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谢崇也不同他拐弯抹角:“正是,秘境之事尚未解决始终是心腹大患,我与徒弟打算再入秘境查探,还望无胜君可以借令牌一用。”

对方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道涯自是感激不尽,笑着拿出令牌递给他:“有劳善渊君,这是令牌,只管拿去用吧。”

二人互相道别,谢崇收好令牌一路朝东行去。

雪影宗地处空翠山与苍华山之间,背靠迷雾林,因常年弥漫雾气而得名,此地气候湿润雨水丰沛,大多数时候都在下雨。

他撑着伞缓步行至山门前,守门弟子立即迎上来:“善渊君来了,我们宗主有请,请跟我来吧。”

雨滴噼里啪啦敲打油纸伞,谢崇抬高伞沿露出精致的眉眼,轻轻点头,跟着他一路来到广鹤君释灯门外。

“宗主,善渊君到了。”弟子敲门后垂手安静等待。

谢崇收伞立在屋檐下,走这一路象牙白的袍角不可避免沾了雨水,贴在小腿上更显得他清瘦高挑,抬首望着檐角连成线的雨水,他眉头轻蹙,心下略有不安。

“快快有请。”声音轻快舒缓,不多时门扇‘唰’的被人拉开,释灯着一身墨绿色袍衫,腰间简单束一根绦带,眉开眼笑,“善渊君,快请进。”又转头吩咐弟子,“将上好的英山云雾拿上来。”

“广鹤君,多谢,但不必费心了,我拿了令牌便走,凶兽之事不可再拖。”谢崇没有进去,站在门外礼貌回绝他。

释灯伸手欲要拉他进来:“虽然我同样很着急,想尽快找到凶手替席玉讨个公道,但善渊君难得登门一次,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谢崇眼明手快躲开他的手,最后终究敌不过对方的热情,犹豫片刻,同意稍坐,进屋子前,不经意转头眺望南方,那里正是剑心宗的方向。

“哦,抱歉,我忘了善渊君不喜旁人触碰,倒是我唐突了。”释灯一拍脑袋,想起这茬,不好意思道,“善渊君随意坐,我去拿令牌。”

“有劳。”谢崇坐在外间凳子上,捏着珠串一番掐算。

还未算出结果,释灯拎着令牌晃悠出来递上去:“善渊君,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谢崇一顿,松开珠串将令牌收进袖中,神情清冷,嗓音徐缓:“多谢,广鹤君请讲。”

“大凡修仙者,多少有一两样法宝,危难关头足以保命,善渊君可有听说过收魂聚魄类的法器?据说它可以让死去的人复活。”释灯正经起来,收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席玉的死谢崇自然知晓,释灯想要复活他,可人死了便是死了,即便当真可以活过来,那还是原来的他吗?

“人死不能复生,修仙者也不例外,他的三魂七魄已归冥府,倘若广鹤君非要逆天改命定会招来天谴,作为一门宗主广鹤君须得慎重考虑。”谢崇好心提醒他,不愿大好前途的仙师走上邪路。

“若我偏要他回来呢?”

谢崇见他一脸执拗,神情严肃,摸着手串思忖后警告:“我说了,逆天改命必遭天谴,广鹤君非要一意孤行吗?”

释灯一脸坚定,颇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声音愈发低沉:“是我错了,我只是想要弥补他,哪怕只是魂魄回来也好,我想告诉他…… ”

“宗主。”适才引路的弟子站在门外,似是有话要说,见谢崇在话音顿时戛然而止。

“何事?直说便是。”

“盈夙师兄擅自启用引魂灯,他打算以自己心头血作引,亲自寻回席玉师兄的魂魄,弟子看他失血过多、面色苍白担心他出事便要阻止,可他非但不听甚至献出一魄喂给了引魂灯…… 宗主您快去看一下…… ”

释灯拍案而起,口吻严厉:“真是胡闹!”说完急匆匆要走,他看着谢崇,“善渊君实在抱歉,不知善渊君可否帮我一个忙?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吧。”

“这就是你说的法器?”谢崇恍然,原来释灯已经做了决定,询问他只不过为了得到支持。

事已至此,劝阻无用。

他明白事情轻重缓急,即刻起身:“先去看看情况再下定论,我不保证一定可以帮上忙。”

弟子替释灯撑伞,谢崇独自撑一把伞,随二人来到藏书阁深处的密室。

只见里面烛火通明,香烟缭绕。

盈夙双膝跪地,带血槽的匕首正插在左胸口,鲜血汇成蜿蜒溪流进入引魂灯,灯芯喝饱血液愈加刺目灼眼。

而他本人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双手颤抖,虚弱到下一刻便能一头栽倒,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眼神疯狂炙热,如同最虔诚的邪教教徒,口中念念有词。

释灯神情不渝,唇角紧绷,一道灵力打过去,盈夙胸口狰狞的伤口突然止了血。

被人打断好事,他愤怒抬眸,见是自家师父又虚弱的笑起来:“师父,我马上要成了,我弟弟可以回家了,您为何阻止我?难道师父您不开心吗?”

