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小丫头
001.丫头——穷丫头巧手巧心,入闺阁提灯把盏。
文和二十七年,苏州塘桥镇古里村。
天色刚亮,十六岁的小丫头秀儿就起身了。没多会儿功夫,她就将早饭端到一位盲眼老妇的床前,轻唤:“娘,用早饭了。”
“好。”柳银荷手撑着木板床坐起来。
她的全名叫柳冰秀,邻里乡间都叫她秀儿,显得亲昵。躺在床上的盲眼妇人叫柳银荷,是她的母亲。打秀儿懂事起,母女二人就在这小茅庐里相依为命。以前柳银荷没病的时候,靠着做针线谋生活,日子尚算松散。但现在茅庐里只有几样简单的摆设,略微贵重的东西都早已让秀儿尽数当掉,换成了给母亲治眼病的医药钱。
秀儿舀了一匙甜粥吹凉,在自己唇上试了不烫才送到柳银荷嘴边。“娘,隔壁的王大婶又找了几件绣活让我做,等拿了工钱,再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给看看。你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的。”
甜粥吃在嘴里是甜的,可心里的滋味却是苦的,柳银荷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滑落下来。她知道秀儿为了给她治病已经欠下别人了不少银两,可是自己却是个不争气的药煲子,药吃了不老少,病却没有一点起色。“秀儿,算了,咱不治了。看不见也不打紧的。”
“娘,不要说那丧气话。无论如何我也要治好您的眼睛。”秀儿用打着补丁的衣袖给柳银荷擦了泪。
吃完早饭,柳银荷刚又躺下,茅庐外边就有人开始大声叫唤:“柳冰秀,给爷出来。”
秀儿应声出去,见到来人的面目,心就悬了几分。“杨公子。”
来人叫杨威,是塘桥镇上最富盛名的杨家债主,他到哪儿身后都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打手。扬威提着腰间的钱袋在秀儿眼前打着旋儿:“哟呵,你还认得本公子。那你可还记得欠我的五十两银子?”
秀儿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契约上还钱的日子。“杨公子,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现在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钱。”
杨威走到秀儿身旁,贴着秀儿打量了一圈儿:“你这笔钱可是欠了不少日子了。看你人长得不耐,我可是一分钱利息也没算你的。世上可没有亏本的买卖,你至少得把本钱还清。要是还不上……”
秀儿赶紧躲闪着杨威不怀好意地眼睛,埋着头吞吞吐吐地说:“我现在真的没钱。等我做完了这批绣活儿,一定还上。”
“没钱不要紧,有人也是一样的。”杨威伸了个手指勾起秀儿的下巴来,“跟爷回去做个姨娘,钱就不用你还了。”
那手碰在秀儿脸上,秀儿就觉得像被蝎子蛰了一般,一把打掉杨威的手。“杨公子,别这样。”
“别哪样啊?是这样?还是这样?”杨威的咸猪手就这样那样的在秀儿脸上摸了个够。
秀儿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辱,一巴掌五个指头就齐齐地拍在杨威脸上。“十天之后,钱我会一分不少的还。”
“行,有味儿。还什么十天后啊?现在跟我回去吃香的喝辣的。小的们,给我绑了。”杨威打了个响指,两打手就一拥而上。一人扛肩,一人抬脚。秀儿不停地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住在秀儿家隔壁的王大婶听见响动跑出来看,见到杨威又在行凶,马上让老伴儿去叫乡亲们来帮忙。自己就房根下抄了铁锹冲过来喊:“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在这里,我就是王法。”杨威举起个大拇指往耳朵边一撇。
他正得意地时候,只见王家大叔领着一班二三十个人往这边冲了过来。许多都是从地里赶来的,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俗话说,胆大的拼不过人多的。杨威转身出门飞身就上了马,生怕来不及跑掉。不过临了,也没给忘给秀儿提个醒儿:“这次我就先放过你,十天后要是再看不到白花花的银子,你可就是我杨爷的人了。”
杨威是走了,可秀儿被吓得不轻。王大婶抱紧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都走了。”
此事告一段落,按下不表。
御使大人余荣昌家的大公子余庭烨被当今文王任命为苏州府尹,便带了弟弟余庭华、妹妹余碧涣同往苏州。
余碧涣小时候住在将军府与将军府的两位小哥一同学文习武。一个是萧大将军萧琪胜的二公子萧燕升,另一个是对她关怀备至的若哥哥,三人感情极其要好。但是其父余荣昌见女儿已经慢慢长大,再不可与一班小子终日厮混,就让余庭烨把她带到了苏州。余碧涣本是百般不愿与将军府的哥哥们分开,还闹得绝食抗议。不过这回可由不得她,余荣昌是下了狠心将余碧涣绑上了马车。
到了苏州住在府尹府中,饿昏了头的余碧涣终于接受了眼前事实。开始到处吵闹着要找苏州的吃食,吃饱了又吵闹着要出去逛逛。余庭烨刚到任上,许多事情还要交接,公务繁忙得很,哪有时间陪那小妮子?二弟余庭华已经被送至苏州军营中,也不得空。想着就托人找个丫头与妹妹作伴,还最好能管管余碧涣的小性子。不过跟下人提起的时候,特别不许对外张扬门户。
王大婶儿在街面上得了消息就来问秀儿:“秀儿,你舍不舍的离开你母亲?”
