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人的话叫夏石摸不着头脑，夏石沉默一瞬，扭头去扶地上的林钰。

林钰一只手挡着脸另一只手去够不远处已经被弄脏的布料。

女人见状，轻笑一声，抬脚狠狠碾上布料，指尖无端起火，那块布瞬间冒了青烟。

夏石：……

好过分啊。

现下外间的丧尸明显畏惧眼前的女人，不论怎样夏石都不能跟这个女人唱反调。

林钰小队的其他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此时正相互搀扶着怒目圆睁，他们也想不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为什么要这样折辱林钰。

林钰反应倒是不大，她只是皱着眉将脸埋进夏石的肩窝。

夏石熟稔地拍拍她，以示安慰。

不知几世之前，林钰常会因为脸上的烧伤而感到自卑，夏石每当这时都会拍拍她，轻声哄上两句。

林钰脾气好，重情义，很快便会被夏石逗笑。

夏石悄悄看向立在一旁的女人，恰与一双似淬了冰的浅眸对上。

她的眼睛……像天空。

夏石愣愣地想。

“你与林家小女竟还是这般，”女人一顿，细眉蹙起似是嫌弃，“……上不得台面。”

好中二啊，夏石没再看她，明显感觉林钰状态不对。

林钰是一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像这样将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初识的陌生人不是她的作风。

“林钰？还知道我是谁吗？”夏石伸手摸了摸林钰的发顶。

林钰没应声，只是后撤了一步。

“……夏石，谢谢你。”半晌，林钰道了谢单手捂着脸起身走向小队中低阶治疗异能者。

不知林钰跟他们几人说了什么，很快小队一行几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夏石探出身子往下看，发现丧尸已经全部消失了。

周遭一空，夏石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再有其他动作。

林钰那是……觉醒了前几世的记忆？可她不像重生啊。

“哼，算她识相。”

奇怪的女人又来了。

意识有些昏沉，伤口来不及处理夏石也索性懒得再管，眼睛一闭打算在这儿睡一觉。

可那奇怪的女人却来劲儿了似的，缓步至她面前蹲下，竟也算的上细声细语：“妘羽，你的胳膊受伤了，师姐帮你处理好不好？”

什么云啊鱼啊，夏石撩起眼皮皱眉拂开握上她手腕的那只手，不悦道：“你到底是谁？别动手动脚。”

奇怪的女人可疑地僵住了。

这女人似是不敢相信夏石说了什么，浅眸一错不错注视着夏石。

夏石被盯的发毛，往后躲了躲。

是她脾气太大吓到这人了吗？

夏石犹疑开口：“……你是双系异能者啊？”又是风又是火的。

这人没答，只是强硬地扯过夏石的胳膊开始解已经被浸透的绷带，绷带下的伤口果不其然又裂开了，夏石却像是失了痛觉，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

奇怪的人不知从哪掏出奇怪的罐子，抿了抿唇低眸认真处理伤口。

“……谢谢你呀。”夏石目光躲闪，不知怎的有些窘迫，只得干巴巴道谢试图缓和气氛。

心里唾骂着自己欺软怕硬，又忍不住猜眼前这人到底是哪门子异能者，怎么瞧着又玩火又玩风，现在又像是有空间异能。

“不用谢，”女人从夏石随行包里翻出新的绷带，动作轻柔将其缠上，又道，“我叫妘湫，可能我是…全系异能者吧。”

夏石：？

她知道了！她的异能就是被这种人领走了！

夜幕降临，夏石本该对陌生的妘湫抱有警惕，可不知怎的，她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梦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

是在病毒爆发的一个多月后，洪水、地震……等自然灾害接踵而至。

夏石生活的地方是一家孤儿院，而在不久前她被院里的其他人赶了出来。

现下情势自然找不到房屋可以租住，而还处于营业的几家酒店房价昂贵，不到半月夏石又被赶了出来。

命运多舛。

可能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夏石这么久在外飘荡并没有感染的迹象。

目前最要紧的是她需要找一个可以长期居住的住所，这两天她都躲在危楼的顶楼内，防着少数的丧尸与变异体，她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市中心的几家连锁超市早已无人看守，夏石不久前观察过，想动手的不止她一个，她孤身一人在数量上处于劣势，并不着急，只想等夜深时踩着前辈留下的路摸进超市为自己添点物资。

也是在那一晚，她遇到了同样来打劫的林钰，那时的林钰只是一个普通人，两人在饮品区撞了个对着，货架倒塌，被撕碎包装袋的货品胡乱堆积，地上一片狼藉，夏石踹走地上碍事的货架钢架率先提拳向林钰挥去，极淡的光亮一闪而过，林钰瞬身躲开，当即低声咬牙：“你我都是贼，你动手做什么！？”

