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7107在识海中咋呼，“林婉杀人了？”

“应该不是。”秦阶有一瞬间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视线落到林婉肚子上，一个念头忽然产生，他犹疑道，“可能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意外。”

“火麒麟在人身体里原本是不能发芽的，可谁让我怀了孩子。”林婉的神色暗淡下来，她一下一下抚摸自己拢起的肚子，“而我的孩儿，又恰巧带着它最爱的火属性。”

期待的种子发芽无望，原本被迫娶妻的人却在相处中日久生情，两人感情渐深，又在情最浓时拥有了感情的结晶，这情节本应该属于秦阶前世看腻了的睡前小甜饼。

谁承想新生命体内的火属性刺激了原本死寂的生命，于是一个发育成型、即将诞生的孩子成了最好的养料。

秦阶看着面前时而温和时而疯癫的女人，眼中流露出不忍与同情。公爹、丈夫，甚至是她自己和腹中之物，全部都是害死孩子的凶手。她要如何面对，又该如何自处？

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又陷入了某种癫狂中：“火麒麟见血则废，变成不可用的毒火之物。陈宏方到现在还做着重塑灵根结丹长生的美梦，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灵物从发芽那一刻就废了！”

“哈哈哈哈！真是畅快！”

女人仰天大笑半晌，又神经质般恢复淡定，温柔和善地望向秦阶。

秦阶看着她如戏台上拙劣的演员一般夸张地大喜大悲，神色复杂道：“你为什么不毁了它？”

既然是杀子之仇，为何还要让它活在自己的子宫中？

“毁了它？为什么？”林婉歪歪头，眼中露出少女般纯粹的疑惑，“这可是我的孩儿，他还没见过父母，怎么能在腹中就毁掉呢？”

被林婉一问，秦阶心中涌起一阵怪异之感，他从接触到陈家就总觉得哪里很为何，却又想不出问题所在。

他低下头，怀中的银子将自己团成一个小毛球，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人的肚子，没有半分敌意。

秦阶心念一动，忽然问道：“是谁跟你说，腹中的是你的孩儿？”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从没出过清水村的村妇，即使住在陈宅也处于监督和保护中，到底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么多的信息。

陈宏方？以他对陈家主目前的认知，这人不可能跟一个认定的植物培养皿多费口舌；陈染倒是什么都会跟妻子说，但如果他早知道这么多，根本就不会让林婉怀孕，导致孩儿成为了植物的养料。

所以：“你遇到过谁，告诉了你这么多？”

林婉眸光一闪，唇角扬起一个如木偶般刻意的弧度：“小朋友在说什么？东西就长在我的身体里，还需要别人告诉我吗？”

秦阶盯着她，语气冷冷：“一般人如果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成了植物的养料，定会不惜自毁也要将其斩草除根，而你却真心认定对方仍是你的孩儿，将它养在身体中，此为怪一。

火麒麟一直是天泽最神秘的植物，除了它与玉麒麟的关系，其他习性众人一概不知，而从没出过镇的你却知道它不能见血，知道它会与我有感应，陈宏方也知道该如何滋养，此怪二。”

“定是有人对你，或者对你们说过什么”

秦阶猛地逼近她，眼神凌厉，“是谁，他是不是对你提过我？”

镇门口一眼将求救目标锁定自己的林大，循着线索与自己偶遇的陶倦，农民手中稀有且珍贵的火灵石，陈宅中只对他起作用的紫烛结界，莫名对他发出邀请的林婉……

事事似与自己有关，又事事将自己游离于外。幕后之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又是否跟自己有关系。

秦阶心中着急，面上就显出冷意。林婉下意识后退一步，张嘴刚想说什么，院中的几十只蜡烛忽然被风吹动，烛光胡乱闪烁，将两人的影子晃得支离破碎。

银子一改刚才的淡定，从秦阶怀中站起身，龇出稚嫩的乳牙，口中发出威胁的“呜呜”声。秦阶回头，只见小院外黑暗无声的竹海间，蹒跚走来一个修长高大的人影。

身后，林婉的眼中迸发出灼人的光芒，不再顾忌秦阶的威胁，越过他快步走向大门口，一边走一边雀跃地喃喃：“回来了，你回来了……”

人影逐渐靠近，摇曳的烛光照亮来人狼狈的身影。

那人的肩膀和胸口带着不少伤口，腿上还插着一把匕首，浑身血淋淋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似是听到了妻子的呼唤，来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英俊的脸。

