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立书

次日晨时。

祁昱之起了大早,他将衣冠整理至一丝不苟后,再度奔赴到了枢密中。

明风波动。

刚踏入其间时,禹泽恰好在埋头整理各类书卷。

禹泽听闻到门前的脚步声时,倏地抬了头。“祁大人,您来了。”

祁昱之朝着人微微点头,拂衣坐于案前时,极快的进入了状态。“禹大人来的一日比一日早了。”

禹泽这才无奈一笑,有些疲惫地活动了下筋骨。“昨天在此忙了一夜呐。”

他提起笔,俯身在纸上写着什么,而后道:“听闻昨日圣上亲临了江阁主府邸?褚月。可交代了什么事宜?”

祁昱之正阅览着近来事宜的册卷,听到此话后神色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了话中细节。

他垂着眸将册页一卷,而后答道:“无非是近来之动向。江阁主既醒,接下来的诸事想必也是离不了他了。”

禹泽语气沉沉地应了一声,目光一刻也没离开纸张,他写的匆忙,思绪却并未被打乱。“江阁主为人桀骜,枢密院直接下达的计策,他可会听?”

祁昱之将那卷放到书架上,语气不紧不慢。“此事可放心。临枳阁既已同朝廷达成一致,必会相力配合。”

禹泽听罢忽的一笑,他捋了捋胡子,眼里透出精明的光来。

“褚月。不简单啊。”

“寻常人要是挨上那一剑,恐早已没命了。这江阁主不但未曾责怪你,反而愿意倾力配合。”

“这世间论谈和之策,还是得依靠祁大人。”

祁昱之懒意再做晨时之闲谈,便将话锋一转。“各地今日可有传报?”

禹泽将刚刚写罢的传文递给了人。“喏。”

“晨时便传来了力桥之手书。甘平之事已平了大半,或将迎来初次大捷。这几日从京城所派支援也已抵达的差不多,想必不日就会彻底平息。”

祁昱之将传文接过,而后认真地浏览了一番。

“嗯。此事大人处理的极好,只是有些小缺漏。”他提起毛笔,在尾端补了几句话。

后思索道:“能将表面上的霍乱平息乃是治标。但是查出幕后真正的主使者,才是治根之本。现下甘平欲归平静,可续差冉抚携锦衣卫的人前往深查。”

禹泽听罢一惊,而后努力地回想了一番。“冉抚?林相义手下的那个白面书生么?”

祁昱之回之深沉一笑。“正是。”

“但他啊,已不是从前那个死嚼经文的儒生了。”

禹泽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二人已合力办公数月,他也领略了祁昱之于要事前的心思之缜密,便暗自决定重新去调查一番这个被自己忽视许久的书生,面上也再未多言。

待冉抚接了令后,祁昱之便将江南商客崔如的大致情况作以叮嘱,他给人留了几分余地,并未下达死令。

此人抓不抓的到不要紧,更重要的,是在打草惊蛇之前揪出其中夹杂的暗网来。

冉抚得了令便携一众锦衣卫星夜赶往此地。

因事态严密,不可有一丝疏忽,连锦衣卫之人也尽数由祁昱之亲自挑选,待彻底将此事办完后,已是黄昏时刻了。

祁昱之而下才有了余时去梳理临枳阁之务。

晨时江无寒一觉醒来身旁就落了空,阁中忙碌了一天后,便恰好在此时寻了过来。

他初至枢密时,祁昱之正趴在案前小憩。

共事的禹泽因彻夜未眠,今日早早地回家休息去了。

江无寒见人睡着,便动静极微地走至人跟前,将外袍脱下给人一披。

祁昱之本就睡的浅,察觉到后即刻睁了眼。他歪了歪头,懒意地抬眼看着人。

“黎川?…”

江无寒轻轻掐了下人的脸,而后坐到了旁边。“晨时醒来便没了踪影,祁大人真忙啊。”

祁昱之回之一笑。“近来公务缠身,就连校场也许久未去了。”

江无寒“啧”了一声,而后给人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这老皇帝将这繁琐要务尽数交予你来做,还真是没心没肺。其他的文臣武将都是吃白饭的么?”

祁昱之示意人噤声,而后才起身坐好喝了口茶。“其他的人,他信不过。”

“论忙碌,比起父亲,我这里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江无寒捻起人的一缕发,音色舒朗。“话说回来,岳父大人也需惜身,不可过度劳累才好。”

祁昱之抬眼看着人,眼睛里透着光。

“好啊你,江无寒。”

“岳父都叫上了?”

江无寒哈哈一笑。“这不是早晚的事么?”

“待到来日入了祁府,还得倚仗提督大人疼我才是。”

祁昱之抿了抿唇,刻意凑得更近了些。“好啊。”

“江阁主想要我怎么疼你。”他的长睫似羽轻闪。

江无寒抬手用指节轻轻点了点人的鼻尖。“累了这般久,还有心思来撩拨我?”

“自踏入这枢密院起,就见你瘦了许多。”

祁昱之笑了笑。“繁务诸多,无可奈何。”

江无寒见人杯底已空,便顾自续上了热茶,音色一转。

“如此懈怠了功夫,来日若是天下太平,乱臣贼子江无寒再度对准朝廷拔刀,提督大人兴时若是打不过了可怎么好?”

祁昱之看着人。“打不过,就另寻蹊径。兴时还望江阁主手下留情啊。”

后闷闷一笑。“近来圣上已下令一切从简,不比临枳阁每天山珍海味,羡煞旁人。”

江无寒听罢揽了揽人的肩。“何必羡慕?提督大人若是肯屈身入我江府,必是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尽数给你。”

祁昱之任人揽着,只觉疲倦消散了几分。“嘴上空说可不算,可愿立书?”

江无寒故意轻佻一笑。“什么书。聘书么?”

此时二人的坐姿实在暧昧。

他将祁昱之拥在身前,下巴轻轻抵在人的耳侧,蹭的祁昱之耳边痒痒的。

江无寒一手即刻将案前未干的笔拿起,随意翻到一纸后,便环着人,耐着性子一字一句书下。

祁昱之垂眸看着那豪迈之笔迹,心若静水。现下人的胸膛抵着他,仿佛连对方的心跳都可听得分明。

他于是勾唇一笑。“江无寒。你心跳的怎得这般快。”

江无寒用下巴蹭了蹭人,在人耳侧慢声道:“因为,此生只为一人所书。”

那声音轻缓温柔,以至于让祁昱之恍然有几分在梦中的错觉。

待到人写完了,祁昱之才伸手将桌上的纸张拿起,顾自念了出来。

“此心安处,惟君所居…”

江无寒抵着人,垂眼之处皆是那人朱色朝服映衬下的玉颈流光,但他却只是抬手宠溺地捏了捏人的耳垂。

“今日写的草率,只因心意难掩。待到来日,定是寻上等之锦墨,以最好的方式交予你。”

晚风轻轻卷过那宣纸的一角,在透亮的明光下,飘逸的字迹悉数可见。

‘明光下,附一墨词,写予伊人。

浮尘渺茫,今可揽皓月入怀中,平生无憾。

此心安处,惟君所居。

但从妻命,只护一人,生死不相离。

癸卯夏月。为我妻所书。江黎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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