夏石不答，袖中蝴蝶刀划出刀背狠狠劈向林钰手腕，林钰吃痛一个小铁盒从她身上掉下，发出一声脆响。

“滚。”夏石抬脚踩上铁盒将铁盒滑到自己身下，手中蝴蝶刀刀尖直对着林钰。

林钰没动，她比夏石高一个额头，光线极暗林钰只能看到面前女生额发虚虚盖过眼睛，下半张脸瞧着有些脏，脖子缠了两圈绷带，露出的肌肤泛着红。

没人味儿、倔驴。

这是林钰对夏石的第一印象。

“这上面也没写你名字吧。”林钰嗤笑出声。

夏石弯腰将铁盒捡起，没说话转身就走。

林钰摸摸鼻子，跟了上来，夏石不想管身后的人，可耐不住林钰嘴太碎，对那个铁盒也挺执着。

“虽然是从你兜里顺出来的，可这东西本质上还是超市的，谁先拿上不算什么，带的出去才算你有本事。”

话落，林钰挂着张笑脸抓住她的肩膀，用了九成的力，夏石瞧着瘦小，很难挣脱。

却不料这女生反应很快攥着那把蝴蝶刀狠狠扎进林钰手背，而后迅速转身后退几步站定。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仓库门口，冷白的路灯洒在夏石身上，林钰这才看清女孩的长相。

细眉杏眼翘鼻，脸上有点婴儿肥，唇色很淡，第一眼林钰只觉得这女生很乖。

下一秒，夏石助跑几步猛地抬腿一脚将林钰踹飞。

趴在地上的林钰好半晌没动。

虽然是末世，但秩序还未彻底崩坏，而夏石也暂时无法接受自己沾染上人命，她想，这个红毛会死吗？

她从小漂泊无依，长大一点就被好心人送到了警局，那里的人带着她去医院给她检查身体，还有两个姐姐给她带了两套衣服让她换上。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接触新衣服，也是第一次填饱肚子。

在他们帮她找父母亲属的那段时间里，夏石很安心。

即使最后没有找到她的父母，但那里的人还是将她送到了孤儿院，没有让她继续流浪。

是夏石第一次接触有关‘法规’、‘秩序’。

夏石不懂，也想不明白。

这场灾难太突然，而在她眼中神圣职业的那帮人却没有办法抵抗此次的灾难，她无法理解这一点。

只是秩序还未彻底崩坏，他们仍在坚守。

成群结队的死尸轻而易举攻破的那道防线是由无数具尸体堆积而成，在那背后是数不清的家庭。

趴在地上的女孩子很讨厌，至少夏石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大家虽然都是贼，但谁先到手那东西便是谁的，夏石以为，这是大家不必明说的暗规，如果为了一点小玩意惹到一个不定因素，这是所有人都不会犯的傻。

夏石走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钰面前站定，犹豫间，一只手突然抓住夏石的脚踝！下一秒林钰猛地从地上窜起，夏石被带倒在地，险些一头砸地。

林钰右手攥着夏石的脚踝，左手桎梏住夏石的两只腕子，膝盖卡在两腿之间。

夏石挣扎的太厉害，林钰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心里感叹这妹子手腕捏着怎么跟一个未成年似的。

嘴上却戏谑道：“妹妹，认个错，姐姐给你留半盒。”

夏石冷着脸曲起腿，手上一用力两只胳膊挂在林钰脖颈上，借力坐了起来，而曲着的那只腿狠狠压向林钰的腹部，林钰痛的直吸气，桎梏夏石的那只手终于松了几分，黏腻的液体顺着林钰的左手流淌在夏石两手间。

夏石心中一紧，这人也是个硬骨头，她的蝴蝶刀现在还在手背上插着，这个时候却还有力气来找她麻烦。

林钰却笑呵呵的，还是那副语调：“ 速度挺快啊，我都没反应过来呢……”说着她松开夏石，撑着地往后挪了挪。

“我的刀。”夏石心里最后一丝良心彻底泯灭，面无表情伸出手。

林钰挑眉：“这刀插在我手上，怎么就成你的了？”

无耻、恶心。

这是夏石在起身离开时，对这个女人的唯一评价。

那是灾难来临夏石第一次与人正面交锋，她惊讶于自己的力气与敏锐，也惊讶对方的手段下流。

夏石以为这样的人遇到一次就已中奖，可没想到不过第二天她便又见到了大奖。

斑驳的墙壁上布满喷溅的褐色干涸血迹与血色手印，几具被撕扯开的尸身洒满在地，断肢残骸上偶有结队绿头苍蝇盘旋，散发出阵阵恶臭。

“嗨，妹妹，”地上的空啤酒罐被一双黑皮靴踩扁，夏石躺在被丧尸劫掠过后的废墟内的一堆废纸片上，视线顺着那双靴子一路往上，直到与那双透着暗红含着嘲讽意味的双眸对上，来人右手转着夏石再熟悉不过的蝴蝶刀，不疾不徐语调含笑，“有没有想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