“怎么舍得?”秀儿听来觉得话里有话:“王大婶儿,您想说什么?”
“秀儿就是聪明。”王大婶笑了笑,“是这样的,我听说苏州镇上有户姓余的富贵人家想给家里的小姐找个玩伴。光定钱就能给一百两,你要是能让那家主子看上眼,你们家欠扬威的债不久还上了吗?只是去当丫头,自然有时候顾不上你母亲,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一百两这么多,还了欠债,不用做扬威的小老婆,还有五十两余钱能给母亲治病。再说苏州离塘桥镇也不远,隔两天还能回家看看。秀儿当即觉得,天下再也没有这么好的事了,当即答应下来。
王大婶就把秀儿领给猎头,猎头看着秀儿还行就将她领给了余府的下人,几经周折才进得余府。
初见时,一个年轻的书生将秀儿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便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柳冰秀,公子叫我秀儿就好。”来的时候听领路的人说了这人家不是一般的人家,说话要恭敬些。可秀儿见书生年纪也就比自己大个四五岁的样子,称呼又亲切,故说话也就直爽些。
这个书生就是余庭烨,他见秀儿长得眉清目秀,衣着干净整洁,举止大方得体,心中已有几分属意。“好名字。秀儿你可识字?”
“识得,只是不多。”
站一边的猎头瞥了一眼秀儿,哪有听说大户人家府上要识字儿的丫头了?
幸好余庭烨可不是想找个什么都不会的丫头:“你可还会什么?”
还不等秀儿回答,猎头赶紧的抢过话头儿:“这丫头手可巧了,公子瞧她腰间的荷包。便是丫头自己绣的。”说完便伸手捞起秀儿腰间的荷包,要给余家公子看个仔细。
那是个坠着两束棕色丝绦圆形香囊,比一般的荷包要大很多。底层是一个圆形的红色香囊,针脚密密实实的缝着,正反两面均用金线绣满了祥云五福图样。一朵白色梅花开在正面,整朵梅花是另外绣好了再缝在荷包面上,却不缝的死死的,只在花蕊用金线穿连。梅瓣上似还可见细细脉络。风一吹或秀儿脚下一动,五片梅瓣便轻轻扇动,正似冬日风雪中的盛梅。
“这不是我绣的。也不是荷包,是香囊。不过我绣的也不差。”此话一出,秀儿又被猎头狠狠地瞪了一眼。
猎头以为这场是白忙活,正准备拉着秀儿出去。
却见那个书生很欢喜地笑了起来:“以后就让她留在我府上与三小姐做个伴。”
“谢谢公子,我还有个请求……容我一个月时间,我要安顿下我的母亲。”
余廷烨想着丫头孝顺,品行自然不差:“百善孝为先,当然可以。”
第二天一大早,秀儿就住进了府尹府。虽然说名义上是三小姐余碧涣的丫头,但余庭烨待她跟余碧涣一样,但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必少不了她一份儿。
余碧涣第一次见秀儿的时候,大哥告诉她以后叫她秀儿姐姐。可是碧涣只看见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姑娘冲着她微笑,她看着那笑容就格外生气。平地里又冒出一个来管着自己的,极为痛恨有人监视似的跟着她,费了不少心思要赶秀儿走。
于是余庭烨一走,碧涣就要秀儿陪她去逛街。这一出门可好,余碧涣这只刚出笼的小家雀儿东也要看看西也要看看,逛了集市还要去逛街店。遇见了没见过的和中意的就买一大堆,秀儿和跟着出门儿的两个小厮早已大包小提抱个满怀。余碧涣看他三人苦不堪言,心中甚是得意。
秀儿心想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出手还真是阔绰,别说花钱买的尽是不值当的东西,单是为了自己酸酸痛痛的肩膀,也得想个法儿治治三小姐的小姐病。
又走进一家古董店,余碧涣只匆匆扫了一眼,便扬起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给我包起来。”
“好嘞。”生意好伙计就勤快,包起东西马上递给秀儿。
一条街的老板都知道来了财神爷,古董店的老板也适时地捧出店内的镇店之宝。余碧涣一心想着为难秀儿拖延时间,就拿起一只翡翠玉镯假装仔细端看。“老板,这我也要了。”
“哎。”这老板急忙把玉镯包起来,“这位小姐可还看中了什么?”
