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姐！萧玊……你们在哪里啊！”

往日里热闹的小院子如今空无一人，只有四周燃起的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黑夜。

“咳咳……”

里边的屋子里隐约传来咳嗽声，好像来自祝奶奶的房间，阿无赶紧往那边跑去。

屋门敞开着，门口有不少血迹，再往里看，轮椅上坐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垂着头，七窍流血，鲜血染红了衣服。

“赵爷爷！”

虽然知道是幻境，但阿无还是焦急地跑上前。

她想要伸手探查老人的情况，但手却穿透从老人的身体穿透过去。

怎么会……

阿无低头看自己的手，并无异样，接着旁边又传来那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咳…咳咳……”

地上的血迹一路延伸至里屋，阿无这才发现靠坐在柱子后面的人影。

那人浑身是血，血液看上去有点发黑，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变得有些凌乱，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弱，她的身上扎着些银针来封住些穴位，但已经无力回天。

随着阿无的靠近，那人缓缓掀起眼皮，用有些虚焦的眼神看过来，透过阿无看向她身后。

只见她的嘴巴张了张，喃喃的在说些什么，可是阿无没听清。

祝奶奶……

又一个亲人的离去让阿无有些不知所措，她呆愣在原地，直到门口又传来爆炸声，伴随着阵阵打斗声。

“快走！”

她听出来这是姜绾的声音，她立刻转向屋外，朝门走去，可刚踏出门几步，外面就又发生了爆炸，比前几次的都要激烈。

爆炸地点在门前，巨大的火焰吞噬掉整个门框，还差点燎到阿无的头发，她堪堪退回屋内，等待一切平息后，又立马返回门口，只见屋外满地狼藉。

“带走。”

声音来自院外，阿无只看见一片粉丝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口，穿着它的人似乎是躺在地上被拖走的。

她认出那是她给萧玊买的衣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无想跟着走出院子，可一只脚踏出门，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变。

火光，惊慌失措的人群，熟悉的街道……

这次阿无来到了万相城。

“阿爹，阿娘……”

她的身边走过一个哭泣的小孩，灰头土脸，和家人走散了。

阿无想伸手帮忙，可小孩却直直穿过她的手臂。

这一次，阿无似乎是确定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和魂魄离体很像，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别人根本看不到她，她也无法做出什么。

四处可听闻的尖叫，哭喊，还有被环境感染而情绪激动的人们，他们四处逃窜着，就像是在躲避些什么。

往日里繁荣安定的万相城，在幻境里却变成这般水深火热，阿无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她不知道这个幻境的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

而如此真实的画面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心中渐渐的开始有不甘和悲伤，更多的是愤怒。

忽然，阿无在远处的桥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前几天在梦里还见过的白色身影。

心终于有了些落在地上的感觉。

“裴霁清！”

一时忘记自己的旁观者状态，阿无朝那挥了挥手。

没想到的是，那人竟抬眸，看了过来。

接着一个闪身落到阿无跟前，阿无有些激动，嘴角上扬，很想要和她打个招呼，可刚对上对方的眼睛，想要说的话便卡在喉间。

对方的眼神，陌生，警惕，还带有一丝敌意。

这些都是她从来没有在裴霁清眼中见到过的，哪怕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只见裴霁清拔出剑，冒着寒气的剑尖直指阿无，语气淡然，一字一句就像是利剑扎进她的胸口。

“你是魔族。”

不，不是的……

裴霁清的背后突然站着好多人，有认识的，比如说齐肆棠，也有不认识的，看上去也是修仙者。

他们每个人都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她，就像是在看什么异类。

“不是的！”

“……”

阿无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胸腔里的心跳如鼓，看起来惊魂未定。

她缓了口气，简单整理好自己就走出房间，太阳已经落山，院子里摆着一桌子的菜，还冒着热气。

桌边已经坐着偷吃的萧玊还有喝酒的楚黎。

这时姜绾端着一碗汤走出厨房，见阿无呆愣在一旁，把汤摆着桌上就喊了她一声，招呼着她过来吃饭。

“中午等了你好久都没回来，我和楚黎去找你的时候发现你在黑潭边睡着了，叫都叫不醒，还好祝老说你没事，怎么了，是最近太累了吗。”

