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关系

鲁恩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所指,白皙的面庞很快爬上一层红晕,他沉默了片刻,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你是第一个。”

“童/贞。”修丝毫不顾及鲁恩斯的脸色,淡定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他不知从哪顺来一只烟,熟练的点上开始吞云吐雾。

修叹气道:“真不幸…咳…啊我。”

回忆起昨夜荒唐事,修忍不住扶额。他只能将责任怪罪于酒精和麻醉剂,还有一点都不矜持的皇子殿下。他为什么不和帝都的那些漂亮男人一样,在自己提出过分的要求之后,无情地给他一巴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也应该是最后一次。昨天晚上又做梦了——这些年来日日夜夜折磨他的梦,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像是另一个人格的声音。种种迹象都在提醒修:是时候做点什么,来安抚脑袋里这些躁/动的激/进分子。

想到这里,修的神情有些颓靡。他整个人慵懒地靠在墙边,借着窗户和墙壁的夹角不动声色地揉了一下酸/痛的腰。萨金特给的药剂真的有两下子,昨天还要死要活的,一觉睡醒竟然还能惬意地站在阳台上看风景。有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了能依靠这玩意凑活过一辈子的冲动。

好了,别提醒他了。修知道获得任何美好的事务都会有代价,“天下没有免费的面包”这么朴素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

在偿还代价之前,先爽个够。

“病人不应该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应该知道的。”鲁恩斯忍不住皱眉:昨天晚上之前,鲁恩斯会恪守两个独立人之间的社交礼仪,不会干涉一个暧昧对象做任何事情,但是现在他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昨天开始,鲁恩斯就在很认真地思考一件事:修捷其实会是一个完美的恋人。他相貌英俊、家世地位与自己相当、虽然平时表现得玩世不恭但意外地会在自己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尤其是最后一点让鲁恩斯深陷于此,他相信如果对方能再“听话”一些,他甚至会考虑选择修捷做自己的终身伴侣。

“谁说我是病人了?”修回头笑了一下,笑容有些狭促,“不过听你的。这玩意自己享受享受还可以,但对被迫二手烟人危害极大,特别是身边人,我懂的。”

“不是病人会无缘无故吐血?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鲁恩斯没收了对方指缝间的烟卷,“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这样的情况再被我遇到,我真的会生气。”

“以后不会了。”生气就生气,关他屁事。修其实觉得对方的威胁毫无杀伤力,也不想过多照看对方的情绪,转念一想对方好歹是个劳力者,就随口说几句敷衍的情话。

“不过小殿下,我想知道……”

“怎么了?”鲁恩斯很自然地走上前,从后面环住修的腰,侧脸贴近修的脸颊,声音低沉之中透露出些许的委屈,“昨天晚上我就很想说,以后别再叫我小殿下了好吗?修捷,我比你大。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这是我赋予你的特权。”

修耸肩偏头靠近指尖,想起来东西已经被对方收走,顿时索然无味地摆了摆手,说:“随你开心就好。所以殿下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关心我?同窗,上下级还是……情/人?”

“如果我说站在恋人的立场上呢?”鲁恩斯专注于用手拨弄修鬓边的碎发,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实际上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从容。这又是一次试探。如果对方自然地默许了他的说法,二人的关系将更进一步。

很显然试探失败了。“恋人”二字一出,被圈在怀里的修明显身形一僵。

修下意识偏头躲过鲁恩斯的手。他向来嘴上没个把门,说话不正经惯了。可他也不想把一句随口说说,用来营造暧昧氛围的话变成正儿八经的告白。

“不要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修眉头紧锁,很为难的样子,“玩玩还可以……,我以为你懂我的意思的。”

“如果是呢?”鲁恩斯几乎在同一时间脸色变得难看无比。他立刻松开手,一脸凝重地坐在床沿,食指交叉紧扣放在腿上,一句场面话也说不出来。

鲁恩斯同样懊悔不已,他本来可以用更体面的方式来为这场阶段性的关系做一个结束。如果他的情商再高点,甚至可以营造出一种若即若离、藕断丝连的意境。可他做不到,身体给了鲁恩斯最诚实的反应。

“所以……你不打算负责了?”过了一会,鲁恩斯沉声问。既然已经没了风度,他索性将一个不知分寸、得寸进尺的人贯彻到底。

“负责?负什么责?”修觉得好笑,换了个更轻松的站姿,“你情我愿的事情,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况且……我特么还是下/面的那个。”

最开始主动的人确实是修没错,可那又怎么样?他根本没有坚持到最后就晕过去了,确实没享受到什么。

修本来还想继续说点什么,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去开门。”鲁恩斯抢先一步打开宿舍门。

在见到敲门者之后,他美丽的脸扭曲了:又是邓巴。这个肌肉男他是身上装了定位系统吗?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看见鲁恩斯,邓巴倒不是很惊讶。他先是恭敬地向鲁恩斯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穿过鲁恩斯朝宿舍内部喊话:“嗨!修你在里面吗?我老爹送了我一辆小马力的代步车,可以在校园里使用的那种。我过来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上课?”

鲁恩斯微微颔首,态度倨傲地接受了邓巴的行礼。实际上在提倡平等的海因德学院,邓巴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然后,鲁恩斯用他的皮靴抵/在半掩的宿舍门,丝毫没有请对方进来的意思。

“不准答应。”鲁恩斯回头低声警告修。

“少管我。”修双手抱臂,冷笑了一声,同样以口型回应。

转头面对邓巴,修立刻展开笑容,用着无比热情和夸张的语气对邓巴说:“太好了!为什么不呢?我正愁情报科的教学楼位置太偏远,你愿意载我,那真的是太棒了!”

