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而动,风来即停,峰顶垂柳随着凌桑竹手中长剑的挥动摇摆不定,衣摆随风飘动即将碰到花草之际却能准确避开,墨发隐入浓稠的夜色之中,唯有剑光慑人。
云卷云舒间与剑势交相辉映,剑尖直指天际,剑下的青草也挺立身躯傲对苍穹。
明月当空,叶淮酒卧在树冠处,眯着眼睛欣赏练剑的凌桑竹,时而抖动着耳朵,避开凌桑竹“一不小心”散逸的剑气,时而将身下的树叶揪一片扔向凌桑竹。
“我让你看是学剑,不是捣乱的。”
剑停语出,周身涌动的气流也随即停滞,挥了挥袖子,凌桑竹提剑而立,看着马上要睡着的叶淮酒。
叶淮酒缓缓睁眼直视凌桑竹,摇了摇尾巴,故作深沉地用爪子摸了摸翘起来的胡子,“美人如花隔云端,却不想我竟在云端望美人。”
“呵”凌桑竹摇头轻笑,“倒是第一次被一只小猫调戏,看来晚上休息的时间过长,你对我有点意见。”
右手提剑,跃上树冠左手一把捞起叶淮酒,“既然如此,那便随我去个地方。”
很少有人可以窥得紫宸殿的全貌,就连朔云真人在紫宸殿修炼时,也只是在前殿和偏殿转悠过,后殿的禁地却是无缘一见。
作为朔云的徒弟,叶淮酒也是知道这个地方的,“门派禁地,师叔这是何意?”
在此之前,叶淮酒面对凌桑竹总是漫不经心的状态,因为他相信作为亲师叔,凌桑竹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然而此时看着后殿门匾上两个鎏金色的大字“禁地”,他忽然对自己的认知有了些许怀疑。
白毛竖立,双耳侧起,就连许久没有动静的尾巴也不安地左右摇晃,仿佛在催着叶淮酒离开。
“怕什么,有我在,你还能出什么事不成?”对于叶淮酒如临大敌的姿态,凌桑竹恍若未见,嘴角的弧度对禁地这个词充满了不屑和讥讽,甚至颇为好奇地将叶淮酒那条竖起来的尾巴压下去,看着它竖起来又压下去。
“擅闯门派禁地,轻则囚禁百年,重则逐出师门,师叔莫要开玩笑。”叶淮酒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看得出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此刻的凌桑竹就是不能惹的,即便此刻的凌桑竹和往常相比并无异样,但他总觉得和他并立的那柄剑肯定要出点幺蛾子。
“这里不是门派禁地,而是紫宸殿禁地,有我允许,谁敢说你的不是,随我一道看看吧。”凌桑竹推开禁地的大门,木门的咯吱声更是让叶淮酒毛骨悚然,尾巴已经率先护好了他的头部以防内部的忽然袭击。
凌桑竹好笑地一开叶淮酒的尾巴,期间还捏了两把,蓬松柔软的触感让他本来烦躁的内心有了些许平静,“里面什么都没有,至少此刻什么都不会有。”
叶淮酒偏头眨巴着眼睛看了凌桑竹一眼,又转回头仔细观察着黑咕隆咚的房间,里面确实空无一物,甚至没有一件家具。
似乎是猜到了叶淮酒的想法,凌桑竹抱着叶淮酒踏进后殿深处,叶淮酒这才透过微弱的月光看清内里,那是一个深不见头的深洞,让他如临大敌的东西应该也是出自那里。
“这座后殿就是为了挡住这个洞口,这座紫宸宫也是为这座后殿而建。”凌桑竹走到黑乎乎的洞口,没有继续深入,摸了摸叶淮酒的脑袋,晦暗不明地看着坐立不安的叶淮酒,“呵,圣地。”
叶淮酒以前也想不通这个地方怎么会作为圣地,没有浓郁的灵气,也不像剑峰有传世的武库,更不像藏书阁让众弟子趋之若鹜,只有这座高耸入云的宫殿可望而不可即。
还有眼前之人,叶淮酒在凌桑竹出神之时跳了出来,向后退了两步。
月光透过破烂瓦片的缝隙直射下来映在凌桑竹鼻头以下的部分,略薄的嘴唇微微泛青,然而鼻尖以上的部分却完全隐入黑暗,叶淮酒不能窥探一分一毫。
一阵空气流动,凌桑竹转身看向叶淮酒,眼睛也从黑暗中解放,瞳孔中全部都是叶淮酒的身影,薄唇微启,嘴角上扬,“小师侄,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这是第一次被叫师侄,也是叶淮酒第一次觉得这个师侄的分量,他相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对方的师侄,可能已经被扔进了这个奇怪的黑洞。
“头一次来这里,来转转,来转转,呵呵。”叶淮酒象征性地向前移动了一步,尴尬地笑了笑,“毕竟机会难得。”
“机会难得?”凌桑竹回味地重复了一句,又意味不明地看着叶淮酒,“那可不一定。”
“师叔,这座紫宸殿和万里之外的紫雾山有联系吗?”明明知道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可是眼前的气氛实在尴尬又折磨人,叶淮酒想着这次下山之后一定好好修炼,让师父看在他这么用心的份上,放弃将他交到别人手上。
凌桑竹向前走了两步,脚尖抵着洞口,衣角因为惯性擦线进洞,随即化成粉末,“这里直通紫雾山,片刻即达,要试试吗?”
