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经过上一次的打击，三人将矛头调转山贼。

赌坊，三人也再次光顾过。只可惜连同那条曾经香烟阵阵的街道，三教九流混迹的青楼，暗无天日的奴隶营一样，赌坊消失了。

他们就好像是酒楼里的小厮，前线吃瓜的群众，带着消息走来，又悄无声息离去。

只不过与小厮和群众不同，他们不会影响很多人，顶多是加速一件槽点满满的茶余的传播而已，但赌坊可不一样，他们用人命来填补会影响到人类这个大族群生存的傩。

一言以蔽之，他们相当于人奸。不过这般说起来倒也不太合适，他们更多的是不把普通人当人看。

赌坊里的雕梁画柱，只几日不见人气儿，便蛛网密布，灰尘遍地。下方通往奴隶营的道路早已填死，各处观望过去，除了一些家具所剩无几。想找一丝线索都找不到，就连黑市，这几天都散了人。

好像大家都收到了风雨欲来的大消息，连忙跑路。

沈岫白认为是那日在大院中的见闻被围观群众传了出去所致。但，李扶楹和李允融似乎并没有这个意识。

铩羽而归的三人心中不安，但却只能先解决另一桩心头大事——山贼。

这些人与现如今，只在小范围杀人的赌坊比起，有些不同。但实质上，恶人做到极限也无所谓就那几件。

杀人放火恐吓，当权贪财谋色。只是影响范围，或者说情节大小不同罢了。

山贼应该是杀人恐吓做得比较多。

三日时间，兄妹两人养伤用了一日，赌坊探查一日，城中闲逛打探消息一日。也是在第三日，二人才得知，今天是山贼们出来收人头税的日子。

李扶楹留在一户女织工的家里，应付一二。李允融趁机偷跑进山贼内部，试探一番。沈岫白依旧留在了小巷。

小巷被愁字包裹着，往年来只要给城主府一年交够一次的人头税，他们便只用维持生计就好了。

但现在山贼不同，他们可是一月来一次的。

他们最常说的话便是：“人头税自然是按人头论，若是人头税交不齐，杀上几个便够了。”

沈岫白半夜偷跑出去的那次，有意无意地试探过这件事。

只可惜，谋士真当沈岫白是高人指点，话赶着话说，什么也没吐出来。倒是把沈岫白惹烦了。

睡眠时间不足十分影响心情，他也不想虚与委蛇下去，干脆便将事情撂在那里，任由谋士烧心燎肺。

说回今天收人头税之事，你家欢喜我家悲的事情是发生不到小巷身上了。作为《长生长》最底层生态的缩影，不想悲伤的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是——躲起来。

沈岫白倒是不怵对方，但被当成龙傲天的同伴的他，倒是被求着帮忙藏人。

小孩子躲在地窖中，蒙上沙土堆上柴火可以暂且躲几时。问起来，便谎称生病死了。

婆婆的小屋中藏了两个女儿，因着婆婆这古怪的病，山贼是不愿意进来的，但不大的小屋也只能勉强藏下两人。

地下污水渠里躲两个水性好的男人，琢磨来琢磨去也别的地方可以躲了，众人只能等待着命运的铡刀落下。

说实话沈岫白不明白这种感觉，他说：“我可以帮你们把这些山贼赶走。”

那些人只是笑笑不说话。或许曾经李扶楹和李允融也是这么对他们说的，结果城主死了，山贼来了。

那山贼死了，后面又会是什么呢？不管是什么，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要了他们的命。

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人，能赶来在危急时刻救下他们呢？还不如早死早超生，下辈子当个猪狗来得痛快。

两个姑娘也都是苦命人，走着与婆婆差不多的老路，只是因为年纪轻轻就染了病，这才来到小巷。

“你们坐一会儿吧，我出去看看山贼有没有来。”沈岫白贴心地对两个瘦骨嶙峋的姑娘说道。

一个女孩不会说话，她的声道早在日复一日的辛劳中被摧毁，而此后余生唯一的表达方式，是她与另外一名断腿女孩的手语交流。

沈岫白不知道《长生长》中有没有手语。不过，就算有，似乎也与这两个苦命的女孩无关。

她站在那里，像是立起来的布匹，鲜艳美丽，却连自己也支付不起。

她抱了抱自己，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最后向沈岫白鞠躬。

另一个女孩替她翻译：“她在说我们很好，谢谢你。”

沈岫白心中百感杂陈：“不客气。还有，别担心。”

待沈岫白离开小屋，两位女孩瞬间肃穆了表情，眼神深邃地看向婆婆，相持而立。

李扶楹待得这一户人家只有一个孤女。而今天是她父亲的头七，母亲的七九，城中的叔叔婶婶伯伯都不愿意收留她，所以她一直一个人藏在家中。

李扶楹找到她时，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女孩透过窗牖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抹着泪说：“姐姐，我怕。”

李扶楹连忙抱住小女孩安慰，“不怕不怕，有姐姐在呢。昨天姐姐是不是天神下凡，救了妞妞，所以姐姐今天也一定可以保护好妞妞的。”

“我相信姐姐。”女孩从后面环住李扶楹，将脸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

街道的东面传来哭喊声，李扶楹拿起剑就准备出去。

“妞妞，先放开姐姐好不好？”

“姐姐不是说会保护我的吗？”

“可是姐姐也要保护其他人啊！”李扶楹手绕到身后，摸了摸女孩的头。

“爹爹也是这么说的。”女孩边说，边抱紧李扶楹的腰，紧紧地扣住她不让她走。这也是李扶楹第一次知道，小孩子的身体里也可以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

“可是如果姐姐不去，那个孩子也会变得像妞妞一样。”李扶楹从前相信自己可以救下所有人，现在……

“姐姐跟妞妞拉钩好不好？”李扶楹想到一个办法，转过身蹲下看着妞妞。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怎么样？”李扶楹勾起妞妞的小拇指，狠狠地在她的大拇指上留下印证，仿佛在安慰妞妞害怕的心情。

“会回来吗？”

“会·的。”李扶楹再次摸了摸妞妞的头发，干枯的棕黄发一点也不柔顺，却被收拾得干净，大概她爹爹死的那日，刚给妞妞洗完头吧。

最顺利的是李允融，潜入山贼们的寨子并不难，况且他还遇到了那日似友非敌的那个前辈。

“你干什么来的？”前辈拎着上百斤沉的流星锤，生硬地停下问道。

“潜入，探查。前辈呢？”李允融闲聊般地问道。

“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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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