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朗朗照我心,胭脂红唇莫相离。
老太医惨遭杀害一事不日已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老太医虽然贵为当朝三品大臣,但是也经常对寻常百姓赠医施药,在市井之间也是颇有威望。百姓们都猜测老太医那里定是有什么稀罕珍宝,传世医书,所以才被贼人盯上。今日,老太医早些年出嫁的女儿给父亲在药芦前设了灵堂,凡是曾受过老太医恩惠的百姓,经他诊治的王宫大臣都前往吊唁。
余府一行人赶到时,灵堂之上已是哭声一片。众人给老太医上了香,便向跪在一旁的亲属行礼致哀。
一穿着披麻戴孝的妇人过来还礼,眼里还不时的涌出泪水:“谢余大人来看我父亲。”
“李夫人放心,本官一定为老太医讨回公道。”
“我父亲母亲死的好惨啊!余大人,一定要帮妾身抓到凶手,报仇雪恨啊……呜呜呜呜……”
“李夫人,节哀顺变吧。”余碧涣忙安慰泣不成声的妇人。
京城的李员外是这妇人的夫君,此时也是一身素白,正向这边走来:“夫人,为夫不敢使劲儿掰,岳父大人手握得太紧。”
“罢了。定是父亲想带在身边。”
余庭烨有些好奇:“夫人,因何要掰亡人之手?”
“我们本想好好安置岳父遗体,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父恋生,手中紧紧握有一物。像是腰佩似的物件,两头坠着流苏。”李员外道明其中原委。
“能否带我去看看。”余庭烨预感到那老太医临死时握在手中的东西必定别有用意。
李员外见自己的夫人没有反对,就领了余庭烨去。余荣昌和余碧涣没有进去,秀儿却悄悄地跟在余庭烨后面。
三人到了内室,屋内的气氛阴森森的。两副红木棺材停在正中,棺盖还没有钉上。李员外领了余庭烨在一副大一点的棺材前停住,“余公子,请看。”
秀儿也凑上前去,只见老太医安静的躺在那里,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脸色灰白灰白的。双手果真紧握成拳,右手还缠着灰色丝线。余庭烨小心翼翼的抬起亡者的右手,仔细端看。李员外在一旁说:“本来想让老父把拳头散开,睡得安稳些,可是掰不开,也就随他去吧。”
秀儿凑上前看了半晌,突然想起小时候戴在手上的镯子取不下来,娘亲就用油汤先润了她的手,镯子就轻而易举地自己滑了下来。虽然在死人身上不一定管用,试试看总不会错吧。“李员外,我有一办法,但是需要点油。”
"油?这里只有灯油,可以吗?”
“亦可。”
李员外将信将疑地捻熄了香案上的一盏长明灯,将灯盏递给秀儿。秀儿将自己的右手伸入灯盏之中。
“秀儿你要做什么?”余庭烨很是不解小丫头准备用油干嘛。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秀儿用没有沾油的左手抬起老太医的手,往紧握的拳头上抹油。秀儿刚开始以为抹一点就好了,没想到还是握得死死的。秀儿干脆就把老太医握紧的拳头浸入灯油之中。
余庭烨和李员外在一旁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秀儿用手捏着露在外边的流苏只轻轻一拉,一块方形的小铜牌就从老太医手中脱出。老太医握紧的拳头应势松开,就连左手的握拳叶松开来。李员外和余庭烨惊奇地看着秀儿,秀儿将小牌子亮在空中,只见铜牌正面刻有一团火焰,背面刻着“玄火令”三个字。
“玄火令?”余庭烨见这并不像是普通腰饰,更是不解了,“李员外,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不知道啊,从未见过。”
余庭烨从秀儿手中接过牌子摊在掌中:“想必跟老太医的死有关。李员外,这牌子我就带回御史府了。”
“余公子请。”
待秀儿帮忙整理了内室,余庭烨和秀儿从里面出来。灵堂里往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就连秦安国也亲自到场。他样子倒像是来道贺的,处处与人热情招呼。余庭烨忙叫秀儿收起铜牌,告知李员外铜牌之事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
两人正欲离开灵堂去萧家,余碧涣不知从哪儿出来拉住了秀儿:“姐姐你们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余庭烨抢先答道,拉了秀儿的另一只手径直走了出去。他本来不想让秀儿沾惹到半点血腥,但偏偏每件事情都是秀儿最先有察觉。只有她和老太医谈过断箭之事,又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想撇清关系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
余碧涣在后面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预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早就注意到余庭烨对秀儿非比寻常的余荣昌此时的眼神极为忧虑……
两人到了将军府,只有萧崇山在府中。皇上有事叫了萧燕升进宫,余庭烨和秀儿只好等在将军府。
萧崇山笑眯眯地望着余庭烨:“庭烨啊,伤势好些了?”
“有劳老太尉惦记,已经不碍事儿了。”
“涣儿呢?怎么这好几天不到将军府来了?”萧崇山几天不见那乖张的余碧涣就想念得很。余碧涣每次来都能带给他这个老头儿不少乐子。
“涣儿这几日有些闹脾气。”秀儿答道。
“哦,又在使性子啊。”萧崇山不是第一次见秀儿了,只是每次秀儿都是陪余碧涣一起来,今天怎么和余庭烨同行来找萧燕升?“庭烨啊,你今日找升儿有什么事?”
