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好啦！”
午虎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沈青衣带着魔煞传送而来。
他连忙过去，顺便再详细把谢秋原安排地火兽假死众人被玄心宗弟子亲自送去炼尸地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甚至连谢秋原偷了胡威的吊床都说了。
但最重要的还是李小桃也失踪的事情！
“我们一致怀疑是玄心宗抓妖兽的时候不小心把小桃师姐也抓了！”
沈青衣眉头紧蹙，倒是没想到李小桃会牵扯到这件事情上来——以前这个时间点，她明明待在清心门照看妖兽，怎么会被牵扯进妖兽事件……
还是要尽快去炼尸地走一遭。
“对了。”午虎将系统消息截图分享给沈青衣，“马上就是修仙大会的单人PK赛，我得代表清心门参赛，所以才没跟着去，但是师父你看——系统消息突然说玄心宗掌门胡威感染风寒无法主持比赛，由玄心宗长老代为主持，我捉摸着胡威会不会是发现炼尸地被入侵，去守炼尸地了？”
“而且，我现在给原老板他们发消息都发不出去了，系统显示他们在非常规地图中，无法联系。”午虎如临大敌，他的队友们全都在玄心宗的地盘上，还是玄心宗十分隐蔽的秘密基地，现在玄心宗掌门都有可能跑去对付他们——总觉得小美他们九死一生，怕是要被做成肉泥成为洗心池的废料。
沈青衣试着给谢秋原发消息也如午虎所言被屏蔽了消息：“恐怕去炼尸地的，不只是胡威。”天吾不可能善罢甘休，既已知道他的决定，恐怕这会儿已经联系上胡威，一同前往了。
“午虎，你去参加修仙大会。”有了之前在虚幻境中的阵法相助，不需要联系谢秋原他们同步坐标再使用传送卷轴，沈青衣只要抵达藏宝阁，应该就能利用阵法找到炼尸地的入口，“你尽量拖延时间，若是想要将玄心宗的恶性公之于众，修仙大会是个绝佳的时机。”
“好！”修仙大会单人PK的参赛选手都是玩家，午虎虽然不像谢秋原花钱如流水，但也是个富二代，买通别人打假赛的钱可能出不起，但让别人磨洋工的零花钱还是足够的，“不过师父，你确定你就一个人去吗？又是胡威又是天吾，这难度应该是全游最高了吧？你现在……怎么还是30级？？？”
午虎不解，他们一行都60多级了，就是没参加修仙大会的玩家，平时努力上线砍怪升级也都是普遍4、50级的水平。
他师父沈青衣！一个接连解锁多条游戏主线，荣获各NPC青睐的全能王者，怎么还是30级？！明明和他一起行动的原老板都66级了！这真的不是什么系统BUG吗？！
但午虎丝毫不会因为自己师父只有30级而低看他，要知道，他师父之强不只是强在游戏实力，还有对游戏的了解，瞧瞧他把妖族结界副本设置成原老板的经验池——简直就是游戏中行走的外挂，为所欲为。
“无妨。”沈青衣伸手，从怀中将贴着他衣兜睡着正香的魔煞捧了出来，“这是谢阿啾的凤凰幼崽真身，九尾若是还未走远可让她回来……”
魔煞被冷风一吹，一个激灵抖擞一身的毛绒，猛地瞪起黄豆大的小眼睛，对着午虎那张憨厚又大的脸疯狂啾啾：“哥哥！哥哥！大哥哥！又来了一个丑八怪！”
魔煞扑通着小翅膀沿着熟悉的胳膊一路连飞带爬，又自然地钻进沈青衣的衣兜里，最后眨巴着小豆眼睛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鸟窝头探出脑袋：“……”
沉默中转醒，无语中凝噎。
魔煞冷静下来，认出眼前之人是沈青衣的徒弟午虎。
