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宿命

鲁恩斯刚刚经历了刺杀,此时已是精疲力尽。冰冷的利刃刺入脊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修,声音都在发颤:

“…连你也要杀我吗?”

修半垂着眼眸,恍若未闻,只是用力深/入着。机甲碎片卡在鲁恩斯的骨缝之间进退两难,持凶器的人也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割得鲜血如注。

【杀了他。】

修机械地重复一遍:“杀了他……”

“你看清楚我是谁!”鲁恩斯试图挣脱,但修此时的力气大得惊人。万般无奈之下,鲁恩斯吃力地扣住对方尖细的下巴,逼迫修看着自己的眼睛。

“修·斯特兰奇,吾现在命令你——松手!”

“……好。”迟疑了片刻,修无力地垂下双手,失去受害者的支撑,双腿弯曲着几乎要跪下。

鲁恩斯双臂穿过修的腋下,吃力地搂着他,两人一起跌坐在废墟中。

“别动,让我检查你的情况。”鲁恩斯来不及顾及自己的伤口,用力撕开修身上的作战服。

“我只是离开一会,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我制造惊喜吗?”看到修胸膛上的印记后,鲁恩斯沉静的面容撕下一道裂缝,昨晚还只是纠缠在心口处的蓝色经脉不知何时已经盘踞整个胸膛。

“该死…怎么会这样?”只有劣等的新居民才会出现印记紊乱的情况。

皮肤相触,蓝色印记像是找到宣泄口一般,前仆后继地入侵鲁恩斯的身体,二人瞬时被诡异的光芒覆盖。鲁恩斯没有因为这种反常行为推开对方,只是在忧惧之中将修搂得更紧。

【肮脏的身体,滚开!】

“…你是谁?”鲁恩斯听到了修的心声。

【R·罗莎不喜欢你,不想和你说话。】

鲁恩斯尝试了许多方法都无法将修从错乱中唤醒。最后,他只想到一个办法:

“德海…波拉…我请求你让修捷清醒过来……不管你是谁,我知道你对他念念不忘。”

“修捷,听到了吗?最好给我醒过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你敢!”修呜咽着低吼一声。

见修难得有了反应,鲁恩斯笑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会用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割开他的咽喉,提着他漂亮的头颅在海因德郊外曝晒三天!”

……

“咳……看不出来你还有当暴君的潜质。”过了许久,修脆弱如蝉翼一般地眼皮终于颤动了几下,露出纯粹的绿瞳。

鲁恩斯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对方的肩头。

修笑了笑,继续说:“……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说……他早就死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它的含义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德海波拉的意思是——我的、家人。”修看着鲁恩斯那双漂亮的眼睛,平静地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简单的事实。

“家人?……只是家人吗?”鲁恩斯回味着影像中那个低柔的声音。

修推开鲁恩斯,倒在另一边:“嗯,只是这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执着于这几个字…坦白说,我曾对无数人动过心,如果殿下每一个都要嫉妒,会很累的。”

“但这是我第一次约会,你呢?”

“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吗?”鲁恩斯把脸别到一边 。

“好吧,看来你更有经验。萨金特告诉我,第一次约会肯定是会流血的,在某个昏暗的房间里,不是我就是对方。看来他说错了,还有第三种可能。”修拔下鲁恩斯后背的金属碎片,撕下一截布料,用力按住患处。

“忍着点,应该挺疼的。”修停顿了一下,快速地说,“今天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我不应该在约会的时候睡觉,我确实对那些东西缺乏感知,你以后可以慢慢教我。”

“嘶——轻点!明明更需要道歉的是你忽然发疯捅我一刀吧?”鲁恩斯被修简单粗暴的包扎手法弄得眉头紧蹙,“萨金特…他都教了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修的头很晕,为了节省气力,下巴搁在鲁恩斯肩头,继续替他处理伤口:“很多,大部分都和情爱有关。如果殿下还在生气的话,回去后可以在我身上一一实践。”