“盈夙!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再不停下,恐怕等不到他复活你就死了!”释灯吼道,本想拽住他的衣襟将人提起来,又顾及伤口转而抓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齿,“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不想他没救回来又白白搭上你。”

谢崇走进,低眸观察那盏引魂灯,瓷白的圆形底座共三层,雕刻金色月牙,九瓣纯白莲花托着一根手指粗细的灯芯,没有油脂没有燃料,火焰却生生不息。

眸光一闪,恍然间,谢崇瞥到一丝黑气,极其细微,起初他以为是幻觉并未注意,直到他听到手上珠串传来‘刺啦’一声轻响,犹如沸水溅入油锅。

约莫是那黑气想要趁机钻入谢崇袖口,却不妨他身上带着法器,被烫到以后它飞快掉头,顺着盈夙伤口欲躲进他身体。

谢崇隔空屈指一弹,黑气叽叽叫,落在地上四处窜逃妄想寻找阴暗角落藏起来。

想逃?没那么容易,谢崇抬脚踩住它:“这盏灯哪来的?”

遥远的南方,某座山上,一只握着毛笔的手突然顿了下,几息后,落笔,写下一行字。

释灯正在逼对方:“盈夙,你是不是献了一魄?你到底献了哪一魄?盈夙?说话?!”

盈夙状若癫狂,语无伦次,一脸笑意:“师父,我弟弟要回来了,我弟弟一定可以长命百岁,我说过我会成功的,我发誓我一定会救他,师父,我做到了。”

二人各说各话,释灯痛心疾首,盈夙毫无知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谢崇施了灵力将那兀自扭动挣扎的黑气封起来,他来到盈夙身后:“所谓七魄,恐、惊、忧、悲、怒和喜,他丢失的是天阴魄。”

释灯抓过引魂灯:“我试试可还找得回来。”

话落,单手结印抵在盈夙眉心,默念,“魂归故里,安息无恙,魂魄相连,永不离散。归!”

三遍过后,引魂灯安静如鸡。

“晚了。”谢崇示意他看被封禁的黑气,“已经被它吃掉了。”

“这究竟是何物?”释灯凭空变出来一截小树枝,拨了拨蠕动的不明黑气,“如此不起眼,防不胜防,还能让它吐出来吗?”

树枝可以轻而易举穿过封印,黑气无论如何也逾越不过这道屏障,它急中生智把自己当作一根无生命的头发,缠在树枝上,妄想趁此机会逃出去。

它有意识,能辨别好坏。谢崇眼瞳渐深,目不转睛盯着它。

“恐怕有点难度,这盏引魂灯哪来的?”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灯的来历,剩下的自当迎刃而解。

释灯丢掉小树枝起身,眉眼间带着戾气:“这个要问盈夙,那日我正在藏书阁查阅古籍,他捧着引魂灯冲进来告诉我寻到了复活之法,我问他灯的来历他死活不说。”

盈夙依旧在自言自语,两颊凹陷,唇色惨白,释灯刚才替他简单清理包扎过伤口,虽然还在渗血但好歹没有那般狰狞了。

谢崇施了道清净咒、一道安魂咒,不多时,对方意识清醒过来,他捂着胸口想要起身,但失血过多浑身无力,半天爬不起来。

“师父。”盈夙坐在地上仰头,脸上笑容虚弱,“以血为引确有奇效,不出三月我弟弟定能回归。”对于受过的伤,遭过的罪,他一点也不关心。

释灯露出痛苦的神色,他蹲下按住盈夙的肩膀双眼注视他:“盈夙,我也想让你弟弟回来,可我也不想失去你,你到底明不明白?席玉回来看到你这副样子,他会开心吗?”

“我们一起再想办法好不好?你先告诉我,引魂灯是谁送你的。”

密室不大,一眼可以看清全貌,封闭又安静,谢崇立在一旁无声注视二人。

盈夙咳嗽一声,有气无力:“对方身穿斗篷,全身上下裹得严实,看不清面目,听声音是个男人,个子挺高的。”

除此之外,他对那人一无所知。

释灯无言半晌,想骂又舍不得:“对方来历都不清楚你就敢试?不怕人家居心叵测吗?你…… 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平日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谢崇瞅了瞅扭动的黑气,提议:“不若就从它入手,我将它交给齐玉试试回溯它的过往,至于他丢失的一魄…… ,广鹤君暂时用镇魂符帮他压制吧。”

“也只好如此了。”释灯神情委顿,“劳烦善渊君。”

谁知,谢崇刚把黑气托在掌心,它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接着烟消云散。

“哎,它…它怎么回事?”释灯没有错过这一幕,磕巴道,“难道它听得懂?”

谢崇眸色暗沉,以他的能力竟然无法探查对方的气息,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宗主。”弟子跑进来,“宗主,剑心宗来信,说如若善渊君在此叫他速速回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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