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别再走散

大眼珠子遮天蔽日。

它属于一个诡异的怪物。

或者说,大眼珠子就是怪物本身。

如同太阳之于太阳系。

它占据了整体质量的绝大多数。

剩余部分,由扭曲金属与腐烂血肉构成。

细长弯曲,延伸至天际。

像极了视神经。

小孩与之对视良久。

终于不解地歪了歪头。

与视神经相连的应该是脑子,那么,脑子在哪里?

在他身后,惊叫声此起彼伏。

变异人们慌不择路,以致相互践踏。

他更加困惑了。

那大眼珠子,分明没有动。

他们在怕什么?

难道他们眼中映照的景象,与自己看到的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流星划破天空。

挡在了恐怖巨眼与小孩之间。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墨发无风自动。

周身流淌着清冷光晕,与这废土格格不入。

小孩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白衣身影。

仙人没有片刻迟疑,更没有回头看小孩一眼。

身形化作一道纯粹的流光,与那巨大的阴影撞击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剑光伴随着清越的剑鸣,在大眼珠子的庞大身躯正中间,划出了个一线天奇观。

不仅仅是斩断。

湮灭紧随其后。

在那灼目的光芒中,巨眼怪物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寸寸消散。

天旋地转。

小孩果断冲进白光:

“这次别想再抛下我。”

……

虚无。

时间和空间被撕碎,搅拌进混沌洪流中。

意识时而涣散,时而凝聚。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尖锐疼痛是他抓住的第一块浮木。

其他感知逐一复苏。

首先是听觉。

嘈杂的议论声由远及近,变得清晰:

“终于见到活人了!”

“我在的城市莫名其妙就下起了酸雨,建筑和人都被融化了。”

“快死的时候,系统说送我来副本。周围场景没变,但都成了全息投影,感觉像做了一场噩梦。”

“我那边是所有影子都活了过来,追着人咬。进了副本后也是看全息投影,最后是个穿白衣服的,一剑就把所有噩梦都劈碎了。”

“我被困在一个人类屠宰场,后面的跟你们一样。”

“现在这里又是什么鬼地方?”

接着是触觉与嗅觉。

全身酸痛寒冷,身下是一片蠕动着的黏腻。

空气的味道很复杂,难以分辨。

话题还在继续,一如既往地听不懂。

“那个一动不动的,好像就是最后出现的那个白衣NPC?”

“我来得早,看到他是被一个姓宋的扛进来的。”

“那姓宋的脑子抽了?捡个NPC回来做啥?”

“嘘!你疯了,敢说那个活阎王的闲话?”

“刚被传送到这鬼地方的时候,大家为了抢物资一片混战。

就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三下五除二就把几个带头的全给揍服了!

现在谁还敢惹他?”

“动了!那NPC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全息投影里瞧见背影,还觉得帅绝人寰,这会儿看正脸是个毁容半瞎,丑得我一趔趄。”

NPC?什么东西?

他费力地掀开眼帘。

左眼处像是在被烧红的铁钎反复穿刺。

应该是废了。

只有右眼皮响应,给了他半边模糊而扭曲的视野。

他身上裹着一件破旧的外衫。

边缘被撕扯成条状。

只有褶皱深处,还残留着一小块洁净。

依稀能分辨出,这外衫原本是白色的。

头发凌乱地散在破布上。

参差不齐,颜色灰败,质地粗糙。

脆弱得惊人。

大概只需轻轻一捻,枯发就会化作飞灰,簌簌落下。

他伸出手。

手背的皮肤,比头发的状态还要差。

水分和生机早已被榨干。

这身皮囊好像是死的。

而他居然活着?

一个身影蹲到他面前,很小,很安静。

那是个十分诡异的孩子。

他异常硕大的脑子暴露在空气中。

绷带层层缠绕,将其与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脸固定在一起。

眼睛是两颗灰蓝色的玻璃珠子,无机质,毫无情绪。

这孩子正用一块难得干净的布,认真替他包扎左眼。

“脑男,你个伪人又在这里多管闲事。”

中年男人龇着大黄牙,肥厚的舌头来回拨动,时不时嘬一口不知名的植物根茎。

吐息间烟味浓郁。

“闲得给个破烂NPC包扎,他有痛觉吗?”

老烟枪口音很重,了呢不分。

他听在耳里,差点以为这孩子叫“老蓝”。

脑男对老烟枪的斥责毫无反应。

他抬起那双无机质的眼睛,用平直的孩童声线问:“名字?”

老烟枪嗤笑:“除了你这个伪人,谁还会问一个NPC叫什么名字?”

在话题中心待了这么久,即使再迟钝,他也明白了那些人口中的“NPC”就是自己。

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喉咙里火烧火燎,声带像是锈掉了一般不受控制。

“时……渊……”

声音太低太哑,第一个字轻得几乎可以忽略。

脑男歪了歪头:“鸢?是老鹰的那个鸢,还是深渊的渊?”

