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剪云鬟分丝发,觅无人处结同心。
上联:五更分两年年年称心,下联:一夜连两岁岁岁如意,横批:恭贺新春。余庭烨后退了几步,同余荣昌一起站在余府正门的台阶下很满意地看着刚贴上去的春联。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节前十天左右,人们就开始忙于采购物品。鸡鸭鱼肉、茶酒油酱、南北炒货、糖饵果品,都要采买充足。还要准备一些过年时走亲访友时赠送的礼品,给家人添置新衣新帽也是一定要做的。
从余府的后院里传出鞭炮声和嬉笑声,一个盘着缕鹿髻年轻妇人两只手捂住一个小女孩儿的耳朵。一个小男孩在院子中央点燃了爆竹的引线就慌慌张张地跑到那妇人和小女孩儿旁边。没一会儿,爆竹就噼里啪啦地炸开了。三人脸上的笑容也像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般灿烂地绽放着。那妇人正是刚进余府没多久的少夫人,余府大公子余庭烨的新婚妻子,柳冰秀。另外两个小孩子就是被她从路边捡回来的阿文和阿玉。
“阿文,你当心点。千万别伤着了。”秀儿正叮嘱活蹦乱跳的阿文,不觉自己的母亲柳银荷和余碧涣已经来到身后。
柳银荷凑到秀儿耳边轻声说:“秀儿,这么喜欢孩子,得赶紧自己生一个。”
秀儿听得母亲这般说,连耳根子都烧烫了。手拂了面颊遮住羞红:“娘,还早着呢。”
“早什么啊,这还嫌晚呢。亲家老爷想着快点抱孙子。娘也整天闲得很,要是有个小外孙能在我面前跑来跑去,那才好呢。”
“娘,别说了。阿文阿玉都在呢。”
秀儿身前的阿玉扭过头来:“秀姑姑是不是要生小娃娃了?”
余碧涣拍了一下阿玉的脑袋:“鬼灵精,就你知道的多。”
柳银荷笑得乐不可支,蹲下来就掐捏阿玉圆乎乎的小脸蛋:“是啊。不过还要等些日子呢。玉儿希望有个弟弟还是希望有个妹妹呢?”
阿玉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仰头望着秀儿:“如果是妹妹,跟玉儿一样都是女孩儿,那秀姑姑就不会疼玉儿了。还是弟弟好了。”
三人听了阿玉说的,笑得更欢了。阿玉还仰着头疑惑着大人们为什么笑,又补上一句:“反正哥哥一天到晚竟跟着余叔叔。”
阿文在不远处隐约听得阿玉在说自己:“阿玉,你要是说我坏话,我叫年兽吃了你。”
柳银荷都笑得气儿岔了,秀儿忙抚了抚母亲胸口。余庭烨和余荣昌此时走进后院,余荣昌一高声儿:“笑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玉儿正说要秀姑姑给玉儿生个……”
秀儿一把捂住阿玉的嘴,“爹。我们在说笑话呢。”
余庭烨一把抓过阿文那个小崽子,走到娇妻身边:“走吧,都到前厅去吧。刚才有人来传信了,二弟说话就回来了。好不容易一家人都到齐了,今儿可得热闹热闹。”
想到自己还在余府中做丫头的时候差一点就让二公子污了身子,秀儿心中有一片阴影忽闪而过。余庭烨也察觉到了秀儿细微的心里变化,伸手从身后搂住秀儿的纤腰。冲着秀儿微笑,用眼神告诉她不要担心。秀儿也回以笑容,有夫君在身边,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且说当日在苏州余庭烨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了秀儿,更是当即定下今生今世不离不弃的鸢盟。两人在得到秀儿母亲柳银荷的点头之后,就准备在苏州一处乡里简简单单地拜堂成亲。正在拜堂的当日,余府的家丁初二就送了信来。余荣昌思来想去终于同意他和秀儿的婚事,命了初二来寻。说了只要他们一回京,就为他俩操办婚事。他还让余庭烨一定也把秀儿的母亲也一并接回去。
马车刚到余家大门口就已经见到余家大门上火红的喜幔。没几天,秀儿就和余庭烨经三书六礼,正式的拜堂成了亲。自此,两人恩恩爱爱,相敬如宾。
余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唤她一声——少夫人。她在府中也是极得人心,秀儿在余府里做丫头的时候就和大家的关系很好。虽然现在当了少夫人,但是一些活计还是自己亲手做,家里也是整整齐齐有条有理,也从不为难苛刻下人。就连余荣昌也觉得秀儿做自己的儿媳妇儿称心的很,放手让她打理。
只是苦了余碧涣,姐姐变成了嫂子。刚开始一时改不过来口不说,还是一天到晚的缠着秀儿不放。后来被余庭烨狠狠地警告了一通,要是想快点见到侄儿的话,就不许她在占用秀儿太多的时间。余碧涣只好规规矩矩的,倒是阿玉被当成个小玩意儿似的被她捏在手心里。
余府前厅今日张灯结彩,中央还摆了一张大圆桌。余荣昌坐在首位,左边依次坐着余庭烨、秀儿、余碧涣,柳银荷。右边做的正是刚回到余府的余家二公子——余庭华,还有阿文和阿玉。
前不久,余府二公子余庭华托人捎信回来。说是知道自己错了,要一改以前游手好闲一味玩乐的恶习,不再做败家子。求余荣昌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余庭华愿意痛改前非当然好了,余荣昌当即就马上写信让他回来。
丫头们端了各色的佳肴放在桌子上摆好,又给主子们都倒上了酒才站会原位。在余荣昌的示意下同饮了一杯。余碧涣和两个小家伙就立马吃开了。
余庭烨和秀儿再举起杯子来,余庭烨开口便说:“我这个当大哥的先敬父亲一杯,愿父亲在新的一年里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愿余家以后每天都这么热热闹闹,开开心心!”