“是……有点事。”余庭烨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萧崇山,毕竟他年事已高,不应再让老人家烦心。
一个小厮进来回报:“二公子回来了。”
余庭烨当即领着秀儿去见萧燕升,给他看了在灵堂发现的刻有“玄火令”的小铜牌。但是萧燕升也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三人正在疑惑之际,萧崇山推门进来:“给我看看。”
余庭烨只好把铜牌交给了萧崇山。原来萧崇山觉得事有蹊跷,一直寻着在门外偷听。他拿了铜牌正反两面看了个仔细,眼里渐渐露出惊疑之色:“怎么会?”
“爷爷,你知道这是什么?”
萧崇山也走到桌边坐下,手里不停的摩梭着小铜牌,回忆起往事:“五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新教派,名曰“玄火教”。其门人遍布天下,四处宣传他们的教义,“至尊玄火,号令天下。群雄并起,南宫覆灭。”当初先帝与老夫都认为玄火教是正派,甚至在建国时还借助了玄火教的势力平震四方。可后来,玄火教凭着一点功劳,肆意教徒为非作歹,还要先皇定其为国教,封教主为国师。在朝堂之上也是遍植势力,企图逼迫先皇就范。先皇一怒之下,命老夫剿灭了玄火教,坑杀数万玄火教众。这令牌正是玄火教的信物玄火令。”
“当初不是剿灭了吗?玄火令为何会重现于世?又为何会到老太医的手里?”秀儿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了。还想再问下去,却被余庭烨抓住一只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当初我一念之仁,念在一部分教众年纪尚轻,实在是被玄火教所迷惑。于是便放了他们回家自谋生路。没想到……”萧崇山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手中攥紧了令牌。
“爷爷放心,孙儿一定将这件事查清楚。若是真的和玄火教余众有关,孙儿绝不会手软。”萧燕升又开始下结论了。
“恐怕不是玄火教这么简单?到底是什么人让玄火教复生才是你们应该查的。若是真有人包藏祸心,那才最值得担心。”萧崇山提醒萧燕升和余庭烨。
“当今天下,要说有野心又有这个能力的,就只有秦氏一党了。但是我们安插在秦氏的探子并没有发现秦安国与江湖人士有什么关联。若是还有暗藏的势力,那就更棘手了。”余庭烨说完就示意秀儿先出去,秀儿只好不情愿的走出去,并关上了门。
秀儿虽然也知道这是为她好,但是还是赌气没有等余庭烨就先回了余府。这会儿,余碧涣的心情又不好了,责怪她这做姐姐的不理她。说她这做姐姐是不是有了余庭烨,就一心只想着他,不管妹妹了。秀儿也是被问得口结,只好哄着余碧涣,又给她做了不少好吃的才松闲下来。
余庭烨议完事找不到秀儿,心里不安,急匆匆地回到府上。见秀儿好好的也就放下心来,伸手想抱住秀儿:“丫头,为何一个人先走了?”
“你不让我呆着,我就回来了呗。”
余庭烨听着秀儿语气中有些酸酸的,“怎么了?生气啦?那些都是男人们的事儿,我不想你牵扯太多。”
“哦,知道了。”秀儿很沮丧的点点头。
“不过你那法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小时候我带的镯子脱不下来,娘亲就用这法子。我也只是想起来试试,没想到真的管用。”
“秀儿,想你娘亲了吧?”余庭烨这一句话终于让秀儿服服贴贴的倚在他身上。
“快到中秋了,我去接你娘亲过来可好?”
秀儿在余庭烨怀中点了下头,突然觉得这样不好,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不想见娘亲么?”
秀儿抬起头:“想见,但是公子去接一个丫头的娘,别人看了会笑话你的。”
“谁敢笑话,我不在乎别人笑话。我俩的事迟早也要让大家知道的,没必要遮遮掩掩。父亲一向通情达理,定会准许我娶你的。”
“我可没说要嫁给你。”秀儿虽然嘴上保持着一个女子应有的矜持,其实见余庭烨这般看重自己,心里也感叹自己所托良人。
“你当然是要嫁给我的,你要做我的娘子。”余庭烨用手扶起秀儿的头,看着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心底升起的怜意让他慢慢地把脸凑了过去。
秀儿的身子向后仰着,她的心湖里已荡起层层涟漪,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甚至有些略微的颤抖。她闭上眼睛,她感觉到唇上炙热的温度,那温度让她的心重新平静下来,让她的呼吸安稳,让她的身体也停止了颤抖。秀儿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温度,伸手抚上余庭烨的面颊。
余庭烨强忍着继续下去的冲动,抬起头来:“秀儿,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一定要做我的娘子。”
秀儿挣脱余庭烨的手,主动在余庭烨的脸上轻啄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跑掉了。余庭烨摸着刚才秀儿轻啄的脸,看着夜幕上的一池月色:月色朗朗照我心,胭脂红唇莫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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