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会一次就够了。”长翎一脸无语，看见王红翼举着终端好像在打字，警觉道，“你又在写什么？”

王红翼把终端从面前挪开，看着长翎眨了一下左眼，然后继续用终端挡脸，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在写：国君失踪数月正式回归，亲民合照引粉丝尖叫，不知粉丝社交主页竟是亲王殿下。”

“哈？”铀长翎眉毛高高挑起，一时间不知道先吐槽还是先询问，或者干脆把王红翼终端给没收了，最后还是捡了一个关键点问道，“均羽什么照片？”

“年祭的时候你不在，镜头给了他一个闭目拈花的特写，王室小殿下与荒漠的锈之花，啧啧……”王红翼放下终端，半认真地说道，“你从来有什么抛头露面的活动都推给均羽，他在网上的人气比你高得多呢。”

铀长翎微微皱了皱眉，刚要开口，通讯器就震动起来。震动的频率清晰地传递出通讯级别，他走到一旁接起道：

“均羽，我在。”

吟诵者餐厅，铀均羽整个人完全被惯性所牵引，栽倒进人群中。

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失控了，一瞬间明白这个共振不是针对长翎，而是对自己而来。

被人群淹没的铀均羽艰难地想要移动身体，他的吞噬能力只针对能量，对这种肢体上的强硬压制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人群似乎只是想剥夺铀均羽的行动能力，并不想伤害他，在把人压制住以后就没有多余的动作。

铀均羽只能感到共振不断加强，铀核像进了暖炉一样逐渐升温，神经也受到共振的影响难以操控肢体，但是好像没有其他的副作用。

如果声波震动是能量，那么共振作为一种能量是不是也能被吸收？铀均羽这么想着，尝试念动口诀，居然真的感受到铀核像是张开了大嘴一样把共振吸引、吞噬。

“这是绝望之邸，也是希望之地。”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句话侵入铀均羽的脑海，但他根本无暇顾及。

一切发生到现在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四周陷入极致的沉默，紧接着人群开始浪潮般倒下，有血液滴落在铀均羽的脸上。

铀均羽从血河中爬出来，低头看了一眼通讯：接通了，十几秒后被自己挂断。

他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护卫，一时有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共振微弱，但仍在持续。铀均羽瞬间惊觉，转头看到风琴被反架双手压在桌子上，淡紫色的瞳孔望向他，但眼神空空荡荡。

“阻止共振！”铀均羽对护卫吼道，然后收获一圈人略显茫然的眼神。

铀均羽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根本感受不到共振。

但护卫很快从殿下的眼神和肢体动作中理解了目标，黑色的枪托干脆利落地砸在风琴半边脸上，把她打得整个半身都偏出去。

共振持续，但铀均羽不想杀人。他走过去，右手强硬地连接风琴的铀核吸取能量，然后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共振的来源。

根源在禁区之内，铀均羽快速做出判断。但莫名的直觉让他确信阻止的方式一定在风琴身上。

哥哥的身体赌不起任何一点失误，而且他还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他吸一口气，决定给她一句话的机会。

“停下共振，或者死。”铀均羽压抑着自己的嗓音，甚至有一丝恳求。

风琴的瞳孔依旧对焦在他身上，久久没有移动，眼角的肌肉微微放松，让铀均羽有了一丝她在认真倾听的错觉。

几秒之后，铀均羽召回了磁吸匕首，抵在风琴的铀核之前。

最后一次眼神交流，风琴依旧那么凝视着他，呼吸的带动让铀均羽以为风琴的表情有所变化，他瞪大眼睛期待着，但最后还是归于静默。

匕首干脆利落地插进铀核，继而抽出，转向心脏的位置，再次深深地插入。

共振停止了。

铀长翎接起通讯的时候，只听到周围嘈杂类似衣料摩擦的声音，接着是一句远而模糊的呢喃。

说完这句话，通讯就被对面挂断了。

长翎抬头，看见金朗此时已经注意到自己，正往这边走来。

他走到金朗身边，小声说明，让金朗立刻亲自去处理。

是以均羽再次接到的通讯并不来自长翎。

金朗一边拨打均羽的通讯，一边跟特勤建立联络了解情况，接通的那一刻已经做出判断，开口道：“你先别动，我现在接你去医院。”

听清声音的均羽一瞬间慌乱起来，急忙问道：“哥哥怎么了？”