“可以了。算算钱,找她拿银子。”余碧涣指了指身后。
“小姐说找谁?”三米见方的店子里再没有其他客人。
“就她啊!”待碧涣转过身来,身后三人早不见了身影。她愕然,不知怎么回事,跑到店门口左看看右看看。
余庭烨刚到任上,余碧涣也未出过门儿,街上的百姓自是认不得这府尹妹妹。古董店老板看这小姐六神无主,不免有些紧张。刚才跟她一起的布衣丫头拿走了几样店内的名贵物件。寻思着这几人莫不是冒充富家小姐的骗子?老板给伙计使了个眼色,门口立马站了两个彪形大汉。
“老板,我的丫头兴是跟我走散了,容我去找找。”余碧涣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张芙蓉面早已烧得通红。正欲出门儿,就被门口的人拦住了。
“这位姑娘,看你长得这么标致,穿着也不俗,原来是个骗子。这样的事老夫见得多了,你休想跑。”手一挥,门口的汉子一人抓住余碧涣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往后一扭。
余碧涣还来不及抵御就被钳制住动弹不得,只是胡乱扭动着肩膀。“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谁还是等到了官府再说。”
余碧涣想到自己的身份,又羞得难以启齿。御史大人家的三小姐,新任苏州府尹的妹妹就这么被人五花大绑地当街送官。说出身份来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只叫她恨自己当初学武不精,恨秀儿更是恨得牙齿痒痒。
才走了一条街,就见秀儿向他们跑过来。秀儿方才叫那两个小厮把买的东西先送回去,自己却是躲在街对面的墙根下看热闹。那群人绑了碧涣说要去报官,秀儿也不急着出来,只跟在后面寻了一条捷径赶到前面的路上等着。
秀儿假装不知情:“小姐,这是怎么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负府尹家的小姐。”
那老板毕竟见过些事面:“你说是府尹家小姐就是小姐了?哪有富家小姐买了东西不给钱拿了便走的。你就是刚才那个丫头吧,是一伙的。一块儿给我绑了。”
“慢着,”秀儿拿出张一百两的银票,“方才只是东西太多,怕不方便,我们先送回了府中去了。这是一百两银子,让你看到底有钱没钱。”
“有银子就好说了,”古董店老板忙将银票踹进怀里,赔了笑,“快松开,别伤了小姐。”
秀儿上前给余碧涣施了一礼:“小姐受惊了。”
余碧涣脸色通红,羞怒当下就胡乱扯下绳索狠狠地往地上一摔,跑出了众人视线之外。
回到家里,余碧涣对在外面发生的事只字不提,这脸丢大了也就大半个月不吵着要出去。对秀儿虽然恨得很,但经过上次一事,她也知道这丫头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为了赶秀儿走,倒是暗地里做了不少功夫。看见秀儿在花园里拔杂草,便偷偷地将大哥最喜欢的兰花连根拔起;看见秀儿在厨房做菜,便将盐罐子整个倒了进去;看见秀儿端着茶碗去前厅,便在前厅门口使绊儿;看见秀儿在清洗她自己的衣服,就悄悄地在晾晒的白衣裙上剪了些小洞。
日子处的久了,秀儿也知道余碧涣并不是刁蛮的小姐脾气,只是一副小子性格,甚是调皮可爱。况且余庭烨待自己若亲妹妹一样,不仅让她住在余碧涣闺房正对着的西厢,还做了不少的新衣服给她。她也就遇事避事,见招拆招,从不在余庭烨面前揭短儿。默默地将兰花又种回土里,仔细地重新做了饭菜端上桌,小心地拾起地上破碎的茶碗将水渍清理干净,耐心地在衣服破口用红丝线绣上梅花。
一大早,秀儿端着个洗漱用具走进余碧涣的闺房:“小姐,该起床了。”
余碧涣揉揉眼,看见秀儿又换了衣裳。白色的底面上分明绣着一幅红梅图。开满了花的梅枝从左肩一直伸到胸前。朵朵梅花片片梅瓣从枝头晃晃悠悠地落满了袖口裙沿儿。 “又做了新衣裳?比我的还好看呢。”
“我哪有做什么新衣裳。小姐快洗漱吧。”
“还说没有,这件衣裳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哥哥几时给你做的?”余碧涣坐在床上拉起秀儿的手臂,将秀儿这衣服前前后后看了个透。她有些气自己哥哥怎么偏向外人,给一个丫头也做这么好看的衣裳。
秀儿顺势拉了余碧涣在铜镜前坐下,一边用玉梳给她梳头一边说:“说来也怪了,我前天洗的衣裳明明好端端地晒在后院。昨儿去收的时候才发现被老鼠咬了不少洞子去了。白色的衣服打了补丁太难看,原本打算扔掉的。正巧看见窗外的梅花,就花了这一夜的功夫。”
