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失忆了

指尖触到冰冷的石砖,唐阙千猛然睁眼。

铁锈混着腐臭味涌进鼻腔,视线模糊不清,他艰难的喘了两口气,缓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这是哪儿?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被大风刮倒的广告牌砸下的那一刻,他看到孤身在大风天跑出家门的小孩,想也不想便冲了出去。

然后……然后呢?

脑子嗡嗡作响,像有无数苍蝇在耳边环绕,他试图爬起来,却发现手脚皆无力,地面特有的森寒触感透过衣物渗入皮肤。

该死的,被砸瘫了?怎么不直接砸死他算了,让他这般遭罪?好歹也是为了救人才挂的,就不能让他走得痛快点么?

求生的本能促使唐阙千像条虫子般蠕动自己的身体,挣扎间,忽然听到一声嗤笑,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死啊?我就知道你刚才是装的,不然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唐阙千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亮光打量四周。

没有广告牌,更不是什么废墟,视线所及只能看到斑驳的墙壁和在影视剧中才会出现的铁栅栏,地面上黏黏糊糊一滩血,从蔓延的方向看,来源正是……他自己?

怀中没有小孩,背上却踏着一只脚,那只脚踩在他背上碾了几下,撤走,然后又踹上来,反复几次,似乎不是为了确认他的生死,只是在单纯取乐。

“小五,别闹了,那是你四哥。”

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沙哑,大约有阵子没喝水了,说起话来干巴巴的,还咳了两声。

唐阙千用尽力气抬起头,只能看到一角发霉的草席,再往上却是看不清了。

那被唤作小五的少年缩回脚,不满地叫了声:“爹~”

爹?

这个称呼现代极少有人用了,再结合少年披头散发,身上穿着印有“囚”字的白衣形象,唐阙千不得不怀疑自己穿越了,并且正在坐牢。

这是哪一朝哪一代?虚拟架空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

没有听到任何类似于系统音的存在,也没有电子光幕,是没到时候,还是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所得信息有限,唐阙千只能静默观察。

有人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还拍了拍他的脸,扯了扯他的衣服,“死了也好,至少留个全尸,草席子一裹扔出去,说不准秋姐儿捡回去还能选个好地方埋了。”

唐阙千表面无动于衷,内心却在鬼哭狼嚎的疯狂哀求:

如果可以的话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去死一死!让我离开这鬼地方啊啊啊!!!

“老三,要不你再给他一巴掌?”

被点名的人不冷不热哼了声,阴阳怪气道:“二哥你怎么不动手?都被下狱了,还怕别人说你不敬嫡子不成?左右他是当弟弟的,你身为兄长,教训弟弟也说得过去。”

“有道理,不过今日是五月初五,管诏狱的卒子们也要过节,想是没空搭理咱们,他若真不行了,没人来收尸,咱可就得伴着臭味儿啃窝头了。”

诏狱?

唐阙千历史成绩一般,并不知道诏狱制度由来已久,提起这两个字他只能想到“锦衣卫”相关,毕竟,哪怕再过个几百年,锦衣卫依然是闪闪发亮、发光,红到发紫的存在啊。

他穿到明朝了?现在是哪位当皇帝?开国皇帝朱元璋?永乐大帝朱棣?可千万别是“大明战神”朱祁镇,他还不想被气死,其他的……记不住,真记不住,除了最后一位崇祯皇帝朱由检,他只记得因张居正而存在感比较强的万历,再多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不管是谁都好,和他目前的处境关系不大,遥远的像天边的太阳,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是谁给原身开瓢的?有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他现在爬都爬不起来,更别说抵抗了,再来一下他可真的受不住。

莫非是原身害家人下狱的?兄弟不睦,当父亲的冷眼旁观,刚才出声制止少年继续施暴八成也因为和眼前这位“二哥”相同的缘由。

靠!地狱开局啊!

唐阙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广告牌、小孩、大风天……这些画面像是被剪碎的胶片在脑海中沉浮,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以这样一种身份。

时空错位?还是地府系统工作错误?没人与他交流,没人告知他真相,他只有自己。

哪怕多给点线索也行啊,还有金手指,不给我开挂我怎么活过今天?难道是为了让在□□验“诏狱一日游”才辛辛苦苦把我从几百年后拖拽到这个时空的?