是陈染。

看到妻子在门口巴望着等待，陈染苍白的唇微扬，露出一个带有安抚之意的疲惫笑容：“婉儿，我来了。”

他说着，勉力抬起手，手上拽着的东西被摇晃的烛火照得忽明忽暗。

“我靠靠靠啊！”7107刚禁不住好奇开了扫描，就被映入屏幕的东西吓到吱哇乱叫，“人头啊！陈染手上提溜了一个人头！！”

鲜血淋漓、披头散发的人头实在是太有冲击力，秦阶按着小狗的手猛地一紧，下意识后退半步。

银子只吠了最初的两声就恢复了淡定，被秦阶抓住毛毛也吭都没吭一声。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扫过陈染和他手上的东西，似是很不感兴趣又很嫌弃，鼻尖喷出一口气，扭头开始在秦阶怀中左钻右突，将胸口的衣襟折腾出一个开口，然后撅屁股蹬腿钻了进去。蠕动片刻，一个小狗头探了出来，晃了晃脑袋，趴住不动了。

作为一个生长在新世纪阳光下的大好青年，秦阶这是头一次直面人民碎块，说实话，冲击力不小。可毛茸茸暖呼呼的小狗就这样在怀里拱来拱去，还探出小脑袋冲他卖萌（？），这谁能忍！

人民碎片是什么！陈染又是谁！！秦阶一边心里嗷嗷叫，一边把好不容易给自己找好地方的小狗掏出来，不合时宜地埋在毛毛里狠狠吸！

银子不理解他在发什么疯，下意识挣扎，四只柔软的小爪垫收着力道拍打秦阶的大脑袋，给秦阶打了个爽，才被大发慈悲放回怀里。

清新的少年气息阻挡了外界恶心腥臭的血液味道。银子躲在对方的衣襟中，鼻头左右耸.动两下，安心摊成了一张小狗饼。

借着银子调整了一下心态，再度抬头直面活生生的人头，秦阶做到了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能微观察一下细节。

陈染仍缓慢向前移动，手中的人头在身侧一晃一晃。被抓在手中的是头颅的头发，是纯纯的灰白色，年龄应该不小。

晃动间凌乱发丝被风吹开，露出一张干瘪苍老的脸，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个狰狞愤怒的瞬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似乎在身首分离的前一秒仍在与谁奋力战斗。

秦阶看清了那人的五官，脸色沉了下来。

是陈宏方的头颅！

陈染伤的很重，林婉却没有出门迎接的打算，只是站在院门口，焦急地向外张望。陈染也不在意，自己几乎没了力气，还每走几步就抬起头，温和地安抚妻子：“没事……别担心。”

“我成功了……”

“再等等……”

“马上就要好了……”

一步一个血脚印，印下了上百个脚印后，陈染终于走到了林婉面前。他直了直腰，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然后眯着眼笑了：“婉儿，东西，我拿回来了。”

他邀功一样，举起手中的头颅，像现代求婚的傻子，愣愣将戒指举到心上人面前。

林婉果然很喜欢，她激动地抱起头颅，将自己的脸颊贴在苍老的生机尽失的额头上，半晌后，眼睛猛地亮了：“有了，有了！无火之火！”

她疯癫地喃喃了几声，忽的转过身，将目光投向身后的秦阶，眼中光芒似火：“只剩下一个了，毒火之火。”

她贪婪地笑着，走向秦阶。陈染眸底闪烁，沾满血的手下意识抬起，似乎想要拉住前者的广袖，却犹疑了一瞬，任由那节微凉的袖袍从指尖滑落，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林婉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被具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慢慢靠近，秦阶用了好大的意志才没有拔腿就跑。

一边紧盯着对方，防止突然袭击，一边试探性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何为毒火之火？”

林婉的沟通**似乎很强，秦阶问她就回答，只是似答非答：“毒火之火，就是你。”

秦阶：“……”

“小七，有没有和精神病人高效沟通的方法？”

7107又紧张又想笑：“小七爱莫能助。”

秦阶深吸了一口气，耐心道：“那我们说回刚才的，是谁告诉了你血麒麟的信息，毒火之火也是他告诉你的？”

林婉脚步一顿，忽然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上：“啊，是了，是他告诉我的，他说今日玉蟾西沉时，我的孩儿就能回来了。”

秦阶下意识抬头找月亮，没找到。再回头时林婉竟距离他寸步之遥。

女人看着他，咧嘴笑了：“现在，正是时候。”

某狗：喜欢，味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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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人民碎.块