三人同饮后,余庭华端了酒杯跪在桌旁。“父亲,以前是儿子不孝。今后华儿一定好好读书,好好侍奉您老人家。请父亲饮了这一杯!”余荣昌热泪盈眶,不求这儿子能成才,成大气候,只望他能成人。今天看到余庭华这般诚恳,这一杯当然要一饮而尽。
余庭华再又走到余庭烨和秀儿身前,亲自给三个杯子倒上酒。“大哥,大嫂。你们成婚之时小弟我没来得及赶回来,这杯酒给你们赔罪了。以前小弟我做出的糊涂事也希望大哥大嫂大人不计小人过。”
毕竟是一家人,秀儿很愉快的接受了余庭华的道歉。“二弟说的是哪里的话?二弟以前有做过什么吗?我们都不记得。今后都是一家人,这杯酒就当是补喝你哥和我的喜酒吧。”一杯下去,秀儿的喉头一阵苦辣的烧。但是她看着一家人团团圆圆,尝到的却是甜甜的蜜。
“你们都敬酒了。那我和阿文阿玉也不能闲着。阿文阿玉又不能喝,这样吧。我就代表我们三个敬大家新春愉快,万事如意!”
“那老夫就敬亲家母一杯,您可养的个好女儿啊。”
“见笑见笑了。”
酒席一直到月上中天才散,众人都很尽兴。余荣昌也是很久没有这么痛快了,一直到喝醉了被初二背回房里的时候还在嘴里念叨“家和万事兴”。余庭华被特许出去会会朋友,余碧涣也不剩酒力早早的歇了。余庭烨陪着秀儿一同在房中守岁。
秀儿拿了一把大剪刀走进余庭烨,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余庭烨看得不明不白,装作害怕的样子蜷缩在椅子里,“夫人你干嘛?要谋杀亲夫啊?”
“怎么样?知道怕了吧。”秀儿夹了两下手上的剪刀,咔咔一响。
余庭烨抬手作揖:“知道了,知道了。女侠饶命,小生听凭女侠处置。”
“把头伸过来。”秀儿厉声道。
“不会是真的要我的脑袋吧?”
“快点,不是听凭我处置吗?”
“好吧,死就死啦。能死在夫人手里也不枉此生了。”余庭烨把脖子伸了过去,一副任秀儿宰割的模样。
“什么死不死。大过节的,别说不吉利的话。”秀儿说完便从余庭烨的束发里挑了那么一缕出来。余庭烨只听得脑袋上面喀嚓一声。"好了。”
余庭烨抬起头才看到秀儿将一缕头发攥在手中,“剪这个干嘛?”
秀儿还是要保持神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又从自己的发间绞了一缕多少大小相同的青丝。然后秀儿放下剪刀,将两股发丝都混在一起,又平均分成两股。每股都绾上一个结,弄好了就摆在桌面上。
余庭烨看着秀儿做这些就明白了,吟了四句诗回应:“依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问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秀儿对着夫君嫣然浅笑。余庭烨是最理解她的人,也是她最信任的人。她又摆出两样东西,一样是她时时不离身的梅花荷包,一样是余庭烨随身佩剑上的翠竹剑坠。秀儿将两样东西都拆开来,取出了一些里面的填充物。分别各放入一股结发,再认真地将口缝起来。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要好好保管哦。”秀儿把剑坠递给余庭烨。
余庭烨把剑坠紧紧地系在剑柄上,拔剑一挥,剑坠也跟着舞动。“这可是夫人亲手做的,我当然会好好保管。”随即把剑插回剑鞘,坐在秀儿身边,握着她的手。“秀儿,相信我。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绝不抛妻纳妾。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秀儿伸手捂住余庭烨的嘴唇,“庭烨,我相信你才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你不需要赌咒起誓,我信你。”秀儿就势倚在余庭烨的肩膀上。
灯色暗淡下去,墙上还没有撕掉的大喜字仍旧红得喜庆极了。两人同步行于床前坐下,撒下红色帐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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