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女户好几个月了,商青歌也不爱在四月面前摆什么主子面子。四月说话做事也就不像在二老爷府中时那么拘谨。多次表达了商青歌对林老大这人的不满。
商青歌也一直没有向四月解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三天早市时,商青歌带着四月来到王马宝公子的门口。
因这两天的免费赠卤炖事件给王刘三家积累了好名声,王马宝家觉得自家孩子,被关了一次说话办事更谨慎了,也就不那么介意被商青歌连累这事。
王秀才和刘秀才虽说耽误了一届科考,但俩人的学识明年估计也中不了,这次阴差阳错得个好名声,倒是因祸得福。毕竟以后要当官,名声可是少不了的。
总之基于这些原因,待商青歌上门赔罪的时候,各家主母都是开了大门,收了商青歌的礼,说了几句一切都过去的客套话。
“姑娘,你为什么讨要这些果树枝条呀?拿来当柴都嫌湿。”四月抱着从王刘三家讨来的果树枝条小心地放到牛车上,好奇地问道。
商青歌等四月放好后,避开枝条,爬上牛车,做了个鬼脸,神神秘秘的表示,“小四月,这个有大用,你等着吧,你姑娘的名声就靠这这些枝丫了。”
姑娘这动作可一点不像以前那样规矩,不过算了,以前的姑娘可没这么快乐。
四月甩甩头也就不提醒姑娘礼节问题。
赶着牛车,她歪头左瞧右瞧,也没瞧出这几截树枝有什么稀奇的,除了是三位公子家里的庭院讨来的,看起来更葱绿一些,粗壮一些,怎么就跟名声扯上关系了。
不过这不是她的主要问题,她的首要问题是林老大。
“姑娘,不止这俩天,以后的日子,你也要请林老大做北市摊子的伙计吗?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四月不满地看向身后的商青歌。
“别老回头。”商青歌在身后用手把四月的头扳正,叹气道:“这样吧,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同意林老大来咱们家干活?”
四月一听商青歌终于要与她谈论这个问题了,把牛车赶到路边,回头理直气壮地说着:“姑娘,这不是明摆着的嘛,那林老大一家在村里的名声,偷鸡摸狗的,年轻时还做过大牢。就他那样的人——”
四月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家姑娘也坐过大牢,虽说不是一回事,但是刚刚的话也太冒犯了,急忙打自己嘴巴道歉,就怕伤了姑娘的心。
商青歌也知道四月是无心之失,不与四月计较。
她也知道四月在担心什么,这林老大,原名林立,父母都是看天吃饭的农户,他幼时,村里最出息的人就是商青歌的祖父商老太爷。
林立从小就听着父母亲戚赞叹商老太爷的能耐,也起了出门闯荡的心思。
当时村里的人基本不识字,也没啥见识,商老太爷虽然要不了这么多乡亲当伙计,但是会看着邻里的面子上,让有心出门闯荡的人,在家里的铺子学上一段时间,等这些人积累经验后,再尽量把他们推荐给其他商户。
不过也不是所有邻里都能入商家铺子,毕竟老太爷是生意人,铺子也就那几间,总不能因为邻里,自家生意都不做了,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商老太爷把生意交给商大老爷后,跟着他认认字,听听在外面做买卖要注意的规矩。
正巧不少大商户在虹县置业行商,临水村这一群识字又懂规矩的村民就比其他人更容易找到跑堂之类的工作。
这也是临水村大部分本地村民没有因为商青歌坐牢这事马上把她驱走的原因。
虽然大部分林临水村村民都因商老太爷过上了好日子,但也有例外,比如——林家老大林立。
要说林立,年轻时真是个聪明人,懂眼色又肯干活,是当时少有能在商家铺子里面学习的人。
后来也被推荐到县里有名的老字号福祥酒楼上班,当时他还不满十六岁。
一时在村里风头无两,林立正幻想着自己存两年钱,说不得可以成为城里人,娶个城里的娘子。
哪知道,刚到福祥楼一年,老东家去世,老东家没有儿子,几个女婿便为了这酒楼每日争执不休,生意眼看就要不行了,他便起了换东家的心。
当时福祥楼的归属权未定,林立好几个月都没有领到工钱,这要走了,当然要把钱要到手。
福祥楼掌柜见东家未定,不想担责,便不给,还让人打了他一顿,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他是个吃里扒外,偷鸡摸狗的伙计。
