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是两者都有了。”
朝夕实在很不擅长撒谎,被人一下点出来,更是沉默得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她无奈的挤出一个几个字:“抱歉……”
“这种话你用不着跟我说,”祝漓无所谓这样的试探,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天总是要到来的,“毕竟给我惹出麻烦事的也不是你。”
微生曜那混蛋恨不得将拉人入伙四个字写在脸上,偏偏修为够高,本人就像是一只泥鳅一样滑不沾手。
朝夕只能好声好气的劝说:“祝公子对您应该有不少的真心,只是这件事牵扯太广……”
祝漓摆了摆手,敞明了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朝夕只能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看起来他们暂时不会愿意放我清净了,”祝漓如此说着,眼神很淡,随意从依靠在墙边的身影上扫过。
江玄清这几日总算真实回归了自己的身份,保护者的位置做的有模有样。
祝漓半夜开窗还看见他提着剑把一个不辨相貌的灵从楼上扫了下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祝漓才勉强继续将人留了下来。
“夕颜进步很快,我要带着她闭关,”祝漓玩了玩手上的茶盏,嘴上语气柔和,却半点没给人留下拒绝的余地,“也许一月,也许几月……这段时间,你们少上二楼,有什么问题吗?”
朝夕欲言又止。
“你安心去吧,”这时候,反倒是一直悄悄听着的江玄清走过来了,垂下眼说:“我会替你守好酒馆的。”
“最好是这样,”祝漓对他的信任早就到了一个了临界点,态度看上去也很随意,“自从朝夕入驻酒馆的消息传出去,外面的人就多了不少……这是好事。”
朝夕做错了事一样的低下了头。
祝漓没看她,又对江玄清说:“酒馆只欢迎自觉的客人,多余的耳目可要不得。”
江玄清点了点头,自顾自冷静许久后,他好像想开了许多,语气中似有如无的引导也跟着消失了。
当然,在这方面,祝漓依旧持否定意见。
全场最高兴的只有之后疑似能和师父待上许久的宁夕颜。
“闭关……要准备什么呢?”她还在想入非非。
“走了,”一只手提了提她的后领,祝漓有些疲倦,落下的眼神也没什么更多的情绪。
宁夕颜却是一下子被点醒了似的,高高兴兴跟上去了。
朝夕看向江玄清,有些唏嘘:“掌柜真是个很好的人啊……”
宁夕颜的过去,这些日子听楼青释偶尔提起也算是知道了不少,朝夕看向祝漓背影的视线更是温柔。
江玄清叹了口气,心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但最终付之于话语的,还是只剩下一句轻声应答。
他心里很清楚,事情绝不会这样结束。
果不其然,祝漓闭关刚满一个月,酒馆就迎来了第一对不速之客。
面容狼狈的灵霄弟子半托着一个快要看不清面容的人,两人明显已经经过了一场恶战,踩进酒馆时心气一松,双腿一软就要倒下去。
一缕凉风将人托了起来。
江玄清将两人安置在院中桌椅上,听到动静的朝夕第一个跑过来,两眼一睁就要开始救治。
“奇怪……”她探了探灵霄宗弟子的灵脉,面上难掩诧异:“这种毒药实在少见,里面似乎还掺杂了些我不认识的成分……”
楼青释过来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直说道:“可这位道友看上去不像是濒死的样子。”
“我认得他,灵霄宗宗主的弟子李兆,应当是元婴中期的修士。”
“至于另一个……”
“宁至,”同样将人认出来的江玄清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又说道:“他失去修为后又被宁家放弃,被圈禁在了别院。”
作为最后的得利者,宁至并没有受到比父母更加严重的惩罚,但失去一切对这样自诩天才的人才是最沉重的打击,因此也没人提出异议。
楼青释:“这两人到底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先把他搬开吧,”朝夕分别看了一下两个人的情况,得出结论:“李兆脱力了,宁至……再不救的话,人就要死了。”
宁家人死在酒馆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楼青释咂舌,看着那张已经被毒纹压到几乎已经看不出原貌的脸,不知是该叹气还是该感叹老天有眼。
但很快,这两种想法都来不及留下什么痕迹了。
先一步醒来的李兆环顾四周,确认自己已经安全后,张口就带来了坏消息。
“宁家出问题了,他们像是被控制了一样,正在……正在自相残杀。”
李兆嘴唇干裂,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喘不上气,楼青释赶忙给人递了一杯温水。
他这才把回忆接了下去。
三天前,他做任务回来途中经过宁家,刚准备离开就听见一声惊恐地惨叫,一回头,就是一个浑身是灰的人狼狈爬了出来。
李兆当然想进去查看情况,但腿还没迈出去,那个爬出来就没什么动静的人突然死死抱住了他的腿。
那时的宁至还没完全被毒腐蚀成这副模样,李兆认出来了,把人扶起来询问情况,却见宁至疯疯癫癫,嘴里只不停喊着“疯了”,“救命”几个字。
再然后……
李兆咬了咬牙,想起之前那个场面还是觉得恐怖,轻声说道:“一股冲天的黑雾冒了出来,我感觉到不对想带着宁至先行离开,却还是被黑雾追上。”
“回程途中,宁至短暂清醒过,他说宁家人信了魔女,现在已经疯了,一直在自相残杀。”
“魔女?”江玄清含糊一声,觉得这两人身上的气息过分眼熟,又问了一句:“你说你被追上了,但你跑到这里也只是脱力。”
“脱力……”李兆自己都呆了一会,试探性的伸了伸手,发现的确没什么问题后,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
“一定是祝掌柜救了我!”