修说:“等我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在这之前,你可以先找个地方坐一会。”

海因德军事学院的宿舍条件和环境类比同城的其他大学已经是很好的了,独立的阳台和各种现代化的新型设备应有尽有。不过终究还是宿舍,空间有限。三个超过一米八的男生同时站在一个空间里,显得很有压迫感。

“坐这里可以吗?”邓巴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修和鲁恩斯的中间。

鲁恩斯道:“请便。‘反客为主’向来是你们新居民的传统。”

“什么意思?”邓巴顿时脸色不悦,但碍于说这话的人是鲁恩斯,不敢发作,“据我所知,穆琳大人也是新居民,您有二分之一的血统来自您口中的‘反客为主’者。”

邓巴之所以反应激烈,是因为这句话是旧王党羽的常用论调。他们在各个阶层散播类似的话术,用来暗指以奥尔德林为首的新居民对其他人存在着精神奴/役和物质剥削。

鲁恩斯挑眉道:“所以我接下来需要再辱骂一番那群酒囊饭袋的旧贵族,以示我这个混种的公平公正吗?”

邓巴低头:“您当然不必如此,是我多言了。我还是去门外等候吧。”

“那我就放心了。我待在乡下太久了,差点以为帝都的王室已经卑微到需要向一个平民汇报他对帝国的忠诚度了。”这样说,鲁恩斯似乎还不过瘾,准备再说点什么乘胜追击。

这是他的寝室,他还没有大度到允许别人在自己的领地眉来眼去。还有,他刚刚听到了什么?这两个人还要共乘一辆车去上学?简直不知羞耻。

鲁恩斯转头向修挑衅:“你的朋友污蔑我对帝国不忠,不准备为我主持公道吗?”

“别闹。”修此时正忙着系领带。学校发的领带质地偏软,加上他在着装打扮上一向不是很擅长,系了好几次也达不到满意的效果。

“我来吧。”鲁恩斯眉头不自觉皱起,径直跨过邓巴的脚,很自然地牵起修胸/前的蓝色条纹领带。

鲁恩斯的语气中却鲜有不耐烦,低头专注着手上的动作:“第一次系的时候,最好扯住其中的一角,两边贴合得会更紧凑一些,这样也方便细的一端穿过打结处。”

“嗯,挺神奇的。”修低头打量系好的领带,果然比他自己系得要整齐许多。

鲁恩斯说:“早就和你说过了,应该多给我一点机会的。时间久了,你会发现我不仅擅长于此。”

邓巴忍不住敲门提醒:“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发了?上午的课程是早晨九点钟开始,等学习进入正轨之后每天凌晨还有额外的体能训练。现在是早晨八点半,乘车过去需要十分钟。如果是步行的话,现在可能已经迟到了。”

如三殿下所言,他邓巴只是一个普通武将的儿子。他可没有在这所学校违反规定被网开一面的特权。

“如你所见,没有时间了。”修笑了笑,对鲁恩斯说,“如果殿下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同行。”

“不必了。”鲁恩斯立刻拒绝,“我可没有兴趣介入二位的同窗之情。”说罢,鲁恩斯走到了桌边,从随身携带的物品中取出在海因德购买的茶叶原料包和与之相匹配的茶具。在食指扣住杯柄时,鲁恩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马赫士时候,他一睡醒老管家就会把已经调制好的早茶放在床上的矮桌上,哪像现在这样还要亲自动手。

帝都就连茶叶也索然无味,那些茶商自以为是的拿掉了其中的刺/激/性香料,导致结果就是现在尝在嘴里毫无滋味可言。

“介意我放点音乐吗?”鲁恩斯说着将一个小型的老式留声机放在桌上。毫无疑问,这个小东西已经是时代的遗留物了,它是苏·奥尔科特陛下在鲁恩斯七周岁时送他的生日礼物。留声机的底座雕刻有象征着奥尔科特王室的铃兰花纹路和用水晶特制的旋钮。

“当然,你开心就好。”修已经准备和邓巴一起离开了。

鲁恩斯打开留声机,在正式播放音乐之前,古老的机器还有漫长的准备时间,他突然问道:“邓巴同学,你刚刚说你的车可以乘坐几个人?”

邓巴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只有两…两个,殿下。”

鲁恩斯微笑着说:“好吧,那真遗憾。你们先走吧,期待一会儿与二位再见。”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离,留声机里的女声吟唱才缓缓开始:

“忘却赫福德街上空悬浮的硝烟

忘却燃料机和核反应炉里喷出的灰霾

越来越臃肿的丑陋城镇我不再想起

不如回想一下大街上的车马吧

侯雷因——小巧,洁白,干净

仿佛都在梦里”[注]

鲁恩斯挂着一贯的温和腼腆的笑容,站在窗边静静聆听。老旧的装置因为年久失修,圣洁的女声吟唱过程中突然发出“咯噔”的卡顿声。

起初鲁恩斯的尚有耐心等待,他甚至给帝都宅邸的管家打了一通电话,询问他是否有权限可以在学院里接送自己上下学。答案是否定。

“仿佛佛佛…吱呀…都都都在梦里,在梦里……”

忽然,一向谦逊有礼的皇子殿下面色狰狞地将茶杯摔碎在地上。似乎还不过瘾,他索性将留声机也一并狠狠扔到了地上。精致的物件一下碎得七零八落,各种精巧的零件蹦落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鲁恩斯愤愤地想:对爱情毫无忠贞可言的男人,不要也罢!

可下一秒,他又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孩童,低垂眼眸,无助地蹲在角落,喃喃自语:“你们…一个个的都看我软弱可欺。所有人…都只知道嘲笑、看不起我。”

破碎的陶瓷片割破鲁恩斯的手,他也浑然不觉。

[注]改编自威廉 莫里斯《人间的天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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