试试?怎么试!拿命试吗?
也不知道今天的凌桑竹受了什么刺激,怪怪的,叶淮酒甚至觉得对方就是专门恐吓自己的,“没这个必要,走大路过去还能锻炼身体,呵呵。”
“你说的不错,有大路可以走,为何要走小路,希望以后你能记住这句话,这个洞可不要随便走动。”凌桑竹再次抱起叶淮酒,“我的话,都要牢牢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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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白临谷后,叶淮酒没有回自己的窝里补觉,第一时间去了朔云真人的房间,“师父救命啊,有人想要你乖徒弟的命!!”
将手中的罗盘一把塞到屁股下面,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朔云甩着袖子打开门,“猫崽子乱嚎个屁,给你师父叫丧呢!”
“师父,你差点就看不见你的亲亲徒弟了。”叶淮酒跃上朔云的床,向朔云身边靠了靠。
朔云嫌弃地向后靠了靠,随后又坐直了身体将叶淮酒向后推了推,“又怎么了,不是跟着你朔雪师叔吗?有他在,整个南域谁敢欺负你?”
“就是他,他愣是把我带进紫宸殿的那个禁地,里面黑乎乎,小猫咪吓坏了。”叶淮酒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朔云,嘴角两侧的胡子也跟着一动一动的,像是在附和。
朔云整理凌乱头发的手顿了顿,自嘲了一句,“有你师叔带着,你哪里不能去?有他训练你,你应该可以早日化成人形,到时候天高任尔飞,他还能管得着你?”
叶淮酒没有错过朔云的停顿,只不过没有挑明,随即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知道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有一天我会把他打得叫爸爸。”
“爸爸是个啥骂人的话?”朔云听到了叶淮酒的嘀咕,随口问了一句。
叶淮酒忽然捂住了嘴巴,心里嘀咕着:差点忘了这两是师兄弟。
“师父知道南壶山吗?”叶淮酒连忙转移话题,反正他也想了解这个地方,从那里出来之后凌桑竹就开始发神经。
朔云眉头微皱,抚着胡子的右手也停了下来,“南壶难入亦难出,入者无入口,出者无出路。”
“你师叔带你去南壶山了?”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他只是问了一句对方就大概猜出了前因后果,叶淮酒前爪攀在朔云的膝盖上,下巴抵在前爪上,“对,今天待了一天,我还杀了一群疾风狼。”
“一群,你也是不想要小命了。”朔云摸了摸叶淮酒的脑袋,“看来是你师叔出问题了。”
毕竟叶淮酒没有任何异状,也只能是凌桑竹出事了。
“师父可真是英明神武,师叔从南壶山回来之后不止怎的,看起来特别可怕,比恶鬼吃人也差不了什么,我觉得要不是因为我是他师侄,可能这会已经被他扔进黑洞了。”叶淮酒像是找到了泄洪口,将刚才憋了一肚子的怨气都排了出来。
“黑洞?”朔云双目直击叶淮酒,“什么黑洞?”
叶淮酒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嘴巴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也罢,不问就是。”朔云喝了口凉茶,“百年前你师祖和大师伯因故失踪,后你师祖传来口信让观岳继任掌门之位,你小师叔镇守紫宸殿,我则在白临谷养老。”
“不知你师叔在紫宸宫经历了什么,出来之后就丢失了一魂一魄,平常不会吃什么问题,可是南壶山那个地方,他这么缺魂少魄的人硬闯进去,看来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了。”朔云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捏碎。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两天我来教导你,三天过后你再去寻你小师叔。”不给叶淮酒任何反驳的机会,将他一袖子扔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做梁上君子?”朔云将手里茶杯的残渣扔向了房梁之上。
叶淮酒:猫猫苦,但是猫猫不说,猫猫哭哭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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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这是个神经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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