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没有如苏渐所想陷入尴尬，女死刑犯懒躺在床上没有挪动，只是把苏渐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下。

然后她吹了个流氓哨，眉梢微微上挑：“犯的什么罪？”

也许是霍塔星太穷，拘禁室讲究一个混搭风，不论什么罪名都可以平等地住在一起，以至于发展出独特的问候文化：你犯了什么罪？

“报假警。”苏渐非常坦荡，在女死刑犯的放声大笑中继续说，“我就待三天。”

女死刑犯笑到肚子痛，弓着背坐起来，先前被衣服褶皱挡住的胸牌完整地呈现在苏渐眼前——莫迪。

“没人提醒你别来这里吗？”莫迪笑够了就停下来，眼神一瞬间变得阴狠，再开口时透出一丝丝诡异的凉意，“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

有缘……好亲切的词语啊，霍塔星难道有古地球血统，又好巧不巧苏渐遇到的这只鬼祖上和他同乡，不然怎么会说出如此灵异的话。

四目相对的电光火石间，莫迪缓缓勾起嘴角，微卷的长发没有梳理过，乱糟糟地垂在左右遮住她小半张脸。莫迪微微低头，眼球却执拗地向上翻，半黑半白死死盯住苏渐。

这可不妙啊，鬼片里出现这种场景不是吓人就是吓完杀人，苏渐迅速从系统背包里取出打鬼专用激光枪，对着扑上来的莫迪就是一枪。

莫迪单腿支撑在床上，另一条腿跨过床尾挡板踩到地上，双手狰狞地拗出扭曲爪形，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出死气沉沉的青白色，这个姿势不好躲激光，被鬼上身的莫迪也没打算躲，硬生生挨了一枪。

激光枪在苏渐手里十分平稳，一点后坐力都没有，射出的细细光束在莫迪身上留下一个穿透的洞口，打到以某种金属为主体的床上。

莫迪毫无阻力地猛扑，苏渐仗着身高腿长往旁边跨了一大步，电光火石间看清了莫迪脑袋上突然出现的两根红色长条。

左边还有数字，上面是1000，下面是5000。

系统见缝插针：“进入战斗模式，红色血条为敌对阵营。加油哦！”

加什么油啊！

两管血条叠在一起明显是指莫迪本人和上她身的鬼魂，苏渐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俩一点血没掉！激光枪没有用！

但伤口还留在莫迪身上，绝不可能是没打中。苏渐很快反应过来，激光枪只对鬼魂有效，对生物体无害，鬼魂躲在莫迪身体里完全可以靠这具肉身规避苏渐的伤害。

而苏渐没办法免疫莫迪的攻击，上她身的鬼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那手指甲都能直接做长款美甲了，伤害可能比他的激光枪还高。

现在的情况应该说一定比激光枪杀伤力强，苏渐趁莫迪还没来得及扭过身体，火速抬头瞄了一眼又火速甩回来。

莫迪目光凶狠，摸了把胸前的空洞，阴恻恻地笑了：“你这具身体不错啊，在这霍塔星可惜了。三天，够我适应了！”

苏渐心脏狠狠一跳，倒不是害怕，就是被骤起的阴风刺激到了。

刚才他抬头看，果然有绿色血条顶在他脑袋上，但跟对面上千的血量比起来有些小巫见大巫——他只有四百点血量。

虽然敌我力量悬殊，但苏渐从“莫迪”的态度里品出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

“你喜欢我这具身体啊？”苏渐摸着激光枪枪身，满不在乎莫迪蓄势待发的动作，“那直接上身啊，干嘛还要肉搏。”

既然鬼上身状态下苏渐无法攻击到鬼魂，那鬼魂也应该无法对他进行灵魂层次上的攻击，也就是说虽然“莫迪”有两管血条，实际伤害是跟着肉身走的。

一个是穷星球的死刑犯，一个是刚刚重生的一米八五成年男性，怎么看都是苏渐占便宜啊。

“莫迪”动作一顿，抬头瞪着苏渐，好像没想明白他怎么会知道鬼上身这个词。

阴风敬业地呼呼吹，但已经没有任何恐吓作用了。

“哼，杀了你才好霸占身体！”

