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叶玄辞一脸震惊的模样，有些尴尬地放下了铃铛。

“你这风铃声音甚是……悦耳。”

“你不是妖。”叶玄辞眼神冷了下来，他的发丝也随着周身灵力的运转开始泛起波动。

沈宿之不明所以：“何出此言?”

"妖根本不会觉得驱逐妖魔的三清铃声音好听，你究竟是谁？"叶玄辞指尖的灵力已经凝聚，但他还没有攻击沈宿之，毕竟沈宿之目前还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他需要一个解释。

"我说过我不寻常，不是吗?"沈宿之靠在椅子上，语气随意道，似乎只把叶玄辞的动作当做小打小闹。

他早料到叶玄辞不会相信他，但是没料到这铃铛是三清铃。

他真不认得。

“你周身毫无妖气，那日你想用来攻击我的，分明是灵力球，妖就算再不寻常，也不可能如你这般。”说罢，他收回灵力，转而弹出一张符箓，正中沈宿之眉心，口中念道：

“天地玄宗，敕妖灭形，急急如律令！”

“你要杀我吗？”沈宿之轻轻扯下符箓，也不恼，只是看着叶玄辞，神情中似乎透着几分难过。

注意到叶玄辞凝出的灵力又收回去了，揪起的心平整了几分，他轻笑。

小孩子的把戏。

“灭妖咒也对你没有作用。”叶玄辞皱眉，指尖又开始凝出灵力。

是鬼魂？还是高级僵尸？亦或就是人？

沈宿之“呵”了一声，起身向叶玄辞走去。却见叶玄辞警惕地后退了几步，无奈道:

“不是想知道我什么身份？”

“借我点灵力，我证明给你看。”

“灵力?”叶玄辞眉头皱得更紧。

“就你指尖那个。”沈宿之不懂他为何皱眉，只是单纯地想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叶玄辞顿了顿，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还是上前输了一点给沈宿之。

果然。

沈宿之心里有了答案，他的灵力被那道天雷封住，但也只是不能使出自己的灵力罢了，别人给的是能用的。

他捏了个诀，顿时，灵力环绕周身，一对雪白的鹿角出现在他的额头两边，晶莹剔透，仿佛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价值连城，他皱眉道：

“还真是只有一点。”

小气。

那额间的红痣也由此浮现，叶玄辞瞳孔骤缩，将刚准备打出去的符箓立马收了起来。

那颗痣是他的血，结了血契便会融入皮肤。他也终于相信了沈宿之的话。

错怪了人，他感到有些尴尬和愧疚。

于是，他伸出了手。

沈宿之一脸疑惑：“哈？”

“手给我。”叶玄辞声音终于柔和了下来。

沈宿之迟疑了一下，把右手搭了上去，掌间传来了温热的灵力，与方才的比起来多的不是一星半点，虽然不及沈宿之原先灵力的千分之一，但也能支撑他甩出几个简单的攻击。

鹿角消散，他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叶玄辞撤回了手，而他掌心的温度却还没有消散，有些不自然地握了一下手心，然后放下了手臂。

叶玄辞垂着眸，长长的睫毛轻轻律动着，有几分楚楚动人，他红唇轻启：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你确实很特别。”他又补充了一句。刚刚那一刻，他也真真切切感知到了两人的契约牵连。

沈宿之本来也没有恼怒，自然也不会在意叶玄辞的冒犯，他拍了拍叶辞的肩膀，说:

“不必道歉，如今我们也算扯平了。”

叶玄辞与他对视一眼，那深棕色的瞳仁和浓密的睫毛，为他增添了几分柔美，而干净流畅的轮廓又凸显出他的俊朗。

“你是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灵，对吗？”

书中所记载过，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妖怪有另一种别称——灵，以灵气为生，修炼的也是灵力，要说跟寻常妖怪的共同之处，便是有原型和三魂六魄天生也缺一魄。

沈宿之“嗯”了一声，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淡淡道：

“多疑是好事，但从冬峰下来之后我便从没想过害你。”

叶玄辞渐渐红了耳朵，有些羞愧，他方才的确太过冲动了。

“抱歉，我还说过护你周全，是我食言了。”

沈宿之扬眉，原来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他静静地看着叶玄辞，颇有一番长辈的模样，他在等叶玄辞的下文。

“以后不会了。”叶玄辞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回去睡吧。”沈宿之欣慰地点了点头，对叶玄辞柔和地笑了一下。

而这一笑，仿佛一颗石子落入湖面，掀起层层波澜。

叶玄辞回到了房间后才堪堪回神，他揉了揉头发，用手背靠上自己发烫的脸颊。

他长得，可真是漂亮。

而孔红衍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根本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