苍天啊~大地啊~救、命、啊——

唐阙千还没在心里嚎完,就听到由远及近传来的呵斥声:“吃饭!吃饭!都给老子麻利点!不端碗的没饭吃!今天就一顿!爷不走回头路!”

接着,便是棍棒敲击铁栏的巨大声响,刚刚还死一般寂静的牢房里顿时炸开了花,响起无数饿死鬼的声音。

原来不是单独关押,有狱友啊?

附近的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子“相亲相爱”,却无人发声?不劝阻就算了,也不唠嗑,不聊八卦?

是不愿?不想?还是没必要?见多了?麻木了?心也跟着凉了?

唐阙千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发懵,刚穿越时因为震惊而提起的那点精气神正在流失。

如果再不对他施救,他大概真的又要噶一次了……吧……

眼皮很沉,犹如压着千斤巨石,好在耳朵没聋。

他听到抬着大木桶给犯人分食的杂役走近,也听到狱卒略有些暴躁的问询,刚刚还对他不客气的少年此时乖巧柔顺的像只兔子。

“我哥……我兄长他,受不了这牢狱之苦……趁我们不注意寻短见……大人明鉴,真的是他自己要往墙上撞,我们拦都拦不住。”

“放屁!”那狱卒恶狠狠的啐了口唾沫,大骂:“大过节的给爷爷找晦气!当爷爷眼瞎?!谁撞墙不撞脑门撞后脑勺的?!编!给老子我继续编!编不出个花儿来,老子把你仍最里边那几间喂狼!”

这里的狼肯定不是指动物,而是更凶残的罪犯,至于怎么喂,狱卒不用多说大伙儿心里也明白。

少年瞬时没了声音,那个看过他伤势的二哥连忙上前,“幼弟不懂事,还请大人原谅,不过这伤确实是我家小四自己弄出来的。”

按他的说法,唐阙千原身受不了这暗无天日的苦日子,不想活了,要撞墙一了百了,小五呢,却是个好弟弟,拦着不让,两人撕扯间,唐阙千身上的囚服破了,没收住力道,才跌倒撞破了头。

为了证实这话的可信性,兄弟几人特意把那衣服上的破洞指给狱卒看。

狱卒骂了句脏话,打开牢房,亲自查验,然后仅用一只手便把唐阙千提起,扛肩上了。

“你们继续,”他对分食的杂役说,“老子带这小子去处理下,指挥使月初才下令,每个月死的人不能超过这个数,不然弟兄们都要跟着吃挂落。”

唐阙千不关心他比划的数字是多少,只知道自己得救了。

莫非这就是“主角光环”?天无绝人之路?

接下来呢?他还会有怎样的际遇?认识什么人,做出什么事?他能像王莽一样篡位……咳,划掉。

他能像王莽一样封疆拓土,统领天下,成为这万里江山的新主人么……诶?等等!桥豆麻袋!他干嘛要从老朱家手里抢天下?

累不累啊?躺平不好么?混吃等死不行么?快快乐乐开开心心过完一生不美满么?

唐阙千决定了,只要他不是穿越到万历晚年,只要能从这里出去,他就去当一名“工匠”,手搓个望远镜水泥什么的混点赏赐,然后娶个娇妻幸福过一生,弥留之际告诉子孙,大明亡于崇祯,你们早做打算早跑路吧,爷爷我就先走一步了,拜拜~

然而,苦中作乐并不能减轻他的伤痛,唐阙千被被狱卒扛着,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颠簸,周围的景象在眼前晃动,他试图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自己,却什么都抓不到。

还好没吃东西,不然怕不是要吐出来,唐阙千想,这倒霉悲催的原身也不知道叫什么,脑子里没半点关于“他”的记忆。

只能先装失忆了,反正伤了脑袋,忘却前尘什么的,也很正常,对吧?

七拐八拐,被带进一间光线略有些昏暗的屋子,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似是混合了药草和硫磺,用来掩盖腐臭。

唐阙千很想睁开眼,无奈没有力气。

“李达?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前户部侍郎唐傲家的小子,还剩一口气,我看着可怜就捡回来了,你能治就治,不能治我散职的时候叫人抬走。”

“哟,怎么当起好人了?我们李百户何时变得如此心善?”

百户?

被唤作李达的狱卒竟是个小官?几品啊?