金朗前脚刚踏出舞厅，紧急撤回身体，远眺了一眼：“长翎没事。”

风琴的血液还在向少年身上喷涌，他跪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

匕首从右手轻轻滑落，金属坠地的声音伴随着□□着地声。

护卫们清理着其他的参与者们，有人死去，有人嚎啕。

他再一次抬眼看看面前的女人，**的身上，纹身从心脏而出，花柄落在脖颈下方右侧。

年轻的脸上还没有染上一丝皱纹，只是纹身将温婉圆润的面容搅得狰狞。

淡紫色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如果这算是反应，那这是今晚少年从她那里收到的唯一回馈。

是不是看过的死亡太少，所以有一面之缘的人死去，即使是敌人，仍然会感到痛苦。

铀均羽捂住面孔，静默地坐下去，任温热的鲜血喷洒到自己全身。

金朗到的时候，首先看到走道上蹲着一排贫民，接着是房间内整整齐齐摆放着的七八具尸体。

浑身是血的均羽，坐在房间正中的桌子上发呆，双脚荡来荡去，眼睛盯着上方画着淡紫色涂鸦的天花板。

金朗走到均羽身边，陪他抬头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忍不住问道：“看什么呢？怎么不换件衣服？”

均羽收回目光，低头看了自己衣服一眼，好半天才抬头看向金朗，轻轻地叫了一句：“朗哥……”

金朗觉得小弟情绪不对，很有耐心地说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医疗飞艇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先跟我出去，也跟长翎报个平安。”

均羽点点头，站起来说道：“我没事了。这边让特勤先查着，让医疗艇直接回锈宫吧，我去见哥哥。”

锈宫之中，铀均羽条理清晰地将整个事件的过程复述给各个部门，安排后续事宜，唯独隐去了共振的部分。

直到众人离开，位容方也到了，长翎才忍不住问道：“你跟我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均羽眨眨眼睛，问道：“哪句话？”

“这是绝望之邸，也是希望之地。”

均羽这才意识到，通讯第一次接通的时候，他对身体的失控到了何种程度。

他想了想，问道：“哥哥，上次你失控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话？类似……我们上次在锈湖听到的那种。”

长翎摇摇头：“没有。”

“那你今天感觉到共振了吗？”

“也没有。”长翎凝神想了想，“但上次你感受到共振了，对吧？”

铀均羽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说道：“对，我们俩同时感受到的。假设这两次共振是人造的，可以推测，这是一种范围明确、可针对特定个体进行攻击或者传递信息的特殊能量。”

“感知共振是铀氏独有的基因能力。”位容方补充道，“若这个理论依旧成立，那么当前整个铀国会受共振影响的，只有你们两人。”

金朗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其他人感受不到共振，单凭基因测序吗？”

“对……单凭测序。”长翎沉吟着，“我和均羽总共只接触过这三次共振，剩下的信息都来自历史记录与医疗团队。”

均羽忽然看向师父，问道：“父亲收到过共振的信息吗？”

位容方拧着眉，并不答话。

均羽感受到气氛有点不对劲，疑惑地看了看哥哥，却发现哥哥的视线落在窗外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只有朗哥的反应和自己一样，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长翎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师父，开口道：“按照宗室内部的记录，父亲只在幼年时感受到过禁区方向奇怪的嗡鸣。”

均羽一瞬间明白了，有一些只有哥哥，或者说只有国君能知道的信息，哥哥或许与师父交流过，却没告诉自己。

少年的心被不可抑制的委屈与不公瞬间填满，眼睛睁得浑圆，盯看着长翎道：“你有事情瞒我！”

“为什么这么说？”长翎的目光平静，相当于默认了弟弟的推测。

均羽也意识到自己在胡搅蛮缠，但还是忍不住情绪上涌，哑着嗓音道：“你承认了。”

“均羽，冷静一点。”金朗感觉两个人有吵起来的趋势，伸手按住想从椅子上蹦起来的少年，出声阻止道。

“我很冷静。”均羽在朗哥的威压下不敢发作，耳朵里却只听到拉偏架，咬了咬牙说道，“我什么事都没权利瞒着兄长，兄长却有权力事事不信我。”

长翎挑眉，觉得这话实在是不可理喻，语气中也不免带了些情绪：“我给你的权力还不够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