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月亮刚刚显露出弧形,云鹤怜偷偷摸摸地从小院溜走。
这里是云家的别院,平时除了洒扫的仆人,鲜少有人来。
云之遥抱着膝盖呆坐在地上,小珍珠在眼眶里打转。
不堪的回忆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一重又一重的羞耻感如海浪将他打翻弄湿,他止不住地打颤。
“叫主人,就给你。”
姐姐死死盯着他,锐利的眼神像一把锋刃,仿佛已经看穿了他污秽下流的心,下一秒就能将他剖开。
她美丽的杏眼里倒映的是狼狈不堪的自己,蜷缩着身子不停颤抖,双眼迷离地仰着头,毫无廉耻乞求道:
“主人”
“求你”
他听见姐姐粗重的呼吸声和浅浅的嗤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手掌的温度又叫他迷恋,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吐念着“主人”两字,妄图取悦她,去换得片刻解脱。
果然,他就如姐姐口中所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他忘不了她离开时鄙夷的眼神,像看垃圾一样。
云鹤怜刚溜进家门就被楚姨娘逮到了。
“怜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有贵客上门,你还不知收敛。”楚姨娘无奈地看着这个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女儿。
“我知道错了!我下次绝不再犯。”
云鹤怜缩着脖子准备从她身边溜走,楚姨娘眼疾手快从后头给她提住,她也知道云鹤怜说话向来跟放空气一样,只是眼下还有别的担忧。
“之遥呢?”
云鹤怜做贼心虚:“我怎么知道?你问我干嘛?”
“我以为你们在一起呢。”
“在一起?什么在一起?!我今天就没见着他。”云鹤怜挣脱出去,“不是说有贵客吗?还让人干等着吗?开饭开饭!”
楚姨娘还是担心:“之遥这孩子乖的很,一般不会这么晚还不回来。”
“他是个成年人了好吗。”云之遥的年纪在古代肯定是成年了吧,云鹤怜眼前突然闪过他可怜兮兮的小脸,哭着喊着求自己给他,脸马上就要蹿红,赶紧摇晃脑袋将这些画面赶出脑海。
“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做什么做什么,用不着我们操心。说不定现在正躲在哪里喝花酒呢。”
云鹤怜还不忘给云之遥泼脏水。
视线里出现一抹白色身影,云鹤怜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向他招手:“贺兰道长。
哎呀,娘亲,你怎么能晾着贺兰道长一个人呢。”
楚姨娘被转移了注意力,正是晚饭时间,酒席都已备好,两个孩子却都没回来,她上门口望望,没想到贺兰道长独自出了宴厅,想必是等的无聊出来透气,于是惭愧道:“真是礼数不周,让贺兰道长久等,怜儿,还不快迎道长入席。”
“云夫人客气了,贫道幼年便已辟谷,不再耽于口腹之欲,心中唯一乐趣所在,唯讲经布道而已。”
奇怪。云鹤怜瞧着贺兰觉穿的与平日无甚区别,还是一袭素纱衣配个拂尘,却觉得他比往日还要俊美三分。
云鹤怜拉着拉一尘不染的衣袖:“贺兰道长,我准备了你最爱吃的四喜丸子,荷叶鸡,你尝尝呗。”
贺兰觉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这菜是你准备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
再说了,他又不是黄鼠狼,准备那么多肉食干嘛?
他心中暗忖,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一点不显山露水,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谪仙下凡。
宴席上,贺兰觉果然很少动筷。
皆是荤腥,令人提不起胃口,他真正爱吃的是……
反观云鹤怜倒是毫不客气,大快朵颐。当千金小姐就是好,桌上全是她爱吃的。
别院里的那个人吃了吗……
云鹤怜又想起云之遥,一个分心食物堵在嗓子眼,呛得猛咳。
“食过则伤,欲盈则溺。”贺兰觉递过一杯清水,云小姐应注意克制欲念,心如止水。“
云鹤怜听他假模假样的说教就觉得好笑,是谁欲念过旺找她索要一千两银子?
“道长教诲小女子谨记在心。”云鹤怜吃的也差不多饱了,“这就从善如流,放下口腹之欲。只是小女子还有许多未明之道理,还望道长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云鹤怜往门帘后面使了使眼色。贺兰觉立马跟上:“云小姐如此好学,贫道十分感动。只是谈学论道需在清净之地,心无杂念方可通晓物外。”
两人一唱一和地离席,楚姨娘不禁感慨,大师不愧是大师,三言两语的点播就能让怜儿收敛本性,真要请大师再多住上些时日。
关上门,云鹤怜露出本性,将三样东西交给贺兰觉。:
“什么时候能练好?”
“三日。”
三日后困灵散失去药效,若是续不上,她就完蛋了。
“能不能快点。”
“三日已是极限,需知万物恒常有道……”
云鹤怜不想听他念经,打断道:“我要的其他东西呢?”