唐阙千知晓锦衣卫大名,但对他们的官职和阶层不怎么熟,百户……是百夫长?他上边是千户?万户?最大的那个叫什么?镇抚使?电影里好像是这么演的,北镇抚司镇抚使,光听名字就知道很威风。

“你嫂子有喜了,”李达人长得粗犷,说话也粗声粗气,手上动作却很轻,似是怕对唐阙千造成二次伤害,把他放下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这小子若死了,是他命不好,活了,就当给我孩子积德了,万一就差这一把呢?说不准我就把他拉出地狱了。”

“呵,他家被判秋后问斩,遇赦不赦,你还费这功夫。”狱医嘴上不饶人,行动却完全相反,打开药箱摸出一堆瓶瓶罐罐,取了布条走过来。

“醒醒,别装死。”

唐阙千虚弱地睁开眼。

“我姓魏,魏清轩,是这里的狱医,你受伤了,我得给你处理一下。”

魏大夫说着,举起剪刀,把伤口处的头发剪掉一些,唐阙千没在意,直到一阵刺痛传来,才忍不住皱了皱眉。

“多谢……”

在这种地方能遇到有点善意的人不容易,唐阙千真情实意的道谢:“多谢李大人、魏大夫救命之恩。”

李达冷笑起来,“不用谢,老子就是看他们不爽,糊弄谁呢?你头上这么大一窟窿,没见的他们给你包扎,老子说要把小的那个弄去喂狼,他们倒急了。”

“都落到这般境地了,还欺负自家兄弟?”魏大夫好奇,“什么仇?什么怨?”

“无仇,无怨,”李达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唐四公子长得不像他们唐家人,便一直有传言,说他娘当年嫁给他爹之前有个相好……嘿嘿,小郎君莫要气,这可不是我造谣,坊间确实如此流传。”

唐阙千心说:我才不气,大哥你有包袱就抖,有屁就放,我要吃瓜!我要听八卦!

但面上总要装装样子,更何况他还“失忆”了。

“大人不必顾忌我,实不相瞒……我……在下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名字也……”

“忘了?”魏大夫手一顿。

“嗯,忘了。”唐阙千苦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今年多大,从何处来,做过什么,因何入狱,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魏大夫皱眉,似乎在思索什么,却没说,继续为他清理伤口。

李达喝了口茶,咂咂嘴说道:“你们唐家啊,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声望,可惜摊上这么个事儿,唐四公子你失忆了也好,省得被那些流言蜚语折磨。”

唐阙千努力做出一个暗自庆幸,可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表情,反正有失忆当挡箭牌,他想要多了解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合情合理,“不知李大人可否告知我的身世?我当真不是那位唐大人的……亲子?”

李达放下茶杯,擦了擦嘴说:“这个么,就得问你老娘了,不过根据日子推算,你是足月生产的,你娘嫁给你爹的时候,她那个老相好被打断腿关在家里,出不去,后来怀了你,大夫说胎位不好,怕滑胎,唐家就把你娘送去郊外的尼姑庵了,那边有个师太很厉害,专治这个。”

“你爹唐傲,前户部侍郎,因贪墨入狱,本是判了杖刑、流放,没想到板子还没打完,湘王府旧宅老仆捧着一纸诉状告到皇帝面前,说他涉嫌在十多年前谋害亲王,经锦衣卫查办,证据确凿,所以你全家就都进来了。”李达顿了顿,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你那几个兄长……老大唐淮谨,提前得了消息,在逃,老二唐淮澄老三唐淮辰皆是庶出,老五和你一个娘,叫唐淮澈。”

“那我呢?”唐阙千问。

李达和魏大夫的神色有些微妙,

“你不怕?谋害亲王呐,谋逆大罪,杀头大案,你怎么眉毛都没动一下?就算忘了也不该是个态度吧?”

