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不远处一群修成人形但头仍旧是鱼虾形状的河怪向他们冲过来。
柳玉如忙拉上沈绥:“跑!”
沈绥也回过神来,随着柳玉如一起跑起来。
这洞穴内阴暗潮湿,地也崎岖不平,好几次两人差点绊倒。身后的虾兵蟹将穷追不舍,两人也不敢停下来,只是没命地往前跑,也不知会跑向什么地方去。
然而阿渺的身体到底是不常锻炼,才跑了一会,柳玉如便觉一股血腥味涌上她的喉间,呼吸也连带着刺痛起来。
沈绥也好不到哪去。
两人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身后的河妖追上了他们。
眼见着前方洞穴转弯时,身后一个河怪向他们扔出了手中的钢叉,那钢叉从她和沈绥的头顶飞过,直直插在了面前的地上,入土半截。
两人被迫停下。
“跑啊,我看你们不是挺能耐的吗。”为首的一个鲶鱼怪捏着唇边的胡须,哼了一声:“把他们给我带回去,不要耽误了大王的祭礼!”
鲶鱼怪手一挥,他身后的河怪们上前来,将柳玉如和沈绥五花大绑后扛着不知往什么地方去。
柳玉如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听到鲶鱼怪嘴中的“祭礼”之后便不动了。翼泽国的灾难都是因这条河而起,但现在她对这条河一无所知,现在稀里糊涂下了这河而且没死,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调查调查,说不定还会有些眉目。
河怪们七手八脚扛着柳玉如和沈绥,扛到一个地牢后将柳玉如和沈绥扔了进去。说扔一点都不过分,柳玉如被扔在地上后只觉得自己被撞得眼冒金星。
河怪们将她和沈绥扔进去后就关了石门。这地牢里密不透风,只有石门上的一扇小窗透出些许光亮来。
柳玉如揉了揉头,问沈绥:“你没事吧?”
“……无事。”沈绥声音有些虚弱。
“你伤到哪里了?”
“只是觉得有些头晕,好似在发烧。”
柳玉如凑到沈绥身旁,手贴上他的额头,还真是有些滚烫。
“真的在发烧。”柳玉如道:“得找个办法给你退烧。”
“柳姑娘,我无妨的。”沈绥勉力答道。
柳玉如借着石门上透出来的一点光亮在地牢里搜寻了一圈,最后找到了一个小水洼。她当即扯了些衣裙上的布料下来,浸湿以后返回来敷在沈绥的头上:“你睡一会吧,说不定睡醒烧就退了。”
睡一觉,如果沈绥还没退烧的话吞灵兽应当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让吞灵兽治一治沈绥。
沈绥低低地应了一声,躺着睡了过去。
想来沈绥看起来文质彬彬,以前是个驸马,就算后来不当驸马以后也一直待在沈府,是没什么必要锻炼的,体质差一些也正常。
说起体质差,阿渺倒也算一个。但她这一遭下来又是投河又是急奔的居然还没什么事,莫非是她体质莫名其妙好起来了?
但柳玉如惯来奉行想不通的事就暂时不想原则,转眼将这个疑问抛在了脑后。
在给沈绥换过三次水后,柳玉如听见石门那边传来了些响动。她悄声摸了过去,趴在石门后听着外面的声响。
外面好像有两只河妖在讲话,只是讲话的声音柳玉如也听不真切,只是模糊听见什么“一旬”“祭品”字样。
她还想再听,石门忽然从外面拉开了,柳玉如好险才稳住身形没摔出去。
是那只鲶鱼怪。
他斜睨柳玉如,哼了一声,唇边胡须跟着一抖:“别想着跑出去,不然打断你的腿。”
柳玉如懒得和他争,走到沈绥身边坐下。
那鲶鱼怪甩下两只盘子,没好气地道:“吃吧,还能让你们吃三天!”
说罢关上门出去了。
柳玉如看那盘子,发现盘子中盛的都是些河鲜,还全是生的。
她把盘子放得远了些。
洞中无日月,在那鲶鱼怪第二次送“饭”后,沈绥醒了过来。他仍在发烧。
幸而吞灵兽也醒了过来,柳玉如拜托吞灵兽给沈绥治了病,沈绥这才精神起来。
“今天你睡过去的时候,我听见外面有小妖说什么‘一旬’,那鲶鱼精也进来了,照他的意思来看,我们还要在这待三天。”柳玉如思索:“我想,要么是要在三天后吃了我们,要么是要把我们当成祭品。”
“祭品?”
柳玉如点头:“看这些小妖也不像是闲散的,应该有个头。目前应该是要关我们三天再送我们去死。”
沈绥担忧地道:“这可如何是好?”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我记得你有符纸是不是?”