余碧涣脸一红,想那老鼠就是自己,有点愧疚起来。不过又很庆幸自己的杰作,看着白裙上的红梅出神儿。
“小姐要是喜欢,奴婢送给你。”秀儿心中偷笑,终究是女孩子。
余碧涣这才觉自己失态,赶紧松开秀儿的裙摆,可还是忍不住偷瞄着:“我才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呢。”
“那赶明儿给小姐做一件更好看的。”
“真的?”余碧涣一时兴奋扭过头望着秀儿,竟忘了正在梳头,发丝扯得生疼。“哎哟——”
“你慢着点。”秀儿浅浅一笑,心喜余碧涣终于不再与她争锋相对,也笑这迷糊三小姐的纯真顽皮。自己要是有个这么可爱弟弟或者妹妹,定是要疼到心里去的。想到这里,秀儿又念起家中的娘亲此时正独自一人,不由得抚着腰间的荷包流下泪来。
余碧涣见了秀儿垂泪,脑袋里满是问号。顺眼望去,见着秀儿手中的荷包甚是精巧。“这个荷包也是你做的么?真好看。”她还拿起来嗅了嗅,“恩,还好香呢!”
秀儿擦了擦泪对着碧涣微笑:“这个荷包是我娘给我的,打小就带着。里面装了晾干的梅花,所以有香味。听说还缝了个平安符在里面,要我随身携带,保平安的。”
“哦。那也给我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余碧涣爱不释手。
秀儿用手轻点余碧涣的鼻头:“好啊,不过不许再给我使坏了。”
“好秀儿,姐姐,就饶了涣儿这一回吧。”余碧涣笑呵呵地扑进秀儿怀里,好像是从心里认可了秀儿这个姐姐。
从此以后,余碧涣和秀儿吃在一块儿,睡在一块儿,半晌不见她的秀儿姐姐就急得满府乱窜。家里最难整治的泼皮小姐一下子收敛了很多,余庭烨也不得不佩服秀儿丫头有些本事。前日妹妹还来主动要求他找个琴艺先生来,说是秀儿姐姐告诉她别人家的小姐都会琴棋书画,自己也不能输了去。
苏州历来都是文人墨客商贾往来繁杂之地,每年江南上缴国库的金银一半来自于此。每日政务处理起来也要到夜里,但每天夜里余庭烨都有一个小小的期待。
自从秀儿进了府,每天夜里必会送来清茶一盏。茶水因四季不同,春有金银色,夏含茉莉香。秋点黄花槐,冬知腊梅红。
门外又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是秀儿吧。进来。”余庭烨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
秀儿轻手轻脚地走到案前,放下茶盏转身欲走。
“等等。”余庭烨放下笔。
秀儿再转过身来:“大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为何每日送这茶来?我这里不用你来做差事。”余庭烨在脑海里搜寻,自己的确没有这么吩咐过。
“我乃一贱民,大公子和小姐不嫌我身份低微对我百般照顾。秀儿只是想为公子小姐做点力所能及之事。茶可以清肝明目、生津止渴,再配上四季花草还可安神助眠。若是不合公子口味,我这就撤了去。”说话秀儿便要端走案上的茶盏。
“不用了,我就是问问。”余庭烨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这丫头长篇大论还赌气要撤了去,便也伸手准备按住茶盏。不想触到的不是茶盏,却是秀儿的手。秀儿的手冰冰凉的,余庭烨却似烫着了马上缩回来。两人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也跟烧着了似的。
茶盏在桌面上打着转儿,茶水撒了满桌,暖暖的香味从古檀桌面上腾起来。余庭烨忙抢护着公文,秀儿忙抽出手帕擦拭。
“公子要是没事,秀儿出去了。”见大公子不做声,秀儿怕在余庭烨面前露怯,一直低了头退了出去。
听见关门的声音,余庭烨才放下方才遮脸用的纸张深吸一了口气。茶是喝不成了,这茶香可不能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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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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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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