贺兰觉掀了下眼皮,不疾不徐地摸出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一条油绿发亮的皮鞭。
“蛇皮九节鞭。打在身上皮开肉绽,同时又能迅速愈合伤口,不落痕迹。”
他面不改色,继续展示。
“相思回春露。饮用之人□□焚身,如坠梦境。”
“棉里针。无孔不入。”
云鹤怜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物什,心中早已计划好趁着这三天,狂刷羞辱值。
她的思绪飘到了刚穿书的时候。
看过原著小说的她知道,云之遥虽然看上去是个单纯无害的天然呆,实则也是个天然黑。
他母亲早亡,将他托付给灵山隐居的道士,云之遥随师父自小在寂静无人的山里长大,鲜少接触俗尘,故而心思单纯,但是单纯同样也意味着他并不通晓尘世里的人情世故,一切都是凭着本能做事。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男人会抛弃他和母亲,也不知道十几年后他来寻找自己时为什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更不知道家里那个漂亮的像仙女一样的姐姐为什么骂他野种、杂种。
他只是凭着本能保护自己。
既然她出言辱骂自己,那就废了她的喉咙,让她口不能言。
既然她伸手打自己,那就挑断她的手筋,让她力不能逮。
既然她那么在乎自己的容貌,那就毁掉她的脸,让她无颜见人。
他好像逐渐学会了这个世界生存的规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但是好像还是不对。
他进入了明辰宗修行,师姐对他很好,如果做伤害他人的事,师姐会用难过的眼神看他。
原身的下场很惨,她被毁去了容颜,成了废人,云父痛心疾首,以半数家产将云鹤怜托付他人,只求日后能有人好好照顾她。
可她竟也不是云父的亲女。
下着滂沱大雨的夜晚,她被夫家赶出家门,无处可去。
纵使如此,原身也不愿草草结束自己的性命。她寻了个破庙躲雨,虽然很冷很饿,但是只要等到明天,等到明天太阳升起来,她就去寻找食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是没有明天了。
云之遥出现了。
他说:
“师姐不喜欢我杀人,所以,你千万不能告诉她。”
每每想到原身的结局,云鹤怜就忍不住咂舌。她可不想步原身的后尘,哪怕完成了任务,丢半条命可划不来。
她思前想后,托重金派人去打听游方的道士,在打听出门道以前,云鹤怜不敢轻举妄动,云之遥自小在山中长大,耳读目染学了些修行的法术,虽然跟日后的明辰宗相比不值一提,但若是有心报复也足够她喝一壶。
在等待的日子里,云鹤怜也不是全然按兵不动。她一方面在人前扮做慈爱的姐姐,喜迎佳弟,嘘寒问暖,任谁看了都感慨一声姐慈弟孝,另一方面不时搞些小动作,类似毒舌啦,推人落水啦,搞破坏啦,一步步试探云之遥的底线。
目前看来,云之遥还算稳定,非但没有打击报复,还反过来安慰她不要在意,若不是看过剧本,真要误以为他是天然呆。
好在黄天不负苦心人,她派出去的人给请来了一位贺兰道长,拍着胸脯说此人神通广大,绝非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绝对符合云鹤怜的需求。
贺兰觉此人骨骼清奇,眉清目秀,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尤其眉心正中一颗夺人眼球的朱砂红点,更让他玉洁冰清的鹅蛋脸上凸显出丝丝妖冶风情。
偏生他眼神如白玉无瑕不掺杂念,倒教心怀狎昵心思的人反生惭愧!
真是活脱脱一个摒弃了俗世**的云中仙使!
这般人物,云鹤怜怎好意思开口叫他帮助自己行恶事……
就在云鹤怜难以开口时,贺兰觉仿佛能窥探人心一般开口道:“小姐赠我千金资,我解小姐眉间忧。各取所需,无须介怀。”
那寻来贺兰觉的中间人也附到云鹤怜耳边小声道:“只要给够银两,道长什么都能帮。”
云鹤怜大喜:“既然如此,那便请道长府中相住。”
“若是想练就克制功力的药物,须以对方三样身体外延之物入药,即头发、指甲、体夜。”
“体、体夜?”
贺兰觉眼皮都没抬一下:“汗液、口涎、阳精皆可。”
云鹤怜讪笑:“那就汗液、汗液。”
当天晚上,慈爱的姐姐云鹤怜就给云之遥送温暖来了。
“之遥,姐姐帮你梳头。男孩子也要有爱美之心哦。”
“之遥,姐姐帮你修指甲。不可以邋遢哦。”
“之遥,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热着了,姐姐帮你擦擦汗。”
云之遥像个鹌鹑一样羞红了脸,任由她解开自己的发带,手指从头皮抚摸到发间,再抚摸到发尾,他的脊柱像有电流蹿过,从尾椎一路蹿升至天灵盖,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他紧紧咬着下嘴唇,害怕自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姐姐又牵起了他的手,她的指尖触碰到云之遥的指尖,又让他再一次过了电。
姐姐的手指那么纤长,姐姐的动作那么轻和,姐姐的眼神那么温柔……
姐姐还给他擦汗。
好喜欢姐姐。
云鹤怜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三样东西,将东西交给了贺兰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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