沈宿之和叶玄辞也回到了之前的相处模式。

……

“道士维护人间阴阳平衡，责任重大，你惧鬼的毛病，可不能再有了。”叶玄辞意味深长地对孔红衍说道。

“多看点鬼片吧，胆子太小了。”

孔红衍眼睛瞪着，不服地说:“我不信师兄第一次见到鬼不害怕。”

叶玄辞一听他说这话，朝后一倒，靠在沙发上，笑道:

“怕啊，不过当时师父把我吊在树下，身上贴着招鬼符过了一夜，哇，那经历真是记忆深刻，要不……给你也试试？”

叶玄辞六岁就已达到修为开始跟着师父到处捉鬼，在别的小孩玩泥巴的时候，他只能成天跟鬼玩，虽然惊悚，但很充实。

孔红衍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十三岁才开始学道法，跟叶玄辞这个童子功的真的没法比。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叶玄辞把手中的招鬼符又收了回去，在孔红衍害怕的眼神中拍了拍储物袋。

“没关系，什么时候想了，我随时提供服务，我符多得是，你想看的我差不多都能满足，等级过高的话......我尽量满足，保证让师弟你好好历练。”

孔红衍捂住了耳朵，一副痛苦的模样道:

“呃啊——我不要啊！！！”

叶玄辞得逞地笑了笑，一转眼却对上了沈之有些戏谑的的眼神，笑容顿时凝固住。

“怎么.....这么看着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副干坏事被抓包的模样，但沈宿之是能听到的。

这时，从阳台吹进一阵风，带起了沈宿之满头银发，沈宿之就这么看着他，那一瞬间，仿佛眼里只有他，叶玄辞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随之跳动得更加猛烈，顿时生出一股莫名到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感情，他挥去脑中怪异的想法，殊不知方才的心悸已被沈宿之尽收眼底。

沈宿之眯了一下眼睛，也不自觉地避开了叶玄辞的眼神。

“没什么。”

好奇怪。

只是头发遮住了耳朵，除了自己能清晰感知到逐渐上升的温度，其他人并没有察觉。

“师兄，你不能这样！”孔红衍没注意到两人的异常，还独自沉浸在悲愤的氛围中。

“那就多练练胆子，捉鬼时尽听你叫。吵的脑瓜疼。”叶玄辞说罢，转身回了房间。

“知道了，我就就去看鬼片。”孔红衍坐到了沙发上，掏出了手机和蓝牙，开始播放他一直不敢看的《山村老尸》，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真男人就要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然后，他看了沈宿之一眼，弱弱地问：

“沈哥，你要看吗？”

沈宿之则是看着他一副胆小的样子，轻笑道：

“我若陪你看了，你还能磨炼胆子吗？万一你又往我怀里钻，我还得哄你。不划算啊。”

不说沈宿之也差不多能猜到鬼片是个什么东西，他现在不想哄小娃娃。

孔红衍脸红了，隐约有些要炸毛的趋势。

“不看就不看嘛。”

电视底下的柜子上，堆着几本蓝色封面的道家书籍，最上面的是《道家符篆大全第二阶，这还是叶玄辞翻了许多才翻出来的，本是要给孔红衍的，但看他怕鬼怕得不行，便想着先放一放，就没跟他说，而沈宿之正好也没什么事，正好就拿了那本来看。

书里极为详细的注解在道士看来是不可多得的宝书，沈宿之是外行，他只是看了几眼便皱起了眉头。

这都画的啥啊，看不懂。

道士的等级跨越难度巨大，能突破天师的都屈指可数，得道飞升的也只有茅山开宗的几位和第五任掌门，还有其他道派的个别前辈，总之少之又少。

一想到整天面对这些书籍，不光孔红衍头大，沈宿之也替他头大。

他如今自己仍然凝聚不出半点灵力，第一次体会当人的感觉，体验感不是很好，而做为侍妖，按理说应该是他保护叶玄辞，结果这小孩不按常理地说要护他，哪怕被水尸缠住，也没有开口叫沈宿之帮忙。

活久见啊。

而房间里的叶玄辞在蒲团上打坐，盘曲的腿把裤脚带上去了几分，露出了腥红的脚腕，那是当时水尸的头发割的，尽管已经拿糯米处理过了，但红印还没有消散。

脑海中却浮现出与沈宿之初见时，那凌厉且饱含杀意的眼神，以及之后阴霾散去，逐渐柔和的神情。

但挥之不去的，是他的笑颜。

他扶额，感觉自己有些魔怔，最近总想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