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妹子,这样就对了。不高兴就骂出来,管他什么狗屁公公,狗屁亲戚的,使劲骂,骂爽了再说。”商宣一边驾车,一边回话,两不耽误。
商青歌听了商宣的话,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浮躁了,不仅变得脾气不好,想做的东西也无法进下心来研究。
商青歌他们走的小路,路并不是特别平稳,但是商宣经验丰富,把牛车驾得相当平稳,虽然偶尔也会因为小路过于颠簸,导致商青歌手中的木头被毁,不过大多部分时候都是安稳的。
他们出城时,商青歌是借了商宣妹子商诗的身份出的门。本来商青歌的想法是,几人出城后直接走青县过羊花都区再进郡城,这样花费的时间最短,快的话半个月就能到郡城,但商宣却建议三人先往万州区走。
万州区不是虹县人去郡城应该经过的路,甚至说与郡城完全是俩个方向。
万州区与柏国接壤,那里也是两国的交易区,驻守着三万江晋大军,很多商贩为了牟利会把东西运到那去,也会挑一些柏国的商品回乡贸易赚取差价。
商宣之前也来过这边,用这个理由出城,上午从西门进入万州区,下午从北门出,绕远进春风县,再进入羊花都区。
万一兰主簿的人在城门查验路引,门卫看他们的路引会以为他们是在万州区交易回来的小商人,更能安全进入郡城。
“青妹子,小心咯,我要发力了。”商宣一声大吼,牛车突然提速,商青歌一个踉跄,往前倾的身子差点插在削尖的竹条上。
撩开帘子,商青歌看到牛车后有一只野狼跟着,那狼看起来颇为瘦小,毛发凌乱,看起来像一只被撵出狼群的公狼。
商宣大概是怕附近有狼群,想让牛车跑快点,牛显然也希望早点离开这地方,拉着三人跑得飞快,过了老远,牛闻不到狼的气味了,便瘫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走,几人没办法,就只能在附近看看有没有人家,想着花点钱找房主借间屋子给他们。
商青歌他们已经赶了五天路,前几天基本能借到住宿,只是今天停留在荒郊野林,找了半天都没看到人家,只看到一个年久失修的草棚,几人检查一番后,将就住了进去。
因在野外,为了安全,商青歌几人决定轮流守夜,商厚赶了一天的车,先躺在一旁休息,商三叔烧了点水,撕了几个硬邦邦的饼子泡上,等泡软了,三人分着吃了,商三叔也找个位置睡了,明日该他赶车了。
商青歌想赶快把手中的东西弄出来,至少在进郡城时,要弄出来,她怕一个冰方子分量不够,她那个小姑姑不愿意为她引荐给长公主。
商青歌出门时本没有再献东西的计划,她数来数去,觉得冰方子大概就是她此生最能拿的出手的,她手中那些酱方子,或许值钱,但对于达官贵人来说,她也不过是个会討些小巧的厨子。
倘若她做出的东西有功于江山社稷,她想就算是皇上也愿意施点小恩小惠她的。
能从皇帝那得到什么不重要,但是皇帝知道世上有她这么一个人很重要。
这个想法,还是商青歌出了虹县才想起的。
那天牛车路过一个村庄时,一个妇人在用扫帚狠狠打了她那几岁的小儿,原因是她家小儿,把她刚刚洗好架在石头上的打谷箱推了下来,导致打谷箱看起来要松松散散,而她家相公出门走商,大半年都不会回来,这箱只能花钱修,其实打谷箱花一两个铜子就能修好,只是家里没有银钱,又没有劳动力换钱,妇人心力交瘁一气之下把气都发泄在孩子身上。
商青歌看不过去,就把当晚的住宿地址选在她家,给了妇人十个铜子当住宿费,让她有钱找人来修。
木匠来修的时候,商青歌就在一旁看着。
说是打谷箱,其实就是一个大的没有盖的四方箱子,商青歌有些好奇这东西怎么打谷,还是说江晋一朝把装谷子的母箱叫打谷箱。
结果木匠告诉她,只要把割下的稻谷,沿着这个四方盒子的一方很摔,那些谷子自然会掉落到打谷箱中。
商青歌着实被这种原始的工具给吓着了,她突然觉得她来到这个世界是有意义的,她想两文钱或许是解决不了这个妇人的烦恼,即使能解决,也不能解决夫人将来的日子,她想想自己非让外祖父帮她买回来的几亩水田,打个寒战。
她要做一个好东西,一个可以促进农业,又能解决她目前危机的好东西——手揺式打谷机。
江晋朝重农业,大米小米和小麦是江晋人最重要的主食,她敢保证,这个东西能让她商青歌的名字传遍天下。
没有铁,商青歌压根不能做出打谷机,她也不指望自己能用几根木头和竹条把东西做出来。
她要做的是模型,这也没办法,江晋朝的工匠手艺与现代全靠钉子机器拼接东西的模式可大不相同,商青歌也不过是小时接触过打谷机,哪有办法用现代的言语思维让一个江晋朝的工匠听懂她到底想要什么。有了模型参考,工匠才能在她模模糊糊的言语中做出真正的打谷机。
商青歌用几跟木材,拼出一个手柄和木架子,木材是商青歌跟妇人买的,工具是商青歌磨着工匠卖她的,竹子是妇人送的。
商青歌记忆中的打谷机上面有许许多多三角形的空心铁片。
铁片的目的在于缴住稻草。
操作时,把稻谷放到铁片上,人摇动手柄,那些铁片就能挂住稻谷,等手柄转完一圈,就能把稻谷全部缴下来。
这种打谷机需要俩人,一人拿稻谷,一人摇手柄。
把打谷机放在大木箱中,就可以直接在田里打谷。
商青歌在木材架子上戳了很多个洞,把浆糊做胶水,把去了竹肉的竹皮放上火上烧,烧过的竹皮不易断,此时再割为巴掌长度,中间折一下,就能得到一个竹尖,沾上浆糊最后插到木材架子中。
茅草房外,青蛙野虫的声音此起彼伏,商青歌伴着商三叔商宣两人的呼噜声,专心致志地沾完木架的一边。
虹县城内兴起一阵又一阵的谣言。
“听说了吗,卖卤炖和卖冰的那个商大被她姨父给卖了。”
“你哪里听说的,不是说商大老爷看上了商大那制冰方子,怕商大嫁出去,方子给了外人,便下手把人软禁了吗?”
