自爆程序已取消。”
苏渐被抓手扯得跌跌撞撞，小腿撞到光滑的医疗舱，膝窝一软倒进去，然后被抓手温柔妥帖地放好，关上舱盖。
苏渐被迫以平躺的姿势仰视白庭，像是临死之人看见光辉圣洁的天使。
白庭露出和应付媒体一样的标准公式化微笑，漫不经心地说：“确实没见过最高权限握在乘客手里的机甲。”
“给你当驾驶员死得真冤啊。”
他难得露出一点怜悯的神色，话是说给马多林听，眼神却片刻没离开过苏渐，让人不得不产生一种“他很在乎我”的错觉……
苏渐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用力甩了两下头，在屏幕上戳戳点点摸索打开舱盖的按键。
但白庭开机甲显然比马多林手下的野路子要霸道**，医疗舱彻底对苏渐关闭了操控权，一刻不停地伸出探针检查他的身体，语音一片混乱，偶尔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注射进身体，苏渐才能找到对应的药效显示图。
舱外，马多林被束缚索五花大绑丢在地上，因为惯性朝着某个方向乱滚。
马多林完全失去了对机甲的控制权，原本的驾驶员应该也没法反抗了。短短十几秒时间，庞大的机甲就易了主，接管驾驶权的是最能让人安心的警察叔叔。
苏渐没发现自己还无意识扒着屏幕，指尖因为不安还在用力：“他们不止这一架机甲，星舰里有被绑架的人，应该也混进了马多林的手下。”
声音经过通讯频道后有些失真，白庭关了视频通讯，把抢来的权限交给本机甲的驾驶员，转身看向模拟立体战场。
安抚民众是警署的职责之一，但肯定不是一级警长需要干的事。
重型机甲稳定靠过来，驾驶员一心二用，熟练地打开对接通道，给苏渐的医疗舱和拖着马多林的束缚索放开权限，顺便打劫了武器和食物药品。
专案组打头阵的也是重型机甲，他们没开战舰，没法容纳马多林的机甲，只能把人和物资带走。
“掩护人质。”白庭看驾驶员有打劫完就抛弃重甲的嫌疑，说道，“你不会控制两架机甲吗？物资先放一放，用他的权限定位同伙，直接开火。”
莫宁杨嘿嘿一笑：“白警长串业务了啊，哪有不谈判直接开炮的。”
白庭很烦地“啧”了一声，警署负责的是地面治安，原则上是没有驾驶机甲的权限的，所以跨星系任务都得和军委联动。作为他离开联盟军委到太空警署后第一次大型案件，虽然不能出战舰，军委还是很给面子地派了个上校。
莫宁杨和白庭是同届军校毕业，以白庭的交友标准那是熟得不能再熟，说话也是放肆了很多：“没事儿，他们急着撤离，肯定不打算善了。”
如果对方先动手，那就叫反击，合情合理合规。
至于有没有谈判，案件报告上一律写谈崩了。
立体战场上越来越多星舰被标注为红色，其中有不少开启伪装的机甲，和英勇冲过来解救马哥的机甲群走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不用白庭开口，莫宁杨在驾驶员内线里指挥03机和收发站联系，包抄那几个偷溜的机甲。
专案组一共就来了三架机甲，除了白警长这架，02和03都是轻型机甲，行动灵活，得到命令就立刻冲出包围圈。
“准备导弹。”
白庭标注出某一架星舰，它刚刚从收发站起飞：“瞄准它。”
莫宁杨动作迅速地完成瞄准，导弹上膛但未发：“是真星舰。”
马多林没有星舰，他们把要转移的人质分散到星舰上，所以那上面既有绑匪也有人质，还有毫不知情的乘客。
白庭又点出一架机甲：“它会比你早动手。”
话音落，机甲的炮管扬起，在同伴的掩护下悄然开始预热。
莫宁杨计算着时间，按下发射键，打响了第一炮。
导弹追循着设定好的路径，疾速划破真空，角度刁钻地擦过横在路中的机甲，精准地和后发导弹指向同一点，在星舰前爆发出极强的能量余波。
苏渐从医疗舱里爬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的虚拟再现，爆炸的火光轰然膨胀成巨大球形，险之又险地擦过仓皇拐弯的民用星舰，彻底撕开了机甲的伪装。
苏渐一把抓住女警的手臂：“马多林不是人口走私的幕后真凶。”
“霍塔星根本不具备这个条件，你们找错方向了！”
战场离收发站太近，太空级武器出膛连威胁打空的空间都没有，必须命中。所以那一发导弹是信号，白庭根本没打算跟马多林和平谈判，也没打算放他的走私线安然活下来。
他甚至不想抓污点证人。
苏渐终于明白那种不安从哪来，系统迟迟不提示阶段目标完成，也许就是因为白庭不打算仔细查，他想把走私案钉死在马多林，钉死在霍塔星！
所以他没机会离开霍塔星。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苏渐竭力不被警察拽着走，死盯着白庭的侧脸，“是因为我绑定了生命树对不对！你中断自爆程序也是因为马多林有生命树！”
马多林的机甲是私人定制，除了最高权限，更多的应该是定制各种服务功能，这方面生命树系统是毫无疑问的第一。白庭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悄无声息地控制机甲，夺取最高权限，肯定有快速连接上马多林个人终端的办法。
他只能想到生命树系统，这个全联盟覆盖率无限趋近百分百的服务系统。
刚见到白庭的时候苏渐还想不通，他怎么能这么精确地定位到自己在哪一架机甲上，如果是霍塔星警署提供的定位，那他早该被抓回去了，不可能任由他越狱。
他没被抓，说明是太空警署有而霍塔星警署没有的手段。
老实说，元慈星的贵族生活苏渐了解不多，但大概率相交的也不多，只有生命树系统能扯上关系。
对接通道口相当热闹，白庭在百忙之中抽空扭头看了一眼，第一发导弹爆炸后立体战场就像放烟花一样绚烂，映在他脸上增添了一些血色。
苏渐和白庭对视了一会，听到他说：“你是想说联盟在窥视公民的**？”
“这种反对意见已经提了很多年了，但结果你比我更清楚，他们推出了《关怀法案》。”
苏渐一怔，他刚才想的是联盟可以通过生命树全面控制民众，白庭说窥探**听上去委婉一些，但后半句又好像过分尖锐了，以至于试图把他拉走的女警都松了劲。
《关怀法案》是针对如何解决流浪汉就业问题的法条，跟生命树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已经触及警告线，白庭抬了抬下巴：“给他打一针安眠药，那个保证别死就行。”
打安眠药的是苏渐，女警联合医疗舱把他塞进去关好，手速飞快地设置程序。
针头还没扎进去，苏渐就停止了挣扎，甚至闭上眼。
“罗密，把我挤出来。”苏渐打开鬼魂图鉴看到罗密醒着真是喜不自胜，“快快快！”
罗密刚醒不久，外面的事看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就按照苏渐说的钻进他的身体，刚刚和肉身黏合好的生魂主动跑出去，没感觉到药剂推入血管。
苏渐飞到白庭身边。
罗密：苏渐……我……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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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被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