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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号城市，白天只是废弃的电子灯光，名叫卫理的青年棕发棕眼，给人耀眼又温暖的感觉。

“但你脸色实在是太差了。”卫理皱眉：“找人的事那么急吗，一刻都不能缓缓？”

卫理单手插在皮夹克外套兜里，从拉链可以看见内里的棉质衬衫。初晨低下头看自己破烂的工装，上面还有许多血腥脏污。

“我要去找工头。”

“为什么要现在就去？”

“我要找他结薪，不然没有积分吃住。”结不到薪水，她交不起今夜的住宿费。

听到这个原因，卫理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形小卡片：“我给你转点积分吧。”

初晨好奇地多看了他两眼：“你要给我积分？”

“我可以借给你帮你度过眼下的难关，你可以日后还给我。”卫理说。

初晨正缺积分，有个人出来主动要借给她，无论这个人出于什么目的，她好像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沉吟片刻：“谢谢，我以后会还你的。”

她递过去身份卡，两个身份卡在附近找个转换机便能转移积分，卫理却说自己带了转换机，要回车上去取。

卫理开的车通体银黑色，外观非常时髦，注意到初晨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说：“嗯……别看它长得花里胡哨的，其实内在被我改装过，玻璃也换成了防弹的。”

“防弹车是城市的标配吧。”初晨上手摸了摸车窗的厚度。

“？”卫理没理解这句话。

“没事，你品味很不错。”她又笑了一下。

卫理像被震骇似的，瞳孔忽然扩大，初晨眼前忽然一片模糊，人与物浮现重影，脑子如被刀锯，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秒，她看见了卫理慌乱的神色。

随即坠入黑暗。

熟悉的无力感、沉重感、困倦感。

待初晨再有意识，一定过去了很久。而她即使大脑清醒，暂时也控制不了身体，只能缓慢等待躯体的僵硬感退散。

这种感觉初晨很熟悉，末日前每次她发病时都会有出现这种状况。

只是这回她分不清自己昏迷的原因，究竟是“睡美人症”再次发作，还是灵体损伤的副作用。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哪怕是纯粹的意识空间，系统的声音依然响起。

“好消息。”初晨需要缓缓，废土上的坏消息实在太多了。

【好消息是，你本次的奖励很丰厚。】

【任务：为一名盲人重现光明（已完成）

隐藏任务：阻止一场灾难（已完成）

奖励：

1、治愈之力5500

2、一段资料

3、腐尸傀儡（数量1）】

阻止一场灾难……初晨眼眸凝注。“如果袁北袁南不死，灾难会降临16号城市？那我应该间接救了很多人，奖励的治愈之力怎么才这么点。”

在禁地里，初晨已经摸清楚，“拯救他人”的行为都可以增加治愈之力。

【不是拯救任何对象都能增加治愈之力，只有拯救关键的对象才可以。例如在禁地里，恶灵就是关键对象。】系统说：【奖励的治愈之力不多，因为你仅仅阻止了这一场灾难。】

初晨眼中骤发冷光：“这两姐弟重新降临会把更多人炼制成腐尸恶灵，而这只是将要发生的灾难之一吗。后面还会有连环套？”

【对。】系统直接承认了：【后续还有更多、更大的危险在等着16号城市，等着你。】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初晨反问。

“我在末世前只是个普通人，除了身患绝症没什么特别的，总不可能下冷冻舱就变成救世主了吧。猎杀小队也好，司中那些军人也好，个个看着都很强，足以证明16号城市一点都不弱，就算要拯救这座城市也轮不到我。”

初晨总不可能因为绑定了系统，就成了救世主吧。况且，系统也没说过自己的目标是救世。

但，连初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说话时情绪波动很大，时而偏执、时而乖戾，灵体忽强忽弱，极不稳定。

【接下来是坏消息。】

【你在末世前患上罕见的神经疾病“克莱恩-莱文综合症”，导致你沉眠百年寻求新生，但不幸的是，你现在的身体又多了一种毒素，也能影响摧毁神经系统。】

【原本你还有两年寿命，但在蓝环章鱼强烈毒素的作用下，你的寿命急剧缩短，余下的寿命不到2个月。】

许久，初晨才说：“听起来够糟糕的。”

【并不是完全绝望了。你还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完成任务（包括隐藏任务），获得大量治愈之力延续生命。二、快速进阶，成为高阶雕刻家为自己修复神经。】

完成任务有多困难，初晨已经见识过了，而进阶，似乎也不简单。

初晨轻声道：“这两条路听起来没有一条好走……系统，你就这么肯定我想活下去吗？”

“活在这个废土世界有什么好的，我没有亲人、朋友和爱人，也没有文明社会的安全、美丽和稳定。”

更别提她现在还处于灵体分割的副作用状态下，连以往绝对的理智冷静都不在了。

系统说不出话来，倘若换一个人，兴许也会觉得在末日前幸福死亡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你是初晨。】系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的语气和以往冰冷、调侃、慵懒、戏精都不一样，带着强烈的人性化，仿佛情感浓厚的叹息。

情绪剧烈波动的初晨没有意识到这点微小的不一样。

“没错，我是初晨。我妈妈是白琴、爸爸是初海，哥哥是初煦，末世前我还养了一条狗和一只猫，家里有架胡桃木钢琴，哥哥经常在我弹琴的时候画画，他喜欢画日落……”

“我要活下去，就算钢琴、画画、日落都毁了，我也要活下去！”

倘若她能做出表情，她猜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会很精彩。

最后，她对系统说：“因为我是初晨，我要活下去。”

脱离理性的桎梏，她的灵魂色彩浓烈得惊心动魄。

-

医院，急诊室。

值班护士前来换药时，顺便换上新鲜的绿色盆栽。

她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护士长吩咐她，要尽量为单人间的病人提供舒适宜人的条件，病人有任何异动都要报告。