忽然,又是一声巨响。整个地下演武场也随之晃动,前世代的石柱最先坍圮,紧接着是光幕,坐席,电缆相继崩裂。

经理人匆匆赶到二楼:“霍特先生,现场所有的机甲都失控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霍特整理了一下西装上的褶皱,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带着我们的人离开。那些失败的试验品留着也没用,随它自身自灭吧。”

经理人博特的表情有点失控:“那现场的观众……”

“有能力的人自然会安全离开。至于那群赫福特街的下等人,反正都是没有居住证的偷渡客,死几个也不是问题,奥尔德林说不定还要感谢我替他解决社会问题呢。”霍特说了个笑话,在场却没人敢笑。

“真是晦气!我倒要看看你明天如何向民众解释这一切?”一旁的卢分用手杖敲打着地面,不耐烦越过霍特等人。

伯爵大喊:“芬妮,还愣着什么?还不跟我回去?”

“叔父,您先走吧。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没等老伯爵同意,芬妮匆匆走下看台,一路往演武场奔去。

“卢分小姐,很抱歉接下来你必须一个人勇敢地逃命了。”

入学考核时,鲁恩斯殿下对芬妮说过的话萦绕在耳畔。家族、兄长、未婚夫对她的庇护包裹着枷锁,她必须牢牢地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上。

芬妮裹起裙摆爬上擂台,颤抖着走向“变革者74号”的驾驶舱。她没有向迎面走来的鲁恩斯殿下行礼,只因自己的手上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无人在意的角落,拉蒙德的心脏多了一把袖珍的贵族小刀。

*

鲁恩斯扶着修的肩膀走下演武台:“这里马上就要塌了,先跟我走!”

修摇了摇头,一边回忆刚刚对战时的情况:“等下,还有事情要确认。我没猜错的话,地下应该还有一批人,他们是霍特集团的试验品。”

鲁恩斯没有犹豫:“好,我和你一起。”

二人一起来到后台。现场的安保人员均已撤离,修和鲁恩斯很轻松地就来到了霍特集团的训练室。

虽然有心理准备,二人还是被室内的景象吓了一跳。整个空间都被诡异的绿色萦绕着,人像牲口一样被高高地悬吊在巨型培养皿内。成排的透明容器里装着类似胚胎的东西,统一安置在无菌舱内。

鲁恩斯认出了其中一位是克拉克尚书官的次子,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怒意:“都是入学时被淘汰的学生。他们竟然在利用被淘汰的军校生进行实验?”

“没救了。”修果断打碎培养皿,探了探其中一位的颈脉,低声,“不对,应该说早就已经死了。”

鲁恩斯暗暗握紧了拳头:“有必要让父皇…或者是辅政官阁下知道这一切!”

修摇头:“殿下有没有想过也许正是奥尔德林默许了军部与集团的交易呢?帝国的腐肉已经深入骨血,你如何凭一己之力将他们剔除?鲁恩斯殿下,你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鲁恩斯不满道:“那你呢?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我只救这双手可以真切触碰到的生命。来不及,就算了。”看到鲁恩斯发白的脸色,修态度软了下来,“至少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在你的身边。”

是这样吗?鲁恩斯不想再和对方起争执,也许他只是被今天的刺杀唤起了绵薄的同情之心,说到底他人的生死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内。他只是觉得修捷的话很奇怪,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鲁恩斯微微叹息:“好了,不要再谈论这些了……我不想因为庸俗的观念之争破坏你我之间的关系。”

“好。”说完,修又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失控的人群挤在狭窄的逃生口。大部分贵族已经早早从二楼的特殊通道离开了,克莱马蒂斯与玛丽安走散后被失控的人潮一路推搡着来到出口。

眼看着光亮就在眼前,克莱马蒂斯被从后面挤过来的男人狠狠甩向一边!还没等她站稳,小腿就被接踵而至的人群踩了下去。

“去去去,别挡着老子的道!”粗鲁的男人为了争夺优先逃生的机会,毫不留情地推搡着少女。

就在克拉马蒂斯快要窒息的时候,一位戴着面具的青年扶住她的腰肢。男人的手势不带任何逾越的意图,只是将少女带离混乱的人潮就轻轻放在台阶之上。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站在台阶之上,克莱马蒂斯得以与那名青年对视,面具之下一双灰紫色的眼眸正噙着笑意望着自己。