他唐唐一代魔王魔煞大人！居然贪图沈青衣怀中温暖，就因为被冷风吹头，错把这臭小子当做玄心宗的走狗！
还好！他现在在谢阿啾的凤凰躯壳里，丢脸的不是魔煞！
魔煞估计沈青衣是想把它这条随时炸雷的尾巴甩掉。
眼珠子一转，刚刚还觉得自己是不可一世的大魔王，立马转变态度——当得了大佬、做得了狗腿——魔煞一个咕噜借助圆润的身体滚入沈青衣的掌心，啾啾啾：“大哥哥！他长得好可怕啊啊！我们快走吧！”
啾完，小嘴叼着沈青衣的衣袖使劲往反方向拉，抗拒之意再明显不过。
被嫌弃的午虎：[截图][截图]靠！你们快来看！谢阿啾的真身好可爱！
[家族频道]我头呢：BIG胆，居然敢咬我沈大佬的衣服！别以为你是NPC就了不起啊！
[家族频道]午虎：家族群里怎么就你一个了？！Zz他们在炼尸地被屏蔽消息我理解，但妖妖居然没吭声。
[家族频道]我头呢：族长，不瞒你说，妖妖和羞羞也失联了系统提示他们两似乎也在做什么神秘任务被屏蔽消息了。
[家族频道]午虎：试了一下，还真是……行吧，头你在哪，准备准备跟我去搞事吧。
[家族频道]我头呢：就玄心宗大门口呢，早迫不及待了，族长！
[家族频道]午虎：不急哈，先下个线！跟我去论坛造造势。
[家族频道]我头呢：啥？
[家族频道]午虎：我师父给了一份副本攻略……总之见面聊。
最后，魔煞小鸟还是跟着沈青衣一道走了。
“我是要回去炼尸地，你……确定要和我一起过去吗？”午虎离开后，沈青衣按照虚幻境中的阵法，摆起玄心宗的传送阵，准备直接传送到藏宝阁内，他迟疑片刻，还是对魔煞道，“那边应该有许多不怎么好的回忆吧？”
站在沈青衣肩头的魔煞愣了愣，扭头看向沈青衣，随后僵硬地将目光转直，一屁股坐在他的肩头，装萌道：“大哥哥是在关心我吗？我好感动啊！大哥哥对我真好。”
“……”沈青衣沉默片刻，轻轻摇了头，嘴角轻扬，“其实……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当年嚣张的模样。”
“……”这下终于轮到魔煞沉默了，他也不用再试探了，他现在十分肯定，沈青衣是真的早就发现他的身份了，于是也不啾啾装可爱了，更加用力地坐在沈青衣肩膀上，两只翅膀一搭，作环胸之势，仿佛身高一尺八，重回当年的傲娇气质，质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最后一次在苦艾村的时候，开始怀疑。”沈青衣笑了笑，“从天吾手中救下你，便确认了。”
那个时候真正的谢阿啾灵魂出窍，替谢秋原补全一魄，他就猜测谢阿啾被鹊巢鸠占；然而游戏主线居然依旧顺利走了下去，“假”的谢阿啾甚至还走完了谢阿啾从人类变回凤凰，再被锻造凤骨的剧情——若非凤凰之灵，又如何能经历如此多的涅槃，重塑凤骨。
如今躺在炼尸地的“谢阿啾”，恐怕也就只是一幅毫无作用的躯壳罢了。
沈青衣将最后一颗灵石摆好，直起身替魔煞捋了捋额顶凌乱的羽毛：“有时候，我也会想，历史或许真的无法改变。”
当年他盛名在外、以掌门师尊一般的待遇前来玄心宗参加修仙大会，被各种奉承讨好到无聊，第二日索性隐姓埋名伪装成一名散修，交了灵石前往虚幻境历练，在各种妖兽幻觉之中，意外救下一只真实的妖兽幼崽。
当时他还以为对方只是一只受伤误入虚幻境的小鸟妖。
小鸟妖不会言语、未生灵智，见了人就躲，不见人又开始啾啾啾叫得撕心裂肺——没有安全感，却又格外信任他。
沈青衣就这样把小鸟妖带出虚幻境，交给小桃师妹悉心，可每天小鸟妖都会扑腾着越发厚实的翅膀飞回到沈青衣的屋里，即便有时候沈青衣没有回来，他也要躺在沈青衣的枕头上睡一晚。
