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凌云山下的人们都知道,凌云山中的山神庙里,是切实住着位山神老爷的。
这位山神老爷,原是慈爱宽厚的性子。
早些时候,山间草木茂盛、物产丰沛,灵禽珍兽时有出没。当地人靠山吃山,代代繁衍,人烟渐盛,后来便有了白家寨。
相传曾经的山神老爷,与寨民甚是亲近。经常显灵对山中遇险之人施以援手、给迷途之人指点道路。
可不知怎么,山神老爷突然就转了性。
那年从惊蛰时起,便滴雨未落,到了九月流火,更是疫病四起。
白家寨寨主白十年无奈领着一众族人,带着牛羊豕三牲,一路三跪九叩行至山神庙前。
只见庙宇周围瘴气环绕,遍布各种人畜骸骨。山涧溪水流经此处,再汇入山下的陵水河,便成了疫病的源头。
见此情形,白十年和一众族人当即俯身下跪,祭司头戴青面獠牙的倛头布坛设阵,在一片磕头祈求声中,手舞师棍祭祀山神。
祭祀仪式毕,卜筮结果却让众人绝望。
“大凶,人无德,犯神怒,降祸以罚,惟每祀以处子牲之可缓。”
从这日起,白家寨每年以抓阄的方式,向山神进贡妙龄处子,以保一年的风调雨顺。
如此这般,一晃便是十几年。
凌云山昔日的钟灵毓秀,沈卿言未曾见过。
在她的记忆里,凌云山终日拢在薄霭中,处处透着死气。
寨中人人都说,沈卿言的娘不守妇道,与外山男子在神庙苟合,惹怒山神,才给寨子招来祸端。
“那□□跑到山里死了倒是轻巧,连累大伙替她还冤孽!”
“留下的小杂种一股子狐媚劲,眼珠子溜溜转,瞅着就一肚子坏水。”
......
寨民们个个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仿佛她才是生啖活人的妖精鬼魅。可到底无计可施,唾沫星子再多,也终究淹不死人。
原因无他,沈卿言的祖父是村里唯一的巫医,而她管寨主叫表舅舅。
寨民们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沈卿言知道的。
故而她一直佛系且心大。
然而命不由人。
三日前的抓阄会上,表妹白萱中了签。
表嫂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攻势下,白岁青终于松口,让沈卿言代替白萱上山。
于是,经过三日的沐浴焚香、辟谷净食。今一早,沈卿言背缚双手、眼覆白绫地被推上驴车。
临行前,没有其他人牲上路时亲友的呼天抢地。周身只有切切的低声人语,间或伴着一两声情难自抑的轻笑。
表舅舅白岁青在众人的目光中行至近前,动了动嘴似是想说什么,可出口只余一声长叹,紧握了下沈卿言的手,便头也不回的走上祭坛。
“时辰已到,启行。”
车轮滚滚向前,沈卿言手里握着白岁青塞的细刃,怀里揣着祖父留下的锦囊,施施然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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