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为我送来了据说是很难得的膳补。
“难喝。”我说。
“难喝吗?”来福吹凉了汤匙里的汁液:“那贵人您就当是药用吧。”
本来就是药。那簇干巴巴的和雪没有半点关系的莲花变成汤里的一份后,这碗药汤也价值连城了。
我数着来福喂我的动作:一口金子、两口金子、三口金子……
一碗汤见底,我感觉自己也变贵了。
“来福。”
“嗯,贵人。”
“以后不要叫我贵人了!”我躺平在床上。
“那叫您什么?”
“叫我,小金人!”
“好的,贵人。”
“…哼。”
来福没哄我。他拿出几件新制的礼服,让我试试。
我撑头看着:“来福。这些都是女子式样。”
“裁衣局那边的意思是待您试过后,若有尺寸不合的地方,再拿去裁剪修改。”
“那就试吧。”我说。
毕竟我还是很喜欢红色的。
我站起身。
然后久违地看到来福瞪圆的眼睛。
我看着来福,眨了眨眼睛。
他绕着我看了一圈:“贵人,这膳补可真灵。我去请教习嬷嬷。”
“什么嬷嬷?”
“教习嬷嬷。教您庆典礼仪的。”
“什么庆典?”
“封后大典。”
蜂后?宫里起名字的水平可糟糕。
我看着躺了许久的床铺:“我现在重新躺下,你能假装没看到我站起来吗?”
来福眨了眨眼睛:“不能,贵人。”
“好吧。”我伸了个懒腰,左手臂已经恢复如初:“我们去荡秋千。”
“秋千在修。”
我看着来福。
来福说:“绳结松动,已谴人去修了。”
“哦。”我说。
于是我重新坐回床上,问来福:“我可以出去吗?”
“我给您拿披风。”来福说。
我去找了长姐,自进宫后我还是头一次。她的院子很大,仆人很多,人们簇拥着她,像一束被绿叶包围的脆弱娇花。她不再蒙着脸,以病弱样子示人。长姐的头上点着珠翠,最中央有只小鸟,嘴里衔着一滴宝珠。
我走向长姐,向那日拔黄猴发簪时一样,向长姐头顶的宝珠伸出手。
长姐在半空截住我的手指,将它们握在手掌心里,然后拉着我走进她的房间,仆人们被她留在门外。她有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陈列着各色锦衣,阳光洒下时候,便如一片连绵的彩色云霞。我轻轻摸着这片彩云。
“喜欢吗?”长姐问我。
我摇头。
长姐褪去身上繁复的衣饰,坐在梳妆镜前,用眉刀撬下她头饰上的衔珠小鸟,递给我:“送你了。”
金黄色的小鸟托在我手心沉甸甸的。
长姐对镜描眉,问道:“寻我何事?”
“有些好奇。”我拨着小鸟嘴里的宝石:“沈鱼说,前些日子,你翻出了一件府上旧事。”
长姐透过镜子看着我的眼睛:“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她搁下眉笔,转头看向我:“都是些后宫里的阴损手段,讲了你也不懂。”
“哦。”我说。
“最终是我赢了。”长姐说:“你该恭喜。”
“恭喜。”我说。
长姐飞快笑了一下。她问:“你想出宫吗?”
“出不去的。”我说。
“那就是想了。”她重新将头转回去:“你走吧。”
“哦。”我抬步往外走。
“扶苏!”
长姐在我离开前出声问道:“扶苏,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我转身问:“什么?”
“没什么。”长姐说。
“哦。”我说。
来福在长姐的殿外等我,他带着我慢慢往回走。
“来福,我原先的小院呢?”我问。
“兴许是拨给其他人了,贵人。”
“哦。”我说。
“您不喜欢现在的院子吗?”
“没有。”我举起手,看着阳光透过指缝之间:“只是有些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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