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久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是神兽了,这是他的父亲告诉他的。
母亲身为高阶神兽,在凡间产子纯属寻求新鲜感,对养孩子这件事完全没有耐心。而他的父亲在他三岁那年被闯入家中的修士剖腹取妖丹,他躲在角落里将这一幕带来的愤怒和恐惧刻入骨髓。
他想用自己的能力治好父亲,为此做到了一些神族都做不到的神力全开,可年幼的神兽还不具备操控神力的技巧,他被反噬得喘不过气。
“元久,元久……”父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遮住他浮出金色八芒星的双眼:“你小小年纪就能神力全开,这是你的底牌,能在关键时候保你一命,不要让别人知道……”
神力全开的痕迹会在眼睛里显现,倘若他的神力不是八芒星,而是狭长的菱形,说不定就会被当成妖族的特征而忽略了。
神力全开,顾名思义就是用神力加强神权的效果,有战斗效果的神权会变得更有优势,辅助类的神权要看具体情况再下结论。
元久的神权——治愈,毫无疑问是有战斗效果的,在神力全开持续期间下可以使伤口瞬间治愈,神力全开期间提取的神兽血有同样的效果。
他听从父亲的教诲藏起实力,加入新的部族后与同伴和谐相处,很快结交了众多友人,族人如家人般亲密。
他讨厌人,人害死了他的父亲,人是邪恶的,贪婪的,是恬不知耻的。
宋思敬是他见过的第二个人。
这是个离家出走的少年,深色的皮肤和满身的伤痕与他认知里的人类不一样。宋思敬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但他能用极快的速度完成捕猎和清扫,如果一天内给他布置的任务太多,他便用粗俗的字眼辱骂族长,但该做的任务依旧不曾落下。
宋思敬习惯以怒颜示人,心地却意外的善良,主动帮助有困难的小妖后为了避免交谈扭头就走,若是同伴的失误为他造成了麻烦,他也只会一声不吭地自己解决。
比起人,他更像妖。
“元久,搭把手。”宋思敬捧着一摞比他自己都高的材料,视线完全被挡住,走得摇摇晃晃。
“搞什么?哪个混球欺负你了?”元久踮起脚分走了大半,轻轻松松用一只手抬着。
宋思敬不置可否,沉默一路,到了族长的庭院旁低着头对元久道了谢,蹲下身方便元久把材料放上来,他要一起带进去。
“我和你一起进去。”元久直接绕过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一脚踹开门。
半个妖的影子都没有,可惜了。
宋思敬松了口气。
然而在那之后,元久就常因为鸡毛蒜皮的破事受到族长的惩罚,他猜到此事与宋思敬有关,才去找到宋思敬,却见他身上遍布的淤青和鞭痕。
宋思敬正处理着伤口,元久闯进来了,他下意识拉上衣服遮住身体也无济于事,元久的力气比他大得多,稍一用力就扯下来了。
“谁干的?是容安吗?”
容安不像妖,他像人。为了自己的特殊癖好折磨同族,妖干不出这事。
趁着一次外出的机会,宋思敬逃跑了。
元久心惊胆战地每天想着怎么扯谎,却不料小妖们不久后带来了更坏的消息——容安又捡了一个人类幼崽回来。
这个叫韩千烁的家伙和宋思敬不一样,他奸诈狡猾阴险毒辣,和容安臭味相投狼狈为奸,用恶心至极的手段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元久知道自己的脾气,到忍不了的时候一定会冲动行事,为了防止出现差错,他提前准备了毒药弥补自己攻击上的短板。
可为什么身边的小妖会知道自己的计划?
于是他又被容安打了个半死,随后容安命小妖们把韩千烁房间的东西都检查一遍。
这个蠢货居然没想到自己会把毒下在容安自己的杯子里。
元久也没想到在他的计划暴露的那一刻韩千烁就已经找机会换掉了他制药的原料。
无人伤亡,除了元久。
“容安大人和韩哥哥感情真好!”小妖谄媚地簇拥着一人一妖,容安压抑不住嘴角,只得用衣袖遮掩。韩千烁可以挑着容安能瞟到他的方向,假装偷看容安的笑颜,视线交会之际又迅速别开。
元久明白了。
他向来都是给擅长窥探人心的孩子,只是长久以来他都懒得为了迎合别人而对这些思绪作出反应。
容安很喜欢表演,他想让别人——尤其是韩千烁认为他是个尊贵却轻易动心的上位者,认定此等殊荣韩千烁无法拒绝。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容安对韩千烁言听计从百般纵容,使得韩千烁眼中他容安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于韩千烁而言,容安怎么看待他根本不重要。他习惯了来自容安的给予,理所当然地认为容安的一切都应当属于他,可随着见闻的增长,他意识到自己才是容安的所有物,这个结果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两个混账东西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自己却对此无能为力。
他忍辱负重韬光养晦,于族内广结善缘,只为有朝一日厚积薄发,把这厮从族长之位踹下来,让他也体会一下这种不得安宁的生活。
这种情况在韩千烁离开之后好了很多,他差一点就要以为自己解脱了。
最后给他答案的是废墟中尸横遍野的族亲。
……
韩千烁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熟悉是一种感觉,不代表他认识。
韩千烁身上有他的同类。
只要用神力试探一下就能知道,韩千烁的灵识里有外来物,使用治愈之力可以把它赶出去。
“神兽大人求您不要赶走在下啊!”一道男声带着滑稽的哭腔嚎叫起来。
男人说他是药神月清,下凡托梦时不慎被困在某个秘境里,现在只能找个凡人附身,改变其意识,让凡人带他回天界。
元久没去过天界,但他觉得所谓的药神绝对不可用做这种自降身份的语气说话。
“不好意思,这位药神大人,这罪不容诛的恶徒更应该留在人间受罪。”元久皱眉,要真让他上天界也太便宜他了。
那所谓药神愣怔片刻,忽得换了个沉稳的声线,道出一些别的目的和有趣的情报。
“这样啊。”元久垂眸一笑,又瞬间换作危险的神态,“别让我发现你骗我。”
“神兽大人,在下会每天汇报进度的!”月清语气陈恳,像个在官场打拼多年的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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