林立还想着去其他酒楼大展宏图,掌柜这一骂,以后哪个商户敢用他,一怒之下放言不给工钱不给道歉便要烧了福祥楼。
这话说完的当天晚上,福祥楼便着了火,偏林立一时糊涂,决定当天夜里把属于自己的工钱偷回来。
刚刚放过恶言,又刚好在案发现场的前伙计林立当然是第一时间被抓了起来。
半年后,真相大白,放火之人,是老东家没有争到财产的女婿。
虽然洗脱冤屈,但是林立的名声在虹县商户之间早就烂了,就连同村的乡亲都受到牵连,纷纷丢了工。
这下村里也不待见林立,当初掌柜的那句偷鸡摸狗明明是污蔑,也在路边一茬又一茬的野草轮换下,变为现实。
用林老大是商青歌深思熟虑过的。
四月是她最贴身的人,很多时候四月在外面的话,就相当于商青歌本人说的,商青歌不希望四月因为情绪打乱了她的计划,与她分析起来。
“四月,你不高兴林老大来咱家做工的原因,无非有二,一是黄翠花伤了我,你讨厌她们一家。”
“二是,林老大名声不好,还有偷盗恶习,你怕他手脚不干净,更怕他坏了咱家名声。”
看商青歌点出她的心思,四月嘟着嘴,不禁问:“姑娘你既然都知道干吗还要用林老大?你就不怕他今天拿一点,明天拿一点,最后钱攒够了,卷了咱家的钱跑了。”
商青歌伸手捏住四月胖乎乎的脸颊,直到把嘟起的嘴角拉平,才笑道:“怕什么,他来找我求工的时候,不是说了嘛,他那一家子每日至少派俩人来咱家干活,他要是敢跑,儿子女儿就当抵押给咱们了。”
“他那个算盘子,打得真是精明,知道婆姨儿子女儿全是不干活的,打发过来,不仅省了家里的口粮,我们还得找钱给她们,家里哪这么多活给她们做。”四月嘟囔着。
见四月还是不高兴,商青歌便问,“你姑娘我以后可是要当大商户的,村里的乡亲我都会用上,一来是方便,二来我俩都是女子,若咱们家独富,你猜我们会发生些什么?”
商青歌这话说得四月有些语塞,小儿抱金过闹市的典故她还是知道的。
不过她还是不服气,“那村里这么多人,干吗非用他。”
“你呀,这是因小失大。”商青歌点了点四月的额头,“你想,林立若是没脾气的也就罢了,偏他有脾气。”
“我要是不用他,以后他眼红咱们,破罐子破摔真放一把火烧咱们家怎么办。若我用他,把他放哪?这酱铺子做酱,可是需要很多人参与的,到时候村里每家都有人到咱们家做工,他家肯定也要安排一个。万一他做点手脚,就算我知道是他,我都逮不住他。”
“还不如给他个摊子,他若肯干,以后咱们另外安排,他要是偷懒,也不过损失了银钱,至于名声,咱家四个摊子呢,只要其他三个没坏事,百姓又不瞎,谁不知道是他在搞鬼?到时退了他也算有理。”
“我想着当年的事,他虽然莽撞,但也算不得大错,给他个机会算了,四月,你看姑娘我这算计行不行?”
四月见姑娘说得头头是道,确实有理,便也不纠结,只说了句,“那我定好好安排黄翠花母子每日的活计,保证让她们以后见了你,只能束手乖乖唤声姑娘。”
拉上牛绳,四月听着那哒哒的牛蹄声也不嫌烦了。
只商青歌在背后笑道:“好的,四月姑娘,都听你安排。”
“姑娘!”
“四月姑娘,怎么耳朵还红了,莫非这称呼不如你的意?”商青歌接着打趣道。
“姑娘!你又打趣我!”
看着牛车跑得越来越快,商青歌思绪万千,别看她跟四月分析的理由有理有据。
但那些压根不是主要原因。
商青歌在听到林老大的过往时,有一种听到古代的自己是如何在职场挣扎的错觉。
尤其是听到不给工钱还被污蔑的时候。
“商亲哥,你跑哪去?我告诉你,进了我的厂子,那就得听我的。”
“你不是想升职嘛,你不是不想在流水线上干一辈子吗?你不是想坐办公室吗?没有我,就你连个初中毕业证都没有,你再能干,加班加到死,都升不上去的。只要你听话,我保证,我一个电话,我那个厂长女婿就把你升上去。”
“主任,我,我不行,你放过我吧,你不要过来,你再摸我,我就报警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在厂里做人。”
“报警,好呀,你报呀,你看看你的样子,谁会相信你?”
“唉,听说了吗?一号线的小组长勾引主任不成,恼羞成怒报了警,现在被开除了。”
“不会吧,一号线那个组长又黄又瘦的,怎么可能?”
“哎呀,你别不信,刚刚我去办公室,那女的还在财务室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让主任莫名其妙关了好几天,还好意思要工资,财务不给,在那又哭又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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