“哎,你的消息不对,不是商大被人软禁了,是商家大老爷被人软禁了,要商大拿方子去赎人呢?”
“不会吧,商大老爷经商多年,还是有三两个朋友的,谁敢软禁他呀,再说了冲着方子,也要软禁二老爷呀,我记得二老爷才是商大亲爹呀,莫不是我记错了?”
“你们那消息已经过时了,还是我知道得清楚,我大娘的姐姐的侄女儿的相好在县丞府当丫鬟,听说,商大这次惹了好多人眼,大家合伙起来算计她呢,刚不是有人说商大被她姨父算计了吗?你们知道商青歌的姨父是谁吗?”
“是谁?”大家异口同声问道。
“前段时间不是有个大富人家的小公子,在这吹牛,说商大是她姐那个,他爹,就是商大的姨父,我跟你们说,那小公子他爹可狠了,他想把商大卖给一个大太监当小妾,顺便抢了商大的方子,换个大官当当。”
“不是吧!”一个书生显然被消息惊住了,说话声颇大。
被好些人嘘。
“对不起,对不起,不过,那位不是当着官吗?他把家里人送给大太监当妾,也不怕文人官员攻击他?”书生疑惑不解。
传这话的人翻了个白眼,这书生是读书读傻了吗?“商大姓商,跟他有啥关系,能坏他家什么名声,说来也是商大命苦,就连商大她亲娘那边的兄弟也惦记着这冰方子嘞。”
“对,对,对,这个我知道,我去商玉轩买料子的时候,听他们家的少东家在后院骂人,说什么亲娘比外人还毒,那琴县的夏老爷至少还愿意出几两银子,借着婚嫁的名义来夺方子,二夫人的娘家卢家可就心狠咯,一分不出,直接要。”
“小点声,你怕是不知道,那卢家是打着于家那位贵人的名义要方子的,我看商大是怕了这些人,带着方子跑了,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天不出现,连商家大老爷都称病不出。”
“夫人,回去歇歇吧,门口这热。”
小丫头替大夫人缴了一张湿帕子,让大夫人擦擦脸。
自从商青歌走了后,整个虹县的冰摊子就停了,之前收的定金也让商启退了回去,商家也没冰可用,本来用冰用得好好的,突然没了,商家下人们对那些来求见商青歌的人恨得不行。
大夫人擦擦脸,坐在门房旁边的摇椅上,叹道,“就坐这吧,一会青姐儿的外祖他们該来了。”
“他们来就来呗。”
小丫鬟满脸不忿,她是被家人卖到商家的,其实她家里不算顶穷,当年不卖她也活得下去,只因哥哥看上了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人家要的聘银高,家里拿不出来,爹娘就把她卖了,因这事,她最讨厌喝女儿血的人,她打心里头看不起卢家人,也看不起二夫人,二老爷她也看不上,一个懦弱的男人,才会管不住家里人。
“夫人,您就是太好心,咱家大姑娘都是三房的人了,她卢家跟三房姑娘哪攀得上亲戚。”
小丫鬟想了想,觉得理是这个理,但大夫人一向心善,这样说夫人也听不进去,便道:“要我说,夫人您就不該在这等他们,老爷可还在屋里病着,少爷又要打理生意,二姑娘还小,二夫人不是常说她家是书香世家,最是知礼,平日也总说,妇人要以父,以夫,以子为重,要是卢家老太爷来了,看你干坐在门口无所事事,不在屋里伺候老爷,说不得还要批您几句呢。”
“再说了,那卢家要人,要方子,咱们一个都拿不出来,见了面免不了吵闹几句,我看卢家老太爷和卢老夫人年龄可都不小了,万一吵出什么毛病,咱可担不起责,还不如不见好。”
大夫人一想也是,二老爷来,她虽说不能说实话,但总該安抚几句,见面说说话也是应该,那卢家来算什么,每日来,也不进大门,就在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大热的天,没了冰块本就不舒服,看见她们几个,那就更不舒服了。
“你这小丫头,没白心疼你,那我也回去躺躺,这几天没冰,你让厨房多做两碗绿豆汤,先把这几天打发了过去。”大夫人点点小丫鬟的头,走了。
小丫鬟高兴地让门房关了商家大门,嘱咐道:“油老叔,这门你可看紧了,只有咱们大房和三房的大姑娘回来才能放人,其他什么一房十房的,只要没死人,都当没听到,知道了吗?”
“知道了,紫姑娘,你油叔这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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