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为我的首席弟子，一直都没有什么像样的礼物给你是我的失职。”宋回秋长相并不出众，但十分和善，年纪看着像三四十岁，实际上已经活了五百年。

可惜宋回秋资质不够不高，苦修五百年也只是元婴中期。

“师尊。”沈负州向他行礼道。

“拜见掌门。”南宁玥和凌海潮微微颔首向宋回秋示意。

“负州不必多礼，以后啊我会像对待亲侄一样对待你的。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在锻炼你的心性。”宋回秋说着，笑着将一个琉璃质感的令牌递给了沈负州。

“这是明理楼副楼主的令牌你收好，我知晓你心性坚韧，心怀大义，以后你就可以协助楼主郑怀商何处理妄剑宗的日常管理事宜还有人间除妖魔之事。”

“你随时可以去明理楼报道，等你筑基了我就亲自带你去剑阁挑剑。”宋回秋补充道。

沈负州感觉整个世界都魔幻了起来。

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宋回秋对自己态度的巨大转变，简直就是从嫌弃鄙夷到视若珍宝。

他客气礼貌地收下了令牌，偷偷望向徐木生，对方正盯着自己看，眼中关心慈爱不假。

挺离谱……

宋回秋又对他嘘寒问暖好一会才放他走。

南宁玥可能实在受不了了，在宋回秋给他令牌的那一刻，皱了皱眉头就直接告辞离开。

倒是凌海潮一直等着他。

“师弟看着怎么不开心。”凌海潮正陪着沈负州往外走，宋回秋身为掌门与徐木生还有其他事情要商议，自然没有管他们二人。

“只是觉得，掌门对我太好了。”沈负州出声道，他盯着阙川殿地上铺的玉石，不由感叹妄剑宗的财大气粗。

“师弟不必担心了，掌门一向对人如此，四十七年前，我在宗门大比里被人暗害，中了毒，修为险些毁于一旦，是宋掌门亲自去药王谷求取。”

“当时人间正直冬灾，他硬生生在雪里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到解药。”

“虽然我们比凡人血肉之躯更能忍受极寒之苦，可……”

“师弟，你知道的，人间的雪已经不像雪了。”凌海潮温润的眼染上深深的忧虑，他看向沈负州，最后竟笑了笑。

“你觉得我嫉妒你吗？师弟。”他停住了脚步，看向沈负州。

沈负州毫不胆怯的望进对方那双盈着浅笑的眼中。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师兄和掌门都是好人。”

“其实宁师姐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凌海潮自顾自地说道。

“她只是很……”凌海潮自言自语道，“不过师弟应该可以让她开心。”

沈负州听到这话十分不解，他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凌海潮没有回答他的疑惑。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彻底走出了妄剑峰。

凌海潮要回凌云峰，他临走前对沈负州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师弟，我相信三年后你能打败我，我不嫉妒你，因为你是天才。”

沈负州觉得凌海潮这话非常荒谬又搞笑，他现在连引气入体都没开始，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天才。

就算是，三年也太短了吧。

告别凌海潮后，天色尚早，还有一下午的时间。

沈负州还没引气入体，也没测是否有灵根，他能进妄剑宗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爬那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云阶，而是被他爹沈怀风送来的。

对方仅用一个阵法，他就转眼到了妄剑宗门口。

说起来，他还没见过他父亲用仙术。

至于魔修，沈负州倒见了不少。

无非是些装神弄鬼浑身煞气的修士。

好烦，沈负州随处找了个竹林坐着，想着自己到底要去哪。

“喂，这位同门，你也逃课了吗？”一位穿着白衣弟子服饰的人从沈负州身后走来，故作亲昵地拍了拍沈负州的肩。

白衣少年一张娃娃脸，看着无辜又透着灵动，他黑溜溜的眼珠在瞥见沈负州的令牌后睁大了一瞬。

这，这是高手啊。

“小辈郑子衫，见过首席。”郑子衫笑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一个时辰前他从修学阁逃走的模样。

“沈负州。”沈负州笑了笑，他觉得郑子衫很可爱，有点像他幼时养的白狐。

“噢，我知道你，你长得可真好看。”郑子衫是个实打实的颜控，虽然有些纨绔，但该明的事理都知晓。

“多谢夸奖。”沈负州其实很久没和人打交道了，他不太会客套，大多时候他的生活都是在真情实感中度过的。

好在郑子衫是个实诚人，他没头没尾地和沈负州聊上了，沈负州边将自己在妄剑宗的遭遇讲了出来。

“哎呀，正常，孙上他们一伙人就喜欢装，不过嘛，掌门确实也是个忙人，天天说这说那，自己在那阙川殿里跟死了一样，唉，引气入体啊……”