“莫迪”维持着表面的气势，边说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支笔，拇指顶掉笔盖露出森然的刀刃，朝苏渐刺过来。

“嘴真硬啊。”苏渐不是闭嘴耍帅的人，边说话边等“莫迪”攻过来，抬起长腿当胸踹过去，“如果需要杀人才能上身，你怎么会继续长指甲呢？”

莫迪是女人，爱美是天性，不太可能忍受自己的指甲自由生长，毕竟不好看。这么想来，上她身的很可能是个男鬼，或许是懒得管，又或许是真拿指甲当武器，反正保留到现在，就成了一个破绽。

如果死亡不是上身必备的条件，那“莫迪”非要肉搏一场的用意就很值得揣摩了。

“我猜，你需要原本灵魂弱到一定程度才可以上身。”苏渐轻松踹翻了“莫迪”，踩着他的手腕拿走了小刀，“就刮点风你吓唬谁呢，怂成这样真给鬼丢脸。”

“莫迪”空闲的手立刻伸进口袋里，没等掏出什么，苏渐拎着激光枪的手指一紧，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朝“莫迪”的手连开几枪。准头一般，但胜在频率高，眨眼的功夫，“莫迪”的五指就和手掌分家了。

血条依旧没动，“莫迪”甚至感受不到痛感，但他能感受到自己没法控制手指了，难以置信地把手举到面前，五个断面凹凸不平，有股焦肉的糊味。

“……你这是什么武器？！”他说话声音都劈了，震惊中裹挟着恐惧，“你想干什么？警署里杀人可是罪加一等！”

苏渐把脚挪开，在“莫迪”旁边蹲下，目光认真：“我想要你从这具身体里出来。”

“莫迪”直觉这个简单的要求没那么简单，重获自由后第一时间用胳膊肘往后爬了几步，警惕地看着苏渐和他手里的激光枪：“这把枪是专门对付鬼魂的吧？”

苏渐没承认也没否定：“你想离开警署，对吧？”

“刚才你说三天时间足够适应新身体，是想上我的身之后早点离开警署吗？”苏渐慢条斯理地分析，虽然是问句，却字字说到关键上，，“出去以后打算用我的身体干什么事？”

不算宽敞的拘禁室只剩下一急一缓两道呼吸声，半晌，“莫迪”咬着牙问：“你能带我离开？”

“可以。”苏渐说，“前提是你离开这具身体。”

“莫迪”声音冷下来：“别耍小聪明，鬼魂当然可以自由出入警署，那帮傻子又看不见。我需要的是一具身体，一具能在霍塔星自由行动的身体，懂吗？！”

苏渐对他的焦躁视若无睹：“思路打开一点，你只需要跟我签一份合同，我会帮你完成未了的心愿。”

“啊？你有病啊？”许久没说话系统突然吱声，“离结契功能还远着呢。”

“莫迪”也嗤笑一声：“什么合同能管的到鬼啊？”

苏渐表情倏然严肃起来，沉声道：“阎罗殿生死簿。”

系统：“？”

“莫迪”茫然：“什么东西？”

“一本人鬼契约，写在上面的东西是受阎王爷保护的，鬼也必须遵守。”苏渐一本正经地吓唬他，“违反生死簿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你第一次当鬼吧？多当几次就知道规矩了。”

这番鬼扯成功唬住了“莫迪”，他虽然没听说过什么阎王爷、十八层地狱，但听上去就很恐怖啊，再加上苏渐之前一下子就说出他这是鬼上身……

披头散发的女人抖了抖，随即翻了个白眼，软绵绵地倒下去。

与此同时一个透明鬼影从她身体里钻出来，畏畏缩缩地和苏渐保持着相同蹲姿。

“#@#?‘%》%）#）！’”鬼魂眼神惊恐，一只手伸到苏渐眼前，“《-·“：＇(”?－??！”

苏渐：“……”

有的时候会说人话也挺无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