姜绾坐在一旁，看着沉默吃饭的阿无，眼中难掩心疼，一旁的萧玊也看过来。

阿无摇摇头，有一口没一口地扒饭，她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就连刚刚梦里的内容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醒来时的心跳依旧清晰。

又吃了几口，阿无放下筷子，表示自己吃好了，依旧是平常的一顿饭，但今天晚上她没什么胃口，才吃了一碗饭。

老王叔帮她把碗收走了。

看着姜绾有些欲言又止，阿无主动问道：“怎么了绾绾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旁边的人表情凝重，犹豫一下才说出来。

“其实赵老他…出事了。”

“今早他窥探天机，遭到反噬。”

“阿无，你要不还是别去八方仙会了好吗。”

三句话让阿无陷入了沉默，她看了眼周围，低声道，“祝奶奶呢？”

“在房间里，赵老的情况不太好。”

楚黎放下酒碗，语气难得严肃。

望着院子里的众人，好一会，阿无终究是叹了口气。

“阿黎姐姐一般不到天黑是不出来的。”

“绾绾姐这个发型是高兴时才梳的。”

“萧玊没那么安静。”

阿无的身体慢慢朝院门挪去，顶着众人慢慢冷淡下来的表情，暗自尝试调动灵力发现毫无反应，心中不禁捏了把汗。

“那什么，代我向祝奶奶和赵爷爷问好。”

话音刚落就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朝着山顶黑潭方向跑去。

天色暗沉，阿无凭借着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和夜色的掩护，成功跑出一大段距离，不知道他们追上来没有，她不敢放松警惕，继续东躲西藏地快速移动向山顶。

饭菜的味道是挺还原的，细节还差点。

阿无中肯评价道。

其实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只是一开始她不在状态，差点就让这个幻境蒙给过去！

没过多久居然顺利抵达山顶，看来他们没有追上来。

月亮已经升起不少，在月光的照耀下阿无看清了黑潭，心中诧异。

潭水居然凭空消失，留下一个大坑。

阿无终于有机会看看谭底的样子，她探出脑袋朝坑低望去。

除了泥土就是一些小石子，和普通的水潭很像……等等。

坑中央杵着的那条黑黢黢的东西是什么？

在月光的照射下依旧是漆黑一片，仿佛能把月光给吸收掉似的。

直觉告诉她，这个东西和阿九送她的礼物有关。

黑潭没了水，其实也没有阿无想象中的那么深，但如果无任何保护跳下去也会摔个半死。

阿无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什么工具，她也不想返回去拿，只好给自己加油打气一番，准备徒手下去。

她摸了把坑壁，有点湿润，但好在不是完全垂直的，上面还有些突起供她扒拉着往下爬。

挽起袖子，阿无先撑住坑边，一只脚试探地往下踩，等踩实了再下另一只脚，双手也紧紧扣住坑上的凸起，就这么一步步地往下爬去。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都已经升到头顶，眼看离坑底还有两三米，她手一松就跳了下去，稳住身子后拍掉手上的土。

缓缓靠近坑中央，阿无这才看出来，那条黑色的东西是一把刀，有些破旧，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表面隐约有些暗沉的纹路。

既然已经识破这是个幻境，阿无没有过多犹豫，伸手想要拔出黑刃。

手握上刀柄的瞬间，坑底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风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在问她。

“幻境中的场景，并非全是虚构，拔出这把刀后，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确定要怎么做吗……”