没有养过孩子的沈青衣，硬生生被一只小鸟驯出了几分老父亲的心态，出门游历归来总会为他带上点礼物。
吃的、玩的、新鲜的、奇怪的，小鸟妖都喜欢，不挑剔。
再等小鸟妖长大了点，沈青衣教他读书写字，希望他做一只有文化的小妖怪，起初对方还不乐意，但沈青衣诱之以认了字便可以修炼功法，极大地调动了对方的积极性。
修炼的功法不是清心门的，而是沈青衣四处游历，结实了不少妖兽朋友，替小鸟妖量身打造的一套功法，简称《小鸟秘籍》。
一旦学了不至于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至少跑得快、死不掉。
小家伙确实天赋异禀，学得好学得精，甚至超出预期，自己悟出了一套金蝉脱壳的假死之法。
某日，小家伙在沈青衣的屋中翻出一块儿吊坠——那是当年封印了凤凰神力的血玉。
沈青衣永远忘不掉那天、那刻，小家伙看着他的眼神——天真烂漫的小妖崽，突然生出了成年人眼中复杂又深刻的情绪，让人看不清，也不想看得太清。
太过年轻的沈青衣未能悟出其中所以然，将血玉赠送给小家伙便送他离开。
第二天一早，李小桃捧着手掌心中、烧灰了大半的小鸟尸体，哭着告诉沈青衣把小鸟养死了。
沈青衣拿走挂在小鸟妖脖子上的血玉，笑了笑却没告诉李小桃真相——也是在那个时候，沈青衣才意识到，那是一只凤凰。
那天之后，沈青衣便没有再见过那只小凤凰，也没有听到妖族有新来的凤凰妖王，却不曾想……最后的最后，那个可爱圆润的小凤凰，会变成令修仙界闻之色变的魔煞。
只不过，眼前的魔煞似乎并没有记起他，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曾经在炼尸地备受折磨的谢阿啾，就是他自己。
沈青衣笑着揉了揉小鸟脑袋，有些事情或许忘掉了会过得更好吧。
沈青衣目光柔了下来，温和的嗓音牵扯了几分歉疚，突兀又并不意外地开口：“对不起。”
魔煞一愣，本欲拍打沈青衣的翅膀堪堪地又收了回来：“你跟我道歉我也不会放弃毁灭世界的！这是我的梦想！谁也别想阻止我！”
说完才重整旗鼓，故作嫌弃地拍掉沈青衣的手指，高冷地坐在沈青衣的肩膀上一幅指点江山的模样——一如当年桀骜不驯的小鸟模样。
沈青衣笑了笑，启动阵法：“那好吧，这次就不阻止你了，这次我帮你。”
魔煞瞪大鸟眼，扭头望去。
阵法启动，一阵炫目的白光铺天盖地，遮挡了所有视线。
隐约中，魔煞只能捕捉到沈青衣嘴角那一点肆无忌惮的笑意。
他好像，真的没有在撒谎。
光芒渐散，周围偏僻的小树林消失，逐渐浮现出奢华璀璨的宫殿。
“沈青衣！”游戏里小鸟啾啾。
“沈青衣！”游戏外真人吹耳。
直接传送至藏宝阁内的沈青衣，省了和屋外NPC交涉的功夫，却也暂时没功夫寻找炼尸地的入口。
“我好像听到了一个讨厌的人的声音。”魔煞品味着那细微的、来自沈青衣玄玄之外、又渺渺之内的动静。
“你那怎么还有鸟叫？听着特别像我一个死了小一阵的故友。”下线的谢秋原直接找到沈青衣本人，贴在沈青衣耳边共享一个全息设备，偷听游戏内的动静，并直言不讳地点评道。
“稍等。”沈青衣失笑开口。
游戏外的他合衣躺平在床上，此刻能明显地感觉到身旁柔软的床垫下凹一侧，有人紧贴着凑过来，不安分地伸手捏捏他的指、戳戳他的脸，转头对着他的耳朵吹吹风。
魔煞：“休想！让本煞等你不可能滴！杀人警告！”
谢秋原：“稍等？！还有谁比我更重要？我不等！”
沈青衣：“……”
是自己教出来的小妖崽！
是自己教出来的小妖崽！
是自己教出来的小妖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