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宿之听他俩说话就像在听两个小学生拌嘴，倒是有些不失童真的可爱。
一路上他也插不上嘴，就这么听着叶玄辞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懒散语调说出一句句伤人的话：
“我不理解，师父是年纪大了，眼睛老花了吧，怎么想不开当年把你带上山？”
孔红衍：“.......”
“还是说他压根没管过你？那你这么多年自学成才，能懂得这么多也是挺不容易的。”
孔红衍委屈道：“是我学艺不精。”
“你的脑子长在你头上也是够委屈的，你委屈什么？”
叶玄辞在孔红衍来之前都是过着较为清静的生活，他一来，他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吵了，这一个月来的积怨让他忍无可忍，终于无须再忍。
孔红衍也许在旁人看来如同小太阳一般，虽然胆小，但很善良可爱，可在他这个动不动就要带娃的师兄来看，简直是个现世宝，多听他扯一句都头大。
“蠢货……”
“呜呜呜，沈哥....师兄骂我蠢..”
孔红衍说着就想往沈宿之怀里扑，想要寻求温柔沈哥的安慰，不料叶玄辞眼疾手快地把他拎了回来，就连手中的剑也丢在了一边。
“你难道不蠢吗？”叶玄辞冷冷道。
沈宿之只当两人太熟，日常拌嘴，他笑得两眼弯弯，提醒道：
“不是要捉鬼吗？怎么还吵起来了？”
孔红衍不敢说话，眉毛都成了"八"字形。委屈巴巴的。
没有吵架，只是我单纯被骂……没事！我很坚强的！
叶玄辞终于放开了孔红衍，从地上捡起了他的剑向灌木丛里走去，余光瞟到孔红衍湿润的眼眶，愣了一下。
不是，真哭了？
到底还是怕那些话伤到人自尊，他安抚了一句：
“不过……你…符倒是画的不错。”
“咳咳……师兄也不是有意说你，对不住。”
孔红衍一顿，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兄刚才夸我了？
他顿时笑得一脸不值钱，跟天生神经细胞缺了一个一样“嘿嘿”地笑着。
师兄刚才夸我了！他夸我符画的好！嘿嘿嘿！
他还跟我道歉了耶！
他笑了许久，完全无视了叶玄辞又挂上了鄙夷的表情，痴痴地笑了笑。
“嘿……嘿嘿……”
沈宿之看着孔红衍一脸花痴相，叹了一口气，转身跟了上去，孔红衍这才反应过来，又往身上贴了几张护身符才敢跟上前去。
大概走了有十多米，周围终于开阔，面前是一处坟冢，上面土有些松动，碑牌上的字掉了一层漆，还磨损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
刚刚消气的叶玄辞还没来得及查探周围，就又听见孔红衍的鬼叫。
“啊啊啊——！！卧槽！！！！”
孔红衍吓得一个弹跳起身，就往叶玄辞身上飞。
叶玄辞怕人摔个屁股墩，在孔红衍跳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就张开臂膀将人抱着了。
姿势很暧昧，没眼看。
沈宿之看了嘴角一抽。
见孔红衍面露惧色，将头埋到了叶玄辞的颈窝，手颤抖着指向了某处。
“人......人.....头.....”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叶玄辞皱起了眉头。
因为树桩旁，一个睁着眼睛的人头正面对他们，上面爬满了白色的蛆，散发着恶臭，人头没有身体，死前的表情仍挂在脸上。
“看样子,这位遇难者的死亡时间是一个月前。”叶玄辞想放下孔红衍，却不料人抱他太紧，松手了还跟猴子抱树一般，他扶额，将孔红衍扯了下去，顺带还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
看着孔红衍连滚带爬地缩到沈宿之身后，他收起了罗盘和剑，上前从他身上扯下了两张护身符，一张甩到了那颗头上，一张贴到了墓碑上。
只听见“哗”的一声，两张符都燃烧起来，不出所料，叶玄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用一张冷脸说出轻佻的语气：
“尸气这么重，护身符都能烧。”
孔红衍默默又缩了一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歪着头在沈宿之的左臂旁，他问：
“现在...怎么办？”
叶玄辞看向了他，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小衍啊，终于该到你出手的时候了。”
孔红衍感觉背后凉嗖嗖的，弱弱地问：
“干……干什么？”
……
“快点挖，照你这速度，挖出来的时候天都亮了，万一里面的东西溜走，殃及山下的村子就不好了。”说着,他画了一张护身符，贴在了孔红衍身上，见他身体都在颤抖，拿出纸巾替他擦了擦冷汗。
“来来来，我给你画护身符，你专心挖....抖什么？这才哪到哪？”
孔红衍一铁锹插进土里，撇着嘴道：
“师兄，我真的害怕....而且这刨人祖坟的活...为啥是我来啊?”
叶玄辞看着“小黄人”，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下来，故作语重心长道：
“当然是为了煅炼你啊，师父吩咐的任务，我当然得认真完成，而且我都亲自画护身符给你了，这可比我当年被挂树上待遇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就偷着乐吧.....哎哎！手上动作别停啊，快点挖。”
孔红衍抡起铁锹，一个大摆臂，一堆土飞向了叶玄辞，叶玄辞也不在意，轻松躲过攻击，扭头一看，发现沈宿之在一旁也悄悄勾起了唇角，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两人在此刻有了一股名为恶趣味的默契。
“小心点，差点误伤到我。”叶玄辞笑道。
“哼！！！！”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人，气呼呼地挖着。
也不知挖了多久，周围高耸的树木遮住了月光，孔红衍看不真切，挖出了棺材的一角也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石头，一铁锹下去，还用脚跺下去几分，结果铁锹插在里面拔不出来了，顿时心里怨念积生，一脚踩在了柄手上。
只听“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孔红行看着棺材盖飞了一会，然后一扭头，一位满脸“花白”的女僵尸张着嘴中的虫，伸着爪子就要咬自己。顿时吓得瞳孔骤缩。
“哇——靠...啊啊啊啊啊！！！！！！！！！”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僵尸，看得他密集恐惧症犯了，也根本来不及躲闪，那女僵一下子抓住了孔红衍的肩膀。
“师！！兄！！！！”吓得孔红衍只能喊叶玄辞，他紧闭双眼，不敢看那僵尸，身上的符箓也在这时发出了金光，那金光烧得女僵的手“滋滋”作响，被弹飞几米。
叶玄辞神情一凛，一张符也随之从他手中飞出，正好贴在那紫僵的头上。
“太上三清，应变不惑，诸般邪魔，四血全破，急急如律令！”
紫僵是僵尸中等级最低的一种，对于天师来说就是切菜，顿时“轰”得一声，身躯炸开，只留下了一声嘶吼。
孔红衍被刚才那一下吓得不轻，跑到一旁死死拽住沈宿之的胳膊不敢撒手。
“吓....吓死...吓死.吓死我了。”孔红衍立马拖着被吓软的腿，从坑里爬出来了，默默缩到了叶玄辞背后。
“它长得好丑.....”
话音刚落。
又是“嘭”的一声，一只枯骨般的手破土而出，一个人影从地上缓缓起身，身上挂着几片麻布，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但这僵尸的头发很长，身上散发出的恶臭隔着很远都能闻到。
紧接着是源源不断的身影，朝三人聚集而来，他们“呃呃啊啊”地叫着，行动缓慢，在幽静的树林里显得恐怖至极。
夜晚光线很暗，也很难看清周围，远处究竟有多少僵尸也不能确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