郑子衫坐在沈负州旁边，他也无趣，索性在这唠嗑，反正修学阁那老头不能真把自己抓到明理楼去，不然真完蛋了。

“喂，沈兄，”郑子衫还真想到了个修炼的风水宝地，就是有点浪，“你可以晚上偷偷去那个妄虚楼，那里有一个秘境。

进去之后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池，听我爹说，那里可以洗髓练经，若是运气好，便能一日基筑。”当然最后一句话是郑子衫瞎编的。

笑死，妄虚楼可是禁楼，也只有郑子衫能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说的轻而易举。

“敢问郑兄之父是？”沈负州可耻地心动了，他只是想修炼而已，再过三年就要宗门大比了，若是不能有一名次进秘境。

那他们应该会很失望吧。

“小弟不才，家父是明理楼楼主郑怀商。”郑子衫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得意，他很少拿父亲去压别人，大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

按照郑子衫的话来说，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话中之意自然指的是麻烦。

“久闻大名。”沈负州没将自己现在的职位告知于他，在郑子衫眼中，沈负州更像是个无辜的被掌门开玩笑的可怜弟子。

“唉，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就有麻烦了，沈兄明日一定要去修学阁，记得给我占个座，明日可是红老头的课，不去就完蛋了。”郑子衫表情丰富极了变来变去，一下笑得开怀，一下愁的眉头都扭曲在一起。

沈负州觉得与他相处还算愉快，便答应下来。

傍晚，沈负州坐在房间内，思索着是否要去妄虚楼。

虽然知道郑子衫十有**是在开玩笑，但这也算一个机会。

无论如何，总得试试。

妄剑宗夜晚虽有弟子值守，但若真想偷溜进另一个地方，也不是没有办法。

对于沈负州来说，也就一般般啦。

不过，真的要进去吗？

沈负州盯着这偌大的高楼，荒废破败，楼外杂草丛生，那蒙灰的牌匾，鬼魅般的蛛丝，周围却无虫鸣鸟叫，寂静极了。

感觉不妙啊，太奇怪了，沈负州想着，反正昨天都撞鬼了，他认了。

妄虚楼内不大，除了中间那池水，其他地方都被封堵上了，楼顶也开了个大窟窿，月光洒满池水，倒比外面温馨不少。

周围没什么具体标识，只有狼藉杂草和尘埃。

池子是特质而成的，墨色石砖砌在周围，水不含杂质，晶莹澄透，不起一丝波澜。

这就是郑子衫所说的池，简直与四周格格不入。

倒也太轻而易举了些，这池水，真的能碰吗……

沈负州还未做出决断，边见池内出现一个人。

离谱，怎么又见到他了。

对方依旧是雪发白衣，坐在池内，池水突然泛起波澜，活起来似的一个劲往对方身里钻，可对方衣服却分毫未湿，神态未变。

看着更像神仙了。

沈负州边吐槽，边看着对方，他再次细细描摹了一遍对方的五官，除了被遮住的眼睛未曾对比，其他的简直就和他一模一样，甚至比他更长开了点。

他怎么记得自己是独子呢，这也太奇怪了。

诶，怎么动了。

池中那人眉头微皱，似有所感将头转向了不远处的沈负州。

“过来。”青年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

很显然对方说的是他。

沈负州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想听从对方的话，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亲近感。

沈负州上前，他靠的不近，到了池边就停下了。

“下来。”青年声音轻了许多，似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懒得废。

沈负州其实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他，但是他忍住了，只是下意识觉得对方不会害自己吧。

应该。

他乖乖地入了池。

彻骨的冷，这他妈太冷了吧……

简直，妈的这怎么忍得住的。

沈负州想立刻起来，一只苍白漂亮的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修长脆弱的指节慢吞吞地抚摸，触碰着他黛青色的血管。

沈负州忍了，但他还是冷啊，太冷了，他哆嗦着开口道：“你是谁，能不能上去？”

对方没搭理他，只是眉头皱的更深了。

沈负州突然感觉很暖和，然后就热的可怕。

他试图与对方说话，吵了半天也没个回应，只是触碰他脉搏的那只手从未松开。

沈负州比对过了，他的手很完美，比自己的要大一些，更加好看，但骨节都很相似，但是很冷，为什么池都热了，他还这么冷。

沈负州感觉自己现在烧的如同一团火，而对方是个大冰块。

他本能地去靠近对方，像是去寻求自己的解药。

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身旁体温滚烫，他唇色稍淡，沈负州近距离观赏了一会，得到了结论。

对方像个死人。

没有体温，没有颜色，虽然眼睛被蒙上了，但沈负州猜测那白玉带下的眸应该是闭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