“你是埃伦国人?”克莱马蒂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快速低下头拽着裙角。

“小姐的判断很精准,我的母亲是埃伦国人。不过至于在下么……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埃伦人呢。”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是阿博特·奥尔科特。美丽的小姐,能有幸得知你的芳名吗?”青年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容,浅金色的头发一看就是精心梳理过的,每一个弧度都透露着主人的精心打理。

阿博特·奥尔科特……二殿下!他竟然是鲁恩斯的哥哥!克莱马蒂斯顿时脑袋嗡嗡的。

鲁恩斯曾告诉马蒂斯:他的两位兄长,一位身长如巨人,面目愚鲁;另一位尖嘴猴腮,满脸写着精明算计。

马赫士郡的庄园内,纤弱但俊秀异常的少年孤身站在广阔的花圃之中,他放下手中的画笔,面色阴沉地对着奔向自己的女孩说:“克莱马蒂斯你要永远记住,我的哥哥们全然继承了埃伦人的劣等基因,是进化未完全的猩猩和猴子。你是新居民,你的父母也是,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必须站在我的阵营,知道吗?”

克莱马蒂斯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铺散的裙摆如炽热的向日葵,她捧着脸仰视着同样年幼的三殿下,懵懂地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就是那只猴子了…至少我敢肯定你不是猩猩。”克莱马蒂斯小声嘟囔着。

“哈哈哈……猴子?”阿博特笑起来,连带着肩膀也跟着耸动,“真是有趣的形容,你和帝都那些淑女完全不一样。啊…抱歉,我并不是故意想贬低那些贵女,只是你真的太可爱了,竟然说我长得像什么……一只猴子?”

“失礼了,二殿下……我以家族的名义发誓,您相当英俊,和别人的形容没有半点关系!”克莱马蒂斯尴尬地整张脸通红,声音越说越小,“克莱马蒂斯·霍兰,这是我的名字。”

在克莱马蒂斯满脑子都是鲁恩斯的恶魔低语时,阿博特俯身轻吻了少女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又婉转:

“尊敬的克莱马蒂斯小姐,我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冒昧,但无论如何请原谅我的唐突。怎么办,我好像对您一见钟情了……”

玛丽安·邓恩赶到时,恰巧目睹了这一幕。焦灼的表情慢慢变为平静,她什么都没说,转身独自离开了。

离开赫福特街后,一辆印有天秤家徽的悬浮车停在路边。玛丽安坐上去,面色沉静的对下属说:“转告父亲,已经有人对鲁恩斯殿下出手了,我们这边还是袖手旁观吗?”

“是,小姐。”下属照例记录下今日事宜,“另外,周末的联谊会还是一如既往地推掉吗?您应该是陪马蒂斯小姐……”

玛丽安打断:“不用推掉,我会准时参加的。”

“是。”下属恭敬道,“那需要我提前去接马蒂斯小姐吗?”

玛丽安透过车窗看着逐渐变小的赫福特街,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她能去也好。”

*

“管家,麻烦查一下我现在拥有的权限。我想申请一台治疗舱。”鲁恩斯扛着修回到了自己在帝都的临时居所。

“您…您受伤了!?”刚进门,管家就迎了上去。

“嗯,但需要治疗舱的不是我。是我的友人,他忽然陷入了晕厥,现在必须接受治疗。”鲁恩斯推开卧室门,将修平放在床上。

安顿好,鲁恩斯不忘回头叮嘱管家:“我受伤还有带友人回家的事情没必要向母亲汇报。”

“是,殿下!我立刻就去安排!”二人身上都是血,管家不敢浪费时间,得了命令就立刻离开府邸。

关上房门,鲁恩斯跨坐在昏迷不醒的修身上,俯身替他拢了拢凌乱的发丝。

“修捷,我要把你关起来。”鲁恩斯神色缱绻,附在对方耳边轻声道,“整个假期,我都不会允许你再和那群下水道的老鼠们厮混在一起。”

血包超厚二人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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