唐阙千:“……大人见谅,听您讲话跟听故事似的,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稍等,我酝酿一下情绪。”

李达挥手,表示不和毛头小子计较,“你名‘唐阙千’,‘宫阙’的‘阙’,‘千百’的‘千’,今年一十有七,据说当年出生的时候,冬日落惊雷,砸在了尼姑庵的‘千阙殿’上,心无师太说此子将来必有大造化,但福缘太重怕你担不起,取名‘阙千’可以压制一些,免遭天妒。”

唐阙千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原身跟他竟同名同姓?不知样貌如何,是不是也一模一样,可惜屋里没有镜子,不然怎么也得瞧一眼。

年岁小了些,他穿越前二十二岁,即将大学毕业,准备考研,结果考场的边还没摸着,人先被砸了。

这什么“冬日惊雷”、“心无师太”、“大造化”,听起来像是主角标配,那金手指呢?有没有金手指?来个系统加持也行啊,求求了,快给他发布个任务吧,至少让他有个目标,别让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行不行?QAQ

不知道是不是他内心怨念过重,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李达开了个玩笑:“爷对这些玄之又玄的说法不感兴趣,就觉得你名字挺逗,‘阙千’、‘阙千’,我怎么听着和‘缺钱’一个音呢?户部侍郎的儿子叫‘缺钱’,哈哈哈——”

唐阙千抽了抽嘴角,没错,他的名字在另一个时空里还真就是“缺钱”的意思。

为此,他不拘言笑的爷爷追着他爱搞抽象的老爸跑了十条街。

“你娘姓贾,闺名清漪,出身江南书香门第,是唐侍郎第一任妻子的亲妹子,嘿嘿,小郎君能猜到吧?我这人嘴笨,说不清楚。”

嘴笨?唐阙千差点笑出声,大人您明明是个话唠,还特别擅长吊人胃口。

“第一任?莫不是还有第二任、第三任?”

狱中没有看清那位的长相,仅从声音判断也知年岁不小了,还有他所谓的二哥,明显是个中年人,和他这十七岁的原身有相当大的差距。

“对啦,”李达道:“第一任,也就是你姨母,生嫡长子的时候难产血崩,过世了,这唐侍郎隔年就娶了第二位,可惜连生三个姑娘,他很是不满,便找个理由休了,紧跟着又娶了第三位。第三位性子倔,是被家里人压着成亲的,当晚就吊死在婚房里,虽然两家极力压制,可消息还是传遍了全京城,唐侍郎脸上挂不住,本也不想再娶,但你外祖家却觉得机会来了,自你姨母死后,他们家中落到,本就想再寻个靠山,既然唐侍郎原先就是他们家的姑爷,为何不再次结亲呢?于是,你娘就嫁进来了。”

喝口水润润喉,李达接着道:“按说,你是嫡次子,怎么也比庶出的那两位强,可你出生后,越长越不像他们唐家人,又有传言,你娘有个老相好,你爹就越看你越不顺眼了,兄弟欺负你,他从来不管,仆人轻视你,他当没看见,五六岁该启蒙的年纪,他不给你请教书先生,也不让你外出,就圈养在后院,和养只狗没什么区别。”

唐阙千眨眨眼,“锦衣卫连这个都查?”

李达:“连你几岁不尿床了爷爷我都查。”

唐阙千:”……”

锦衣卫的职业素养果然让人钦佩——前提是不查到自己头上……

“听他吹,这人就是闲的蛋疼,没事找事,舌头比□□还长。”

魏大夫处理完伤口,用布条简单包扎,又递给他一粒药丸,“这是止血生肌的药,先吃了,等会儿给你熬点汤药。”

唐阙千接过药丸,感激地点点头,自从他醒来,滴水未进,此时还真有些口渴了。

“他给你就吃?”李达。

“啊?”不然呢?

“不怕这老小子拿你试药?”

“……那是在下的荣幸,能为医学事业现身,也算没白来世间一趟。”

李达眯起眼打量他半响,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真的失忆,直盯着唐阙千心里发毛了才慢悠悠开口:“听我说了这么一大堆,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您是个尽职尽责的新手引导NPC!这是可以说出的么?

“呃……小人母亲身份尴尬,自己又不受待见,现在还摊上这么个泼天大案,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没救了。”想了想又问道:“我长得……像她那位老相好?”

“不像。”

“那我像谁?”

“谁也不像。”

“在下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兴许是天上一阵风把你刮来的呢。”

“……”

唐阙千生无可恋,“还请大人告知,如今是哪一年?当今圣上是哪一位?国号为何?”

这次李达看他的目光终于少了半分探究,多了些同情,“永明十年,国号‘成’。”

圣人名讳不可直言,大不敬,李达沾了茶水写出两个字,唐阙千看过之后沉默了:

帝邾什么鬼?叫章元邾得了。

“唐四公子?”