燃烧的无名山、炼狱般的万相城、裴霁清、还有即将到来八方仙会……

不要想着拒绝它，这是你的命……

脑海里突然响起阿九的话，阿无神色忽然变得坚定，顶着狂风，手上一用力，一把黑色长刀就这么出现在月光下。

不拒绝，但也绝不屈服。

这刀外表看起来死气沉沉，但阿无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汹涌的力量。

风在一瞬间平息，眼前的场景开始土崩瓦解，阿无知道自己即将离开幻境，她做好了随时重新出现在水中的准备。

再次回到一片黑暗中，这次阿无手上还握着一把刀，她环顾四周，发觉自己还处在幻境中。

滴答。

身后传来水滴落下的声音，在寂静中尤为明显，阿无转过身去，警惕地把刀横在身前，可她很快看清了，她面前的是一个小孩。

那小孩头发乱糟糟的披着，身上衣服也破烂不堪，而她的身上，手上，脸上满是鲜血，此时正一瞬不瞬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一滴晶莹的水滴落在手上，混着手心的血迹滑到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阿无这才发现，她是在哭。

阿无不敢轻举妄动，她同情地看着这个只到她胸口的小孩，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阿无有些走神，直到她对面的那个小孩抬起头，她对上了一双满是泪水，但很是熟悉的红色眼睛。

等下，你是……

哗啦——

阿无被水泼醒了，撑起身子止不住地咳嗽。

始作俑者在一旁放下手，一点不觉得愧疚。

阿无抹了一把脸，看清是阿九后努力咽下了这口气。

问就是打不过。

“看你很久没醒了，看不下去了就帮你一下，不用谢。”

阿九笑得假的不能再假。

“我谢谢你啊。”

阿无也回之以假笑。

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岸上，可是两手空空，于是她立马左右看去。

“在找这个？”

黑刀出现在阿九手上，那人还熟练地耍了个漂亮的刀花，本来像破铜烂铁的东西在她手上变得生动了不少。

阿无点点头。

又细细看了眼黑刀一眼，阿九收回目光，把手中的东西抛给阿无。

“以你现在这个弱鸡状态，这就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横刀，对了，小心点用，别看它破破烂烂的，其实刀刃什么的……”

话没说完，就听见阿无叫了声，阿九转头看去，只见那孩子手心被划破了，殷红的液体一滴滴落在黑色的刀刃上，仿佛漆黑夜里开出的红花。

死寂黑刀面似乎有红光闪过。

阿九差点一口气没下去，瞪着眼睛叫到。

“撒手，撒手！”

“这个？”

阿无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刀，还没等下一个动作，就感到一股霸道的力量直冲天灵盖，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看着面前的人咚的一声倒下，阿九憋了半天，指着刀又指着人，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行行行，你真是我祖宗。”

“……”

梦里，阿无又梦见了在幻境里的画面，最后一幕仍然是被裴霁清拿剑指着，只不过这次剑刺入了她的胸口。

“我不是！”

阿无像溺水的人一样从床上爬起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等心跳平复下来时，她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外面已是黄昏。

黑色挂坠依旧安静地垂在胸前。

不会吧……

她余光一瞥，看见了她床头的那把黑刃，摊开左手掌，手心上还有一道淡淡的痕迹，她这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罗昭无——你醒了吧，晚饭好了，吃完赶紧去训练，离八方仙会就剩三个月了，你还想不想去了……”

门外响起姜绾的声音，阿无赶忙应声好。

饭后，阿无拎着据本人说无意间在黑潭里捡到的破烂黑刃在院子里比划，还缠着老王让他教她几招，赵爷爷摸了把胡子问她想给它取什么名字。

阿无想了想，直觉这把刀应该是有名字的，也许不久前就出现在她的梦里。

一个模糊的名字渐渐在她脑海里变清晰，她抬起这把安静的刀，低声念出了它的名字。

“厄斗。”

全场声音MVP：姜绾（bushi，姜绾：？

我们绾绾姐是好听的（找补

（管理员阿九手动撤回一条黑历史）

作者：剥夺管理权（阿九：喂！）

——

大概还有一两章就下山了，不过裴姐还有好几章才能出场呢

秋天终于来了[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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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厄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