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现在是要把她的演出服带走？”

顾莲生赶到的时候，归光意正和科创楼的管理人员面红耳赤地摆事实讲道理：“就算我们没有得到教学授权，可我们没偷没抢没搞破坏，就是借用一下创工里的道具，反正它们在那里放得长蘑菇了都没人想起过它们，我们用一下也没犯天条吧？”

“退一万步说，”归光意据理力争，“这件衣服是我这专门按某个人的身材尺寸做得，别人谁也穿不了，就算你把这件衣服带走，也只有丢弃销毁一条路。反正都是要处理掉，那在处理掉之前给她穿一下，完成演出，也没什么不合理不合法的地方吧？大不了，演出完我们立刻给你送回来就是了，或者也不用劳你大驾，我们自己也可以把它点了，再录成视频发给您交差，这样行不行？”

不管归光意好说歹说，楼栋管理员仍然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挡在创意工坊的教室门前，就是不肯让步。

眼看着试图跟他讲道理的这条路走不通，归光意尝试着另辟感情牌的蹊径：“拜托了，这个比赛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科创楼楼管略带同情地看她一眼：“不是我们不肯帮你，实在是领导交代了，没有教学授权，这间教室里进行的所有个人行为都存在安全隐患。为了学校学生的人身安全和健康着想，我作为科创楼校责险的承运人，现在必须把这里清空回收，包括你们在这里制作出来的一切物品。”

只是踩两下他们的缝纫机做件衣服，这么人畜无害，甚至听起来有点绿色低碳的事情能有什么安全隐患？又不是私制土枪和□□，有什么必要做出一副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样子死抓着不放？

归光意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可制作原料我自己带过来的，我只是借用了一下创意工坊里的缝纫工具而已，”于是她伸手点了点那件铺在长桌上的克里诺林裙，企图再挣扎一下，“你确定你现在这种行为没有侵犯我的财产所有权吗？”

“不好意思，这不是我要考虑的范围，如果你对此有任何异议，可以找我的上级领导反映。”楼管不吃归光意这一套，一副“铁了心要把这里的‘危险物品’全部清理没收”的样子。

归光意还想跟他理论，但顾莲生拽住了她的校服衣角，轻轻把她推到了自己身后。

令归光意无比费解地，她面对着科创楼管理员软硬不吃的强硬态度，露出了一种理解的神情：“您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东西我们不会带走，我们完全服从学校的一切安排，给您添麻烦了。”

归光意被顾莲生按着，觉得心里头有点堵得不舒服。但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也不知道即使能表达出来，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便只好敛下眼里的情绪，无奈地转开脸，闷闷地跟着点了下头。

“所以你现在是要告诉我，十号选手提交的伴奏音频源文件损坏，短时间内没办法修复？”

福无双至，归光意一把夺过导播员手里的数据线，把它气愤地按在桌上，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我们两周前就提交了伴奏音频，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不早跟我们联系？”

“同学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确实是音乐厅的导播设备无法读取你们提交的音频材料。”十佳歌手决赛的设备负责人有些心虚地错开视线，没敢和归光意正面对视。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那我问你，现在要怎么办？”

归光意强忍着怒气，眼神又冷又硬，像一只填满火药的油桶：“让我们自己去找个高音喇叭放伴奏？”

导播员无奈地看着她：“你们只能重新换档提交音源，不然按现在这个情况，十号选手没有办法完成表演。”

听完，归光意气不打一处来，眼角下的小痣不受控制地狠狠抖了一下，“你们这都是干什么吃——”

“没关系。”

门口传来顾莲生的声音。她打断归光意的话音，走到导播员面前，对他温和地微笑了一下：“我们可以换源。”

导播员怀疑地看着顾莲生：“还有两个小时就开场了，你真能把新源音频提交上来？”

“当然。”

还是那种温雅、亲近、标准如工艺品般的甜美笑容，顾莲生笑着点头，拽过一头雾水的归光意，转身离开：“不过不是交给你。”

归光意被顾莲生牵着走出了导播室，她在廊上站住，空着的另一只手拉住顾莲生的胳膊：“什么意思？你现在能找到换源元件吗？”

“换什么源都没有用，”顾莲生面色平静，她知道那台设备的自适应“读取规则”已经被人为设定死了，而她也并不打算为此坚持到底。

那双鹿一样的眼睛里少见地撤去了那种伪装出来的笑意，屈铁断金般，显露出底下一潭阒寂的深水真容。

“我们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