老烟枪在旁边啐了一口:“深渊?呸!老子好不容易从深渊爬上来,听着怪不吉利!老鹰的那个鸢就挺好!”

粗鄙的用词让他不适地蹙起眉头。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刚才吐出的两个字,也未必就是自己的名字。

“鸢”字挺好的,姑且认领了。

左眼被布条覆盖着,随着他的动作带来粗糙的摩擦。

痛是挺痛的,但也不是不能忍。

甚至,这种疼痛让他感到安心和放松。

鸢用仅存的的右眼打量四周。

这里像巨物的腹腔。

肉粉色的内壁覆着着黏软的肉芽,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

幽蓝、惨绿的菌类簇生在角落,提供光源。

随着感知的归位,空气中的腥咸腐臭愈发浓烈。

鸢以为胃里会翻江倒海,然而没有。

空空如也的胃烧得慌,依旧能忍。

真正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身下肉壁不停分泌出的黏液。

他曲起手指,下意识做了个结印的动作。

姿态熟稔,仿佛这样就能隔开脏污,再不济也可以从虚空中召唤出干净的衣物。

显然,都未能如他所愿。

老烟枪走过来,推开脑男,又踢了踢鸢蜷曲的腿。

“喂,残废!身上有没有吃的?或者有用的东西?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别浪费了!”

鸢根本懒得搭理老烟枪。

他重复着刚才那个动作,试图用肌肉记忆唤醒其他记忆。

然而搜肠刮肚,依旧是一片废墟,半分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欺负一个伤员,你们也就这点出息了。”

一个清朗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撞了进来。

声音的主人飞起一脚踹开老烟枪,蹲在了鸢的面前。

他容貌俊朗,身形挺拔,在这种不可名状的环境里,脸上却不见多少慌乱,只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探究。

他递给鸢半瓶水。

那水清澈见底,在这个连空气都污浊不堪的环境里,纯净得刺眼。

周围立刻响起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几道贪婪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半瓶水,有人甚至急不可耐地向前挪了半步。

他们都来自形形色色的末世,太清楚这样干净的水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不比他们的末日故乡好多少的地方,也不知道年轻人是从哪里弄到这水的。

可惜年轻人厉害得紧,只一个眼刀扫过去,那几人便如被冻住一般,尬立原地。

老烟枪连滚带爬地退回几人中间,色厉内荏。

“宋无端,别仗着老子他娘的敬你是条汉子,你就得寸进尺哈!”

“污言秽语,吵得人耳朵疼。”宋无端揉了揉耳朵,懒得与老烟枪多费口舌。

见鸢不接自己手中的水,他笑了笑,拧开瓶盖再次递过去。

“刚才多亏了你,别理他们,喝吧。”

鸢迟疑了一下。

他才刚醒,帮什么忙了?

宋无端看穿了他的心思:“有些忙,未必是醒着才帮得上。时间有得是,慢慢想吧。”

见他实在热情,鸢终于接过水,低声道:“……谢谢。”

宋无端挑眉。

“不客气。这鬼地方,互相帮忙才能活得久些。”

他顿了顿,状似随意地问,“我看你,好像醒来就在找什么人?亲人?”

鸢握着水瓶的手指紧了紧,模糊的视线落在宋无端脸上。

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稚嫩的脸。

“嗯。”鸢的声带紧绷得厉害,“找一个……小崽子。”

宋无端饶有兴致地追问:“小崽子?他是你什么人啊?”

鸢沉默。

努力从记忆旷野里打捞。

剧痛中只闪过几个碎片:冰天雪地、病弱的孩童、他笨拙的照顾、以及一句脱口而出的承诺……

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看着宋无端关切的脸,那眉眼依稀与记忆中的重合。

一个结论在脑海中炸开,荒谬但有理有据:

——那定然是自己当年亲手养大,却又失散多年的骨肉!

鸢锁定身份,斩钉截铁道:“我的儿子。”

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宋无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了鸢一番。

那目光复杂得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又带着点委屈和狡黠。

半晌,他才扯了扯嘴角,垂下眼睫,用一种微妙又顺从的语气低声说:

“……行吧。您说是就是。”

他站起身,向鸢伸出一只手。

眼底坦坦荡荡,偏偏叫鸢捕捉到一丝他无法理解的炽热。

“看来我们都弄丢了重要的人。”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宋无端。”

“既然同路,就别再走散了。”

开局一张脸,剧情全靠编——宋无端编的。

时渊(失忆版):我在找我儿子。

宋无端(内心OS):行吧,先当儿子后当郎,反正都是我。

#关于我寻找的亡妻其实是我师尊然而他把我当儿子那件事#

#重生之我在无限流给师尊当孝子#

宋影帝已就位,狗血拉扯开始!

V我一个收藏,解锁追妻(伪)火葬场![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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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别再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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