唐阙千连忙收敛表情,“我好像连一些常识都不记得了。”

“比如?”李达试探着问了一句。

“比如这个‘邾’字,为什么少了一瞥?”

李魏二人微愣。

“可认得此物?”

“蜡烛。”

“这个呢?”

“石头?”

“此乃打火石,可会用?”

唐阙千下意识摇头,险些把自己晃晕,“不会。”

他想摸后脑勺,被李达拍开了,“别碰,可识得此刀?”

传闻中,锦衣卫惯常是配绣春刀的,但唐阙千只闻其名,不识其物,看着桌上那把品相一般的大砍刀,很是迟疑,“似乎只是一把普通的军刀,大人恕罪,您没穿飞鱼服,所配的腰刀也不甚特别,我都不知道您是百户,还以为就是个小兵。”

李达:“……飞鱼服是御赐的,请了特旨才能穿,你当是厨房里的围裙,谁都能往身上套啊?”

唐阙千眨着纯真的大眼睛,“锦衣卫前身不是皇家仪仗队来着?官服不都是御赐的?”

李达:“……”

唐阙千:“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了,据说锦衣卫入选的标准是品貌非凡、面如冠玉、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李大人您看起来高大威猛,可是……好像过于雄壮了。”

李达气笑了,“好你个唐家四郎,爷爷我救了你,你反倒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

唐阙千很无辜,“小人只是实话实说。”

“我看你是话本翻多了。”李达又问了几个问题,唐阙千主打一个有问必答,不会乱答。

“吃得苦中苦?”

“伺候人上人?”

“学而不思则罔。”

“思而不学则爽。”

“少壮不努力!”

“越来越安逸!”

“垂死病中惊坐起?”

“小丑竟是我自己。”

“路见不平……”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绕道走就绕道啊~”

得,这小子还唱起来了,李达感叹,“看起来撞得挺严重啊。”

“确实严重。”

魏大夫点头,“后脑撞裂,失血过多,若再晚些送来,怕是神仙也难救,不过——”他抬眸看了唐阙千一眼,“你命硬得很,能撑到现在还没断气,说明阎王爷暂时不想收你。”

这话听起来像是安慰,又透着一丝玄乎,唐阙千琢磨不透对方的意思,只能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不跟你们贫了,爷出去溜一圈,”李达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对二人说道:“那帮龟孙应该分完米粥了,我去盯一会儿,没什么事待会儿再过来。”

说完,转身迈步离开,临行前还丢下一句,“小郎君,别乱跑,不然我把你丢回去,继续和你的好兄弟作伴。”

唐阙千不傻,也没那个精力,现在只想趴在桌子上睡一觉。

“喏,吃点东西。”

魏大夫递过一只粽子,“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

“没忘,但……”唐阙千瞅着糯米上的大红枣,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脑子忘了,但口味不会变,我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咸粽子。”

“你祖籍南方,那边确实更喜食肉粽。”

“刚才李大人说,我爹……不给我请教书先生?”

“嗯。”

“很奇怪啊,再怎么说我也是唐府的嫡次子,他又是个当官的,好意思让儿子丢人,完全不教一点东西?”唐阙千拿筷子比划了两下,“我不会用(毛)笔。”

不论是写字、画画、弹琴,还是骑马、射箭,时间久了,手部都会自然而然的形成肌肉记忆,不需要过脑子,按说,这具身体应该在他提起筷子的时候就知道如何下笔,可唐阙千现在却要动脑筋回忆那些古装剧里的演员是如何握笔的。

“再怎么不亲,再怎么怀疑,也不至于把儿子养成这样吧?”

太可疑了。

“但你识字。”

“是啊,莫不是偷学的?”

“回头问问李达,说不定他感兴趣会去帮你打听,”魏大夫指了指里间的木板床,“吃完了就去躺一会儿,你需要休息。”

“嗯,谢谢大人。”

房间重新归于宁静,只剩下药草混合硫磺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唐阙千闭上双眼,瞬时陷入昏睡,虽然在入睡前的那一刻他依然思绪万千,但这具身体是真的扛不住了。

虽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明白,只有活着才有见证命运的机会,这场突如其来的穿越,不会毫无意义……

梦里,似乎看到一片浩瀚星空,无数星辰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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