之前在岸上的时候,沈绥曾给她和宴尘清看过符纸,他说那是助云欢往生的。
沈绥嗯了一声,迟疑:“可是之前在水下泡了一圈……应当都失效了。”
“要的就是失效。”柳玉如笑笑:“把它给我。”
沈绥有些疑惑,但还是从身上摸出符纸来。果然都皱了。
柳玉如摸了摸蜷缩在她腿上的吞灵兽:“借我点灵力。”
吞灵兽嘤了一声,睁着大眼睛,毛绒绒的头往柳玉如的手心蹭,一些灵力传了过来。
柳玉如揉了揉吞灵兽的头:“好乖。”
听罢,吞灵兽举起两只爪子捂住了脑袋,看起来像是在害羞,尾巴却出卖了它,摇得欢快。
柳玉如没注意到,只是专心用灵力在沈绥给的符纸背面画符。
淡绿色的灵力自柳玉如指尖溢出,照得她的面庞也愈发柔和。画完之后,那符纸无风自燃起来,往地上那鲶鱼精送来的河鲜飞去。
片刻之后,河鲜熟了。
沈绥看呆了:“这……”
“吃啊,不吃饭怎么行。”柳玉如眨了眨眼:“快吃。”
沈绥无奈地笑了笑,听话地吃起了河鲜,吃得很是斯文。
柳玉如又拿起了一张符纸,这次画了不同的符。画完之后,那符纸缩小到了只有一根手指大小,从石窗飞了出去。
沈绥问道:“这是……?”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柳玉如坐在沈绥身边,也吃了起来:“打探敌情的。”
那鲶鱼精又送了一次河鲜后,柳玉如画的符纸终于又飞了回来。
柳玉如捏着符纸闭眼感受,睁开眼时眉心微蹙:“果然,这群妖把我们当成祭品了。还有一天半,这群妖就会把我们放出去当成祭品祭了云欢。”
沈绥低声道:“云欢……她终究是……”说罢叹了一声。
“还有一旬,云欢就会彻底凶化了,到时候别说翼泽,整个天下都要翻一番。”柳玉如脸色凝重:“云欢留不得了。”但她说到这里才意识到身边人是云欢的夫君:“沈公子……”她不忍继续说下去。
“无妨的,柳姑娘。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况且,还翼泽太平一直都是我的愿望。”
“沈公子这般,我就放心了。”柳玉如道:“这里不能再留,再晚些时候,我们一定要逃出去。”
“如何逃?”
“趁那鲶鱼精再进来时,我们趁机逃出去。”
打定主意之后,柳玉如又画了些符,开始打坐闭目养神。
今天符纸飞出去后已经将这里的格局都探了个遍。她在脑海中演练了一番逃跑路径,以符纸助攻,再问吞灵兽借一点灵力傍身,想来问题应当不大。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石门被人拉开了。
就在柳玉如要飞出一张符纸时,那门口突然先飞进来两根绳索,这绳索闪着金光,有意识一般将她和沈绥捆住了,挣扎不得,越挣越紧。
那鲶鱼精笑得得意走近,不一会就将她身上所有的符张搜刮了去。
“早知你这个小妞不简单,嘿嘿,还是做点准备的好。”
“你!”柳玉如恨不得破口大骂。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来人呐,将他们两个送到祭坛去!”
精怪鱼贯而入,抬起了她和沈绥往外走去。
精怪们一路喧嚷着扛着她和沈绥,左拐右拐后将她和沈绥扔下来了。
被绳索捆着动弹不得,柳玉如趴在地上,依稀看到这是被凿出来的一个大坑,坑底有个一口井那么大的洞,不知通向何方。
那鲶鱼精踹了一脚柳玉如又踩在沈绥身上,后者闷哼一声:“你们两个谁先下去?一天时间,半天跳一个。快点,老子耐心有限,不想下去的话我一个一个把你们丢下去。”
柳玉如盯着那漆黑的洞口,这应当就是祭祀坑,跳下去后毫无疑问就成了祭品,会被云欢吃掉。而半天跳一个,应当是吞噬祭品也有限制。
坐视不管不是柳玉如的风格,她动了动身体,刚想说我先来时,沈绥率先出声:“我来吧。”
柳玉如一愣。
鲶鱼精啐了一口,将沈绥从地上捞了起来:“那就你先来!”
“沈绥!”柳玉如喊他。
沈绥回头望她,笑意浅浅:“无妨,我很早就想下去陪云欢了。柳姑娘,谢谢你一路的照拂。”
就在鲶鱼精要一把将沈绥扔下去时,柳玉如大喊:“慢着,让我先来!我修为可比那小子多厉害多了,一个能顶两个。”
鲶鱼精眉一挑,心道也是,说不定一个下去就能早日练成了,当下丢掉沈绥,大步走过来将柳玉如提了起来。
沈绥急道:“柳姑娘,你这是何苦!”
柳玉如被拎到了洞口,望着下面漆黑不见底的洞,心里却没有一丝恐惧。
她回头对沈绥:“我先下去探探路。你不是说翼泽国一日不安宁你就心不安吗,这么早急着下去干什么。”
沈绥脸色动容:“柳姑娘……”
鲶鱼精呸了一声:“这么多话,烦死了!”说罢将柳玉如往洞口扔。
如一只失了羽翼的鸟儿,柳玉如直直往洞中坠去。
她仰面朝着洞口下坠,看到洞口的沈绥脸色苍白,可她的心格外平静。
可看着看着,她忽然看到洞顶爆出了一阵白光,竟有阳光刺了进来。
下一瞬,破了的洞顶飞进来一个人,直直朝她而来。
他白衣荡出一波涟漪,在她要彻底坠入之时,将她接住,稳稳抱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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