江玄清:“?”
朝夕从旁边探了个脑袋:“详细说说?”
“朝前辈,”李兆缓过神来,先老老实实和朝夕打了个招呼,才继续说道:“逃亡途中,我神志不清,几乎把身上带着的药吃了个遍,但那些都只是最普通的伤药而已。”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掌柜之前给过我的一小瓶药水……就是师尊第一次到酒馆的那天。”
“掌柜还会炼药?”朝夕疑惑的看向了明显知道什么的江玄清,斟酌着说道:“宁至身上的毒混杂了不该有的东西,如果要等我研究的话,他的命大概会先没。”
这是要打扰祝漓的闭关了。
楼青释想了想,跑去酒馆里捞了好几个小瓶子出来,绿的,金的,五彩斑斓的黑……乱七八糟什么颜色都有。
他将这些药瓶怼到李兆面前,问:“你当时吃的是哪个颜色?”
朝夕叹为观止:“……这些,都是掌柜的药水?”
她只偶尔弄些不好看的颜色出来,祝漓这个,却完全像是日常。
楼青释点头,又有些苦恼道:“掌柜之前留了不少药水给宁夕颜训练,给我看的时候也说过有些是能应急的疗伤药……但我不小心弄混了。”
李兆震惊的看着这一堆药品,目光从一个有一个奇妙的颜色上挪过。
“应该是这个颜色,”他默默将三个瓶子从里面推了出来。
江玄清有些头疼了,“这三瓶……”
楼青释幽幽接话:“肯定有不同用法。”
三选一的概率不算太小,但换算成人命的存活几率,这个数字一下就变得残忍起来了。
朝夕皱眉,小心看向了二楼的方向。
“不能去把掌柜叫下来么?”她还处在人命关天的程度上,但剩下两个人却默契的摇了摇头。
江玄清:“这个人比较特殊。”
楼青释说话就直白很多:“放他自生自灭就算了,如果因为要救这个曾经换走了宁夕颜灵根还要欺负她的人打扰掌柜闭关……”
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江玄清指了指那三瓶药水,冷静道:“闭关并非对外界一无所觉,掌柜没有行动就已经是答案了,选吧。”
三选一。
剩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能伸出手。
“我来吧,”人都快死了,朝夕还是决定自己站出来,“就这个了……不管生与死,都是他的命。”
最右边的药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朝夕熟练卸了对方下巴将药水喂进去,三分钟后,宁至脸上的毒纹不再蔓延了。
朝夕算是松了口气,说:“毒素被固定住了。”
大概是错失了最好的治疗时间药水又太少,毒素没有完全被清理掉,还是像个随时会从头上掉下来的巨石。
但能活下来已是幸运。
朝夕重新开始梳理对方的灵脉,短暂凝神后,终于唤回了他的理智。
却不料,宁至一回神就恐惧了起来,颤抖着趴坐在地上,嘴里还喃喃自语,像是在忏悔。
“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欺负你了……宁夕颜……别杀我,别杀我……”
“啪”的一声,楼上窗户开了。
祝漓面无表情的脸露了出来:“你说谁要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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