在16号城市的医院，享受单人间是件非常奢侈的事，除了少数几个大人物，平民就算得了重病也不一定能在医院里排上号。

现在医疗资源紧缺，一个床位可以卖出天价积分。

因此她更加好奇这位病人的身份了，护士擦拭着病人的脸，眼中一点点浮现羡慕之色。

好美丽的女性，她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吗？

或者，是那个大少爷的女朋友？

护士浮想联翩，半天才想起来为病人抽血。

她换完药，发现病人眼珠开始转动了。

“刘姐，单人房的病人醒了！”她连忙跑出去向护士长通报。

护士长正在打印资料，关于血液分析。

小护士无意中瞥到，心里浮现出疑惑。

这个病人难道患了血液病，整整五天，每天都要打印一份她的血液报告。

……

护士长将血液报告恭敬地放在办公桌上，悄无声息地关门退下。

办公桌连着摆了五份一模一样的报告，每一份上面都写着“初晨——无异常。”

“至少可以确定，她没有经过基因改造。”司中又将报告看了一遍。

初晨的体质数据，他已经看了几十遍，都要能背下来了。

“徐高明也为她说话……猎杀小队一死四伤，他自身难保，却说初晨在消除禁地一事上发挥了极大作用。”

“钱冲那里也查出来了，他私下开采禁物玄金石，不能雇佣城内人，便在外界找劳工，初晨就是这么被她带进城的。”

“她有五成是野生天赋者，对城市没有恶意，可以加以招揽。”

坐在司中对面的女人喝了口茶，对他的分析表示赞同。

吴轻悠道：“司中军长，那另外五成呢？”

司中沉默数息，说：“无法确定。”

他也不完全清楚，城市外各大势力隐藏身份的能力到了什么水准。

司中只记得城主对他说过，有些地方已经被外面渗透成了筛子。

但司中心里还是偏向于，初晨并不是大势力的棋子。

没有哪步重要的暗棋，会明晃晃摆在惹眼处。

“你怀疑初晨有精神分裂，或者人格分裂障碍？”吴轻悠惊讶地看着司中。

她沉吟片刻：“根据卫理的描述，她在面对钱冲等人时，下手非常狠辣果断，冷血嗜杀，完全不像普通人。但她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又是为了救人，那些矿工曾是她的同伴，畸形人曾帮助过她。”

吴轻悠敲着桌子：“比起分裂，这更像一种投射。”

“每个人都有光明面和黑暗面，她的人格同时存在冷酷、狠戾、强攻击性与温和、理性、善良包容两面。当她面对恶人或者敌人，她便投射了黑暗面；面对同伴，则投射了光明面。她作为冬眠人，在末世前大概具有良好的家庭环境，这是她光明面的由来，但疾病使她远离社会，孤独催发了她内心的兽性。”

吴轻悠长篇大论，司中却不耐烦听了：“她的表现危险性很高，并且不受约束，容易出格。”

对初晨的心理评估，决定着她的危险性是否可控，人能否被16号城市收编。

吴轻悠眼底浮现笑意：“你认为她不可控，我不这么觉得。”

“她看似行事毫无顾忌，实际上目的清晰。……”

“再说，决定一把刀是否伤人，不在刀本身而在持刀人。是吗，司中军长？”吴轻悠缓缓道。

“按计划行事。”司中说。

吴轻悠点头：“监控钱家人的线人也布好了。”

她话锋一转：“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司中军长记不记得。”

吴轻悠放下茶杯：“您前段时间提到的‘荒野玫瑰’，那位听了很感兴趣。”

司中闻言，深深地吸了口气：“诺灵少爷感兴趣就好，我这次带了很多荒野玫瑰过来。”

办公桌上，大簇荒野玫瑰被丝绸与彩纸精心包裹，花瓣炽烈硕大，眼色饱和得惊人。

司中的神情无比郑重，像是要见顶头上司，鹰眼里又爆发出野心的光。

看着男人强作镇定，实则匆忙的背影，吴轻悠轻轻笑了。

满屋都是荒野玫瑰粗粝的浓香，她闭眼嗅闻，闻的却不是花香，而是司中野心绽放的气味。

她认为这比玫瑰动人多了。

“祝你得偿所愿。”司中离开许久后，吴轻悠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祝贺：“就是不知道诺灵少爷索取的代价，你能不能承受了。”

-

初晨醒了，看到病房雪白的天花板时，她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终日被消毒水刺激气味包围的日子……

但她很快清醒过来，这里是废土。

卫理把她送到了医院吧，还是条件这么好的病房。

初晨想，卫理要不是个纯粹的好人，要么是别有用心地靠近。

“系统，我的身体数据落在别人手上，会造成严重后果么？”

【废土的医疗科技两极分化，能查出你异常的科技不在16号城市。】

那没事了，城市发现不了她的异常，也救不了她。

她还是得努力赚治愈之力，升级变强成为高阶雕刻家。

话说回来，这一觉睡得有点久，漫长到初晨醒来时，浑身懒洋洋的，有种久违的舒适感。

哪怕卫理不怀好意，也得感谢他让自己睡个好觉了。

初晨大致能猜出来卫理是哪方的人，她打算接下来配合对方一点，算作报答。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了。

初晨下床开门，刚刚打开门缝，从外飘进浓郁的香气。

有点像玫瑰的香味，但更浓郁饱满，并且多了玫瑰没有的粗粝感。

门外人顺势将门抵开，一个穿着雪白病服的少年走进初晨的病房。

他银发如雪，虹膜呈淡红色，五官精致，整个人清瘦俊美，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他手拿一支“玫瑰花”，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你终于醒了，我等你很久了